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现在的局势很微妙,但是你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海蒂化妆品公司,只是一家公司,它没必要拥有一支军队。
我知道你是军旅出身,或许对于部队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脱下军装了。
现在这家公司只是为了挣钱,如果你掌控一支军队,那么首先会受到巴伐利亚当局的猜忌。
何况你还要建立一座军事基地,哦,我的老天,你准备和谁开战么?”
鲍尔夫人有些无语地说着,她的丈夫也是军人,她知道军人对部队的那种感情。
否则现在的情况,她的丈夫早就应该主动退伍了,但是他舍不得那身军装,哪怕这身军装对现在的他而言,是一种负担。
“好吧,老实说,我没想过那么多。”
赛博塔赫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确希望拥有一支武装力量,但是兴建一座军事基地,这个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粮库的确需要一些武装力量来镇守。
这样吧,你可以提出申请,在这种局面下,我想巴伐利亚当局,不会拒绝你的申请。
但是记住,不要弄得太出格,否则会惹来大麻烦。
政治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你没有那个想法,但人家可不管。”
鲍尔夫人淡淡说着,看赛博塔赫已经放弃修建军事基地的计划,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赛博塔赫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有才华,有冲劲,也懂得审时度势。
但是他也有缺点,他缺乏对政治的敬畏和敏感,就拿这件事来说,也许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从政治的角度来讲,却是一招“臭棋”。
贵族与工人的冲突,已经愈演愈烈,整个霍亨索伦的混乱只是表象,在混乱下面,是各个政治势力的推波助澜。
巴伐利亚也并不安稳,虽然相比起萨克森,巴伐利亚的治安状况还算可控,但是许多政治势力,可都在摩拳擦掌,并不安分。
这个时候赛博塔赫再明晃晃拉出一支军队来,那些政治势力先不提,巴伐利亚当局肯定会先把他打入“黑名单”,然后“杀鸡儆猴”,到时候各种麻烦会接踵而至。
所以鲍尔夫人才感到担心,好在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固执的人,相信他在仔细想一想后,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苦心。
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在和鲍尔夫人聊了一会儿后,赛博塔赫就离开了这座豪宅。
他的确是放弃了兴建军事堡垒的计划,但是粮库方面,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武装。
“或许可以把粮库修建得结实一点儿。”
赛博塔赫暗自腹诽着,冥冥之中,他觉得拥有一支武装力量是必要的,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发挥重要作用。
他是一个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尽可能去实现。
他回到办公室,迅速给海因茨打了电话,随后又找来古斯塔夫,把粮库的问题说了一遍。
“必要的力量还是需要的,我们可以和当局申请成立一支护卫队,拥有少量武装。
但是当局不可能盯得那么严,稍稍超标一些,也没关系。”
古斯塔夫是军人,但不是迂腐的人,事实上,一个杂牌军的团长,不精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那根本玩不转。
所以他提出自己的建议,粮库的护卫队,申报是一个规模,但实际上是另一个规模。
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他也算轻车熟路,毕竟709团的编制一直是个迷,至少赛博塔赫作为后勤军官,压根就搞不清楚这个团有多少个连。
连级单位一直被古斯塔夫变来变去,赛博塔赫明白,这是在隐藏一些事情,709团的人数绝对是超标的,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部队被上面派去执行一些过分的任务,于是古斯塔夫开始藏拙。
总之,他们想好了对策,剩下的事情,就是和巴伐利亚当局周旋了。
这个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海因茨头上,这让已经忙得连轴转的海因茨很不满,然而在赛博塔赫的一通彩虹屁送上后,这个家伙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感到一丝轻松的赛博塔赫,决定去酒馆休息一下,毕竟他也忙了好几天,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和身体。
于是他让卡鲁特随便带他去什么酒馆,毕竟这种随机性可以带来一些惊喜和乐趣。
于是乎,卡鲁特就赶着马车,在慕尼黑的大街上乱转,最后停在一座规模不小的酒馆门前,赛博塔赫下车,抬起头,发现这家酒馆叫做“贝格勃劳”。
“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啊。”
赛博塔赫确定自己从来没到过这里,但是这个名字,却似曾相识。
然而看着里面的喧嚣,赛博塔赫也没管那么多,他走了进去,找到一个靠边的空位置坐下。
既然是喝酒,就没有一个人的道理,没多久,卡鲁特也进来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酒架”一说,何况卡鲁特赶着的还是“非机动车”。
于是赛博塔赫要了两杯啤酒,还有一些小菜。
老实说,霍亨索伦人并不需要小菜来下酒,但赛博塔赫受不了那种“干喝”的方式,何况他现在腹中饥饿,他不是酒鬼,虽然啤酒号称“软面包”,但空腹喝酒还是让他感到难受。
而所谓的小菜,就是一些凉拌沙拉。
对于这种食品,赛博塔赫是感到失望且无奈的,毕竟和糖醋粉条,油炸花生米相比,这种蔬菜沙拉实在没什么味道。
一边吃,一边喝,然后听着其他人闲聊,赛博塔赫感觉这才是生活,他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精神的突然放松,让他感觉都有一丝恍惚。
“来吧,诸位都请看过来。
今天是你们的幸运日,因为我们邀请到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的沃夫.格拉尔先生来做客,他将带来一场精彩的演说。
让我们鼓掌欢迎。”
就在赛博塔赫感觉酒精有些上头的时候,忽然台子上传来动静,整个大厅的数百人都齐齐把目光转过去,只见一名司仪,正在麦克风前做暖场。
“沃夫.格拉尔?”
