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军功在身!都有天大的功劳在身!好呀!你好大的排场!好大的排场!”
我倒抽一口冷气,来的不是别人,是外乡人范贵祥!
他不是已经疯了么?
为什么会提先登、陷阵、夺旗、斩将?
古代攻城,会挑选最精悍的健卒登城,能够第一时间登上城墙的,被称为先登死士!
两军交战,陷阵死战不退,三国名将吕布麾下八百,所攻无不破者,取名为‘陷阵营’!
千军对垒,大纛不倒士气如虹,反之士气会为之重挫,能万军中夺旗者,实力运气缺一不可!
斩将就不用多说了,主将战亡而近卫不死者,皆斩!能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被视为无上军功!
范贵祥的意思是,这群阴兵,都有四大军功在身?
瞎婆又瞎又哑,又有何德何能?怎么配得上怀揣四大军功的阴兵送丧!?
我现在不只对自己的身世抱了疑问,连瞎婆到底是谁,我都有着深深的疑惑!
“你死了封侯拜将!我们呢!?”范贵祥歪嘴斜眼,一边指着队伍怒斥,一边跺脚不已。
他疯了之后好像也能看到鬼了。
这其实也不奇怪,以前常见丢了魂的人说胡话,总感觉他们在和看不到的脏东西说话。
我不敢惹他注意,继续晃着身子跟在阴兵后面。
在调节气息的时候,我发现减少呼吸和调解身体的温度能有效减少阳气外,所处的位置也有改变阴阳属性的作用。
特别是我眼中烟雾较重的区域,站在上面的时候阴气会陡然升高,身体感应到某个位置明显偏冷。
这应该可以理解为地磁效应。
好比没有人气的树林,或者深山里,总会有比较冷的地方。
在我刻意的行动下,就算是偏离阴兵的行走的路线,居然也没有被阴兵注意到。
我现在理解瞎婆说的游走阴阳是什么意思了,鬼看不到你,这手段简直逆天。
可躲过了阴兵,却没能躲过范贵祥的关注。
他看到我后,一边凑过来一边嘀咕:“知道么,它们都是鬼,都是鬼哦……”
范贵祥已经认不出我了,但却知道我是其中异类。
我不敢答他,他却抓着我的臂膀。
疯子的行为是无法预判的。
“你中邪了,我跟你说呀……你要是不听我的,你死定了。”范贵祥悉悉索索的说话。
阴兵也注意到了范贵祥,但三魂有缺,鬼都会嫌弃。
“棺材里躺的是苏青……”
“嘘……不要让她听到,一会把她吵醒了怎么办……”
“知道它们去哪么?”
我几乎差点脱口而出‘去哪’。
看到我目光里强烈的疑问,范贵祥得意的说道:“人鬼都怕她!不过有一个不怕……”
见我表情不对,范贵祥得意的继续说道:“不知道吧?苏家,那可是大家族,苏青也不叫苏青,叫苏清河,当年可是被称为谪仙下凡的,啧啧,艳绝天下……”
我瞳孔一缩,阿婆说自己年轻毁容,断了姻缘,是真的?
为什么阿婆会毁容,她当年叫苏清河的时候,又经历了什么?
我强烈想要知道前因后果,可下一刻,另一个巨大的问题,如漩涡一般把我扯下了深渊!
“苏清河死了,那家伙如愿以偿了,对,要不然怎么会招那么多兵马迎娶她?”
我浑身剧震,这不是单纯的送丧?
“得不到就要毁掉,坏她样貌,不就是让她终身嫁不出么?”
“生为处子,死则至阴,仙!仙呀,他要娶仙子啰,我师姐要嫁人啰!”
远处,似乎发现队伍里混进了疯子,将领突然停止继续前进,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倒抽冷气,现在是该上前?还是停下来?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前方两个将领突然不见了!
等我反应过来,我周围的阴气像是被搅浑了一般,眼一花,它们已经到了我面前!
一左一右宛如秦琼、尉迟恭,它们瞪着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和范贵祥!
衣角仿佛被什么拉住不放,好像随时会把我拽走,是许晚照察觉到了危险!
我连哆嗦都不敢,尽可能的让自己的阴气降到冰点!
范贵祥嬉皮笑脸的想要说点什么,可嗖一下,只见那两个将领猛地扎进了他的身体!
接下来,范贵祥嘴角咧起后,眼睛瞬间翻白,连身子都绷直了!
咔!咔咔!
我靠得他最近,只听到噼啪的一阵乱响,眼睛余光里,范贵祥扭成了各种模样,就像是身体左右互搏,身体也卷成了麻花!
我至今忘不了范贵祥身体明明面对树林,脑袋却转到了我这边的姿势!
这不是诡异,这是妖异!
那两个将领归位后,范贵祥惨叫都没发出来,宛如抽走绳子的木偶,瘫软在地。
死了。
我浑身寒气直冒,久久不能动弹!
唯一庆幸许晚照没有再拉我衣角,说明我暂时躲过了危险。
我第一次感觉生命在阴兵面前不值一提!
只要被发现,死路一条!
“不必担心,现在走,还来得及。”许晚照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
送丧的队伍还在前进,根本没有为死了个人而停留半分。
我不敢说话,按捺恐惧,专门往阴气多的地方走,只是更小心了。
“有点意思,游走阴阳方面还挺有天赋的,不过这不是一般的阴兵,你对付不了。”许晚照走在我身旁劝说。
我不怪她让我打退堂鼓,可没有经历过瞎婆和我的相依为命,怎会知道我的坚持?
而且范贵祥不说那些话,我恐怕怨念还没那么深!
现在知道了瞎婆不但年轻时被害成了这样,如今悲惨死后还被强娶,我心中怎会甘心?
凭什么一定要我和瞎婆逆来顺受?!
看我没有回头的意思,许晚照幽幽叹了口气。
我继续想方设法走上前,甚至想要越过那两位鬼将,但每每准备靠近,就看到它们的动作会为之一僵!
仿佛是队伍中的定海神针,它们根本不给你翻起什么浪花!
我体会到了没有力量的无助。
即便是想勉强,也没有半点可能性。
我不敢冲动,从小瞎婆就千叮咛万嘱咐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一路只能打磨游走阴阳的能力,这是唯一能做的。
尝试游走于其中,而且是拿两位鬼将来实验,这无疑是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所以它们稍有异动,我立即就止步不前。
鬼将和一般阴兵不一样,如果感知到异常的次数多起来,肯定会回头凑近查看!
我三番四次的触及它们的底线,肯定是危险的。
所以小心谨慎试探的十多分钟里,我发现它们依旧是跨不过的鸿沟!
但换来的,是我看清楚了地形代表的阴阳关系。
我发现眼睛里朦胧的薄雾,好像不是真正的雾!
这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遮挡我的视线。
因为只要躲进这些薄雾里,我发现就算是呼吸,也没有阴兵注意我。
这简直是阴气直线下降的明证!
回忆起来,我在婚书上按了手印后,才看到了上吊的妈妈和姑姑们。
回村后,才看到了阴兵!
所以雾,更像是眼睛穿透阳间看到的阴间那一面后,唯一遮挡我视线那张千疮百孔的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