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眼疾手快,连忙捂住怀玉的嘴,不停致歉: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还请娘娘别放在心上。”
祝思嘉的脸登时涨得滴血,周围女眷都在憋笑,她低着头,小声道:
“皇姐,没事的,怀玉还小,我怎会忍心同她计较?”
昭华恶狠狠盯了怀玉一眼:“再乱说话,回去就不准你吃甜食了。”
怀玉委屈得不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滴答坠落:“知道了。”
她又没有说错话,娘亲干嘛要这么凶嘛!
从前她那个坏爹爹,不也总拉着娘亲一起睡觉,有时候她和哥哥也会睡在他们二人中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昭华话虽如此,半蹲下身子,把怀玉放到甲板上时,无意间瞥见了祝思嘉细细的蚁腰,也自觉倒吸了口凉气。
祝思嘉这小身板,和晏修那大块头比起来,确实显得尤为危险,她竟能受得住。
而方才之事,于祝思嘉而言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她的脸色迅速恢复如常,专心盯着海面众人与大鱼周旋搏斗的状况,完全忽略了身畔各式各样的目光。
有羡慕她的,也有极嫉妒她的,更有后悔的,不过都是因为晏修今日这一脱。
怎么天下的好事,就全让祝思嘉一个人占尽了呢!天子相貌生得万里挑一的好,身材也是,就连一颗心也对她死心塌地。
大船上的女眷心思各异,海面上的状况更是热火朝天。
晏修的小舟划得最快,他眼里全然只有这条大鱼,根本顾不及其他,怎会有心思去猜别人是怎么想的?
一开始时,群臣还对他多有避让,直至他方才发了好大一番火气,所有人都放开了手脚,不顾这一时的君臣之礼,纷纷发了狠地互相追逐比拼。
海猎进行到了最刺激、最精彩的环节。
半个时辰后,海面上散出大团的红,与蓝色的海水融为一体,迅速变成了深深的紫。
那头大鱼,终是死在大秦男儿的手下。
趁着大鱼还未完全陷落海底,又有三艘大船驶出,抛出无数铁钩勾住它的身躯,趁机把它拖回码头清点。
海猎得胜而归,晏修脱下来的衣物早不知去处,或许是随着方才海浪的颠簸,早不知被席卷到了天涯海角。
他命人将小舟划至女眷大船下,仰头看着祝思嘉,笑容比日光还耀眼,又猛地顿住,想起来自己只穿了条长中裤,脸上只余窘迫。
更别提钻入鼻腔中的阵阵脂粉香,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好像在外人面前暴露了。
祝思嘉低着头,笑盈盈地看他:“陛下,怎不登大船随众将士回码头,偏要跑过来?”
昭华哪能看不懂晏修的神色?她转过身去,直勾勾盯着众女眷,一言不发,她们只得纷纷转过身子回避。
晏修压低了嗓子:“祝昭仪,你先下来。”
祝思嘉愣了:“现在?”
船还没靠岸,她下到哪儿?
晏修向她张开双臂:“没错,跳下来,我接着你。”
他现在浑身都汗水、海水淋湿,光是看着就湿漉漉反着光的一片,自己真要跳到他怀里?
晏修却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轻功和臂力,也在担心她的双腿,他双眸里盛满了海上的清辉碎光,亮得漂亮极了,直勾勾盯着祝思嘉:
“你放心,我接得住你。”
如此盛情,实在难却,祝思嘉不是不信他,但当众从大船上跳下去,跳到他的小舟上,实在没有半分仪态。
可见他那副眼巴巴邀功的模样,实在……祝思嘉无奈,命人搬来一张凳子,踩上凳子,对准晏修的方向,直直朝下坠了下去。
下坠时,她紧闭双眼,生怕晏修一个不留神没有抱住她,让她掉进海里,或是重重砸到他的小舟上。
不过弹指间,她就落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小舟颠簸了一番,随后她能感觉到自己被稳稳当当放着坐下。
祝思嘉睁开眼,缓缓吐了一口气:“还以为您当真接不住臣妾了。”
晏修立即向舟上侍从下令:“先划去浅滩。”
浅滩不远就是大营所在,他至少要先快速地冲个澡,再换身像样的衣服。
晏修转过头,蹲下身,迅速而用力亲了祝思嘉一口,轻声和她耳语,热乎乎的气喷洒在她耳侧:
“怎么会?蝉蝉是朕的珍宝,朕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摔碎在手里?”
说罢,又想趁机抱一抱她。
他知道自己现在带着淡淡的汗味,臭烘烘的,抱着她她肯定会嫌弃,但他今日玩性大发,偏想看她皱鼻子的表情。
舟上还有随行侍从,她可没这么放不开,故而祝思嘉双手只能抵在他胸前,紧张兮兮:“陛下!先靠岸再说。”
手指无意间触到一条细细的痕迹。
祝思嘉慌忙松开手,低头去看,那道浅粉色的疤附着在晏修心口的位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且也不像是新伤。
可晏修这处,在以前根本没有任何伤痕的啊!
晏修比她还要紧张,怎么他今日一亢奋,竟将此事忘了?
他立刻解释:“莱州路上受的小伤,不碍事。”
幸好祝思嘉受伤后,他没有和她同过一次房,勉强能将她应付过去。
祝思嘉似是相信,轻轻摸上他心口那道疤:“怎不早说?陛下龙体为重,该上些药的。”
晏修抓起她的手亲了一口,含糊道:“嗯,都过去了,无妨。”
回营地沐浴换衣,晏修才亲手推着祝思嘉,缓缓走向码头方向。
她今日站立得够久了,就算执意要继续走路,但还是被他乖乖摁回了轮椅上。
到码头时,大鱼的尸体已经被拖拽上岸,闻言这条大鱼动用了数百人都没拖动,最后实在无法,用无数马车拉,才勉强拉上了岸。
孙天禅正在清点鱼身上的长矛,统计此次各家刺中的数量,每个人的矛都略有不同,谁刺中了几枪,一目了然。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清点完毕后,孙天禅拱手道,“您一共刺中十九枪,是为魁首。”
晏修挑眉:“哦?第二第三是谁。”
孙天禅:“乃武兴侯和袁江军。”
晏修大喜:“赏,传令,今夜于营中设宴。”
……
莱州之行最后一日,东巡队伍还未启程离开,忽然收到西京方向急报。
浑身是血的斥候倒在一众武将跟前,手中拿了封密信,奄奄一息:“燕、燕王联手太后和陈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