赛博塔赫一时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却没想起来。
不过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年轻人出现,他突然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709团的战友,史提芬大街37号的邻居,自己唯一资助过的政治人物。
“大家好,我是来自巴伐利亚工人运动党的沃夫.格拉尔。
也许有人认得我,但我想更多人并不认识,但这不重要,因为大家只要觉得我讲得对,讲得好,就足够了。”
格拉尔站在讲台上,他先是表现了一丝谦逊,随后便以一个笑话作为开头,讲了起来。
“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要买下那些东西,这样姑娘们就会围着我转,而不是那个冰冷的柜台。
可惜,我没有钱,事实上不仅我没有,我的大部分朋友都没有,我们就是一群穷光蛋,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贵族老爷的车子驶过,然后在某个高档餐厅停下,挽着年轻姑娘的手走进去。
很遗憾,这就是现在霍亨索伦的日常,我们这些穷苦人哪怕耗尽一生,都无法过上那些贵族的生活。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么?仅仅因为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这辈子就只能和机械,煤油打交道?
看看我们吧,我们还年轻,但是我们的双手已经粗糙。
再看看那些贵族,即便他们七老八十,但是那双手,依然滑嫩得像个婴儿。
我们没有管家,没有仆从,没有车马。
我们需要自己将上百斤的土豆或面粉抬回家,但是那些贵族老爷不用,他们动动手指,就能把一切都搞定。”
格拉尔已经完全是个政治人物了,他的演说充满攻击性,针对贵族,先是嘲讽,然后做对比,接着便是激化矛盾。
也就是所谓的“拱火”。
赛博塔赫一直坐在下面听着,老实说,他对这个“战友”讲得东西,有一部分是赞同的。
毕竟在这场国家危机中,贵族的表现太过让人失望,就好比自己的生意,他们没有选择与这个国家同甘共苦,而是在大难来时,选择逃走。
但是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贵族身上,其实也有些偏颇,特别是格拉尔演讲的煽动性。
他没有提到暴力,但每句话,似乎都在宣扬着暴力。
“让那些贵族付出代价。”
“不错,我们需要付诸于行动,让他们承认错误。”
“讲得不错,小兄弟,我要请你喝一杯。”
……
台下大部分的食客,其实都是工人,虽然这家酒馆的档次已经属于偏高了,但是在这个时局下,他们已经放下身段,销售平价啤酒来招揽客人了。
“这是放屁,贵族同样是霍亨索伦人,他们的财富也是祖辈积累下来的,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有赞成的,就有反对的。
很明显,这里有贵族,他们对沃格尔的话充满愤怒,当即就有人站起身,嚷嚷起来。
“看那,是一个臭贵族。”
“你们只想着作威作福,却对我们的疾苦视而不见。”
“揍他,揍这个浑蛋。”
……
酒精会让一个人彻底改变,如果是正常情况,即便有人站出来反对,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再能言善辩的演讲者,也有被人轰下台的时候,反对的声音从来都是演讲的一部分。
但是在酒馆里,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些人开始失控。
只见啤酒瓶疯狂飞向那名反对者,噼里啪啦的酒瓶碎裂声不绝于耳,这名反对者不得不捂着头,快速逃离。
“好吧,请大家安静一下,毕竟那些都是我们自己花钱买的酒,都扔出去可是和自己的口袋过不去。”
沃格尔半开玩笑地说着,下面有人露出笑容,有人拍了几下手掌,大家的兴致显然高涨了不少。
“好了,我们走吧。”
赛博塔赫觉得没必要再听下去了,毕竟自己也是个“臭贵族”,如果被人认出来,保不齐这些酒鬼会干什么。
走出酒馆,卡鲁特去赶马车,而赛博塔赫无聊地在门前转悠,这时候,他注意到街角,那名被啤酒瓶轰出去的“贵族”,正在和某个人聊着。
聊着聊着,那个贵族就接过来一把钞票,满脸笑容地数着。
“好吧,原来都是演的。”
赛博塔赫无奈的摇摇头,他突然明白了,刚才的混乱,不过就是一次安排好的“节目”,这可以提高演讲的效果,恐怕那些飞出去的酒瓶,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这就是政治?”
赛博塔赫有些无语,他知道那些政客的肮脏和无耻,但是没想到,一个小政党的演讲,都能弄这么多“花花肠子”出来。
这一课,他算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