天幕中,二人的笑容是那么的纯粹,这般发自内心。
陈仲甫比李守长要年长十岁,可是这一刻,他是敞开心扉的把对方当成多个身份看待——
“是知己,是老师,更是战友!”
时隔三年,二人再次握手。
为开辟新中华真正的道路握手。
也为寻找唤醒这个世风日下的时代的思想握手。
“准备好吧,我们要开始战斗了!”
陈仲甫对李守长说道:“未来也许有许许多多的困难在等着我们,但是我相信,只要坚定心中道义,我们能度过!”
画面落下,天幕也归于静谧。
这一刻,大秦的嬴政、李斯在看。
唐朝的李世民、魏征在看。
南宋的岳飞,文天祥,也在看。
……
千千万万的人在看!
也许他们看到的,这个时代依旧混乱,和前面大清、袁氏统治下的民国没什么区别。
但是相对而言的,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多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嬴政眉头紧皱,认真思索着。
这种感觉,就像破碎的土壤,长出一根碧绿的嫩芽一般,即将破土而出。
李斯沉思良久,说道:“是多了许多这些引领思想的文人。”
“这个时代,不再是枪炮起义,推翻旧制就能主宰的时代了,文人主导一切。”
李斯话落,嬴政眼里爆发出万丈精光。
西汉。
刘彻同样负手而立,凝视着。
“很奇怪的一批人……”
他喃喃着:“明明弱不禁风,偏偏又让人觉得蕴藏力量……这群文人,究竟能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在他的台下,有一人身子骨颤抖了一下。
他就是董仲舒。
此时,他刚刚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奏折。
可是看到此刻的天幕画面,他却身子颤抖了一下。
因为他有预感,接下来会是一个五彩斑斓,百花齐放的年代。
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说着自己的思想。
而非一味独尊某一种思想!
沉默着,董仲舒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这时,各朝画面浮现。
东瀛停止了继续谋划中华的步伐,转而观望,查询。
一间间矮小的民房中间,随处可见穿着便装的东瀛军官,他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然后掏出地图,在上面画了什么,就远去了。
首战给了东瀛诸多‘天佑’的机会,有朝着亚洲最大的工业国发展的趋势。
而中华,依旧处于各个军阀混乱的内斗中,不知哪里是个头。
大连。
已经八岁的刘长春依旧没有上学。
家里太穷了。
他只能光着脚,穿过大山森林,来到山的另一边的学校外,静静看着。
期间他看到了许多同龄的孩子,在飞快的奔跑。
可是在刘长春看来,他们跑得太慢了。
不够快。
回到家中,他对父亲说:“爸,我想上学。”
每每听到这话,刘父总是沉默着低下了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年的年初,下了一场不算大的雪。
但是气温却是变得严寒,好似凛冬。
余杭,虎跑寺。
寒风凛冽,李叔同正安静坐着,欣赏着这场并不大的雪,面带微笑。
他已经快十多天没吃东西了。
从最开始的头昏眼花、四肢无力,逐渐改善成精神如常、夜能安眠,他逐渐体会到了‘辟谷’的有效性。
在这个看不见希望的乱世,他绝对是时代的一汪清泉,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在经历了挚友的离别,他像是顿悟一般。
先是一首《送别》,悲哀如潮,再是便是这次虎跑寺的‘断食’之行。
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珍惜现下拥有的一切,就是惜福,惜福才能带来福报。”
闭眼,到再次睁眼,只有一秒钟。
可李叔同却是一下子顿悟了一般。
他以平静的眼眸凝视着这个混乱的世道,如同看破了红尘一般。
一个世人无法理解的念头,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世道太乱了,乱得看不见希望。
世道就像一口巨大的碗,将芸芸众生给罩住了。
有人在持枪乱射,人命如草芥;有人在茫然的举目四顾,不知何处为家;
有人高举新文化的火把,企图唤醒世人;也有人看破红尘,剃度为僧,从此不问世事。
“争渡,争渡,世人皆在争渡,掀翻那口大碗。”
在沙哑的呢喃声中,令这一年更增添了一丝沉重。
……
天空中,文字还在继续。
【新文化、新思想的出现,号召世间文人做一个这个时代的‘新青年’,越来越多的文人进京了,为《新青年》而来。有人欢喜,有人迷茫。】
北平。
依旧是寒冷的大街上,行人们都裹着厚厚的衣袄,将头埋进了衣服里。
蜷缩着,佝偻着,一如这个弯着腰的民族。
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静静看着,握紧了手里的《新青年》爆款。
他是赵世炎,曾给陈仲甫投过稿的。
还曾亲自上街参加过‘反二十一条’的游行。
虽然还很年少,稚气未脱,但是他比那时的自己,成熟太多了。
知道爱国不能仅仅喊着口号,更多的要投入实践中来。
于是他来了。
他要加入《新青年》!
这是欢喜的,当然也有迷茫的。
这一年,树先生不再抄碑文了。
这期间鲜有来看望他的人,或许是感到了一丝寂寥,他终于打开门,走出去看看了。
可是打开门的瞬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黄土。
天气太炎热了,途中弥望黄土,鲜有草木。
许多狗都吐出舌头来,连树上的乌老鸦也张着嘴喘气。
路旁的门店分明喊着:“热的包子咧!刚出屉的……”
可是树先生目光一瞥,旁边破旧桌子上摆的二三十个包子馒头,却是毫无热气,馊掉了。
树先生没来由得感觉到一丝冷意。
想出街逛逛的兴趣也没有了,他又躲了回去。
躲回那个鲜有人拜访的小胡同里,继续抄着古碑。
曾经他的壮志凌云,麻木的世道,麻木的人,他并不生气,因为他坚信他可以用笔墨来唤醒世人。
可是现在他放弃了。
“写文章什么的,甚至不如抄抄碑文可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