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而拨通程祥的电话。
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短暂的几秒好像被无限拉长。
电话没打通,一直占线。
她不死心,继续打。
心脏仿佛被人扼住,忐忑不安的情绪像寒流入侵,蔓延至四肢百骸。
终于,在打第五通电话时那边终于接通。
桑余着急地脱口而出:“程特助,席靳白呢?为什么我一直联系不上他。”
听筒里声音嘈杂,音质模糊。
程祥迟疑良久,“席总他……”
桑余指尖攥得发白,紧张地追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你告诉我实话!”
程祥没办法,只能如实告知,“今天上午飞港岛的航班因为航空公司的内部原因取消了,席总着急回去,让我留下处理剩下的工作,他调了直升机,转到另一个机场,但是……”
他停顿顷刻,继续说完:“突遭雷暴,直升机偏离航线,半路失联,现在下落不明。”
桑余耳边“嗡嗡”作响,双脚发软,全身力气都被抽走,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
“下落不明?”
“怎么会……”
不会有事的,他不会出事的。
程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飞机失联大多数情况都凶多吉少,“我们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桑余没拿稳手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通话中断。
大脑思绪混乱,眼神呆滞失焦,胸口一阵阵窒息,几近将她吞没。
她不该打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如果他不着急回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情绪蓦然失控,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
偌大的客厅,哽咽声脆弱、无助,她哭到失声。
后来,理智勉强拉回一点。
她擦掉眼泪,捡起地上的手机,上网找澳洲的新闻,各个平台搜索,每一条都不放过。
如果坠机,新闻一定会第一时间报道。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庆幸,没有直升机遇难的新闻。
这一宿,桑余没合过眼,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等消息。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在心里祈祷,一定要没事,要平平安安回来。
他们还有很多事没做。
前几天席靳白还说,等这阵子忙完,带她去雪山教她滑雪,他还有好多承诺没兑现,怎么可以丢下她。
这一夜很漫长,她坐得浑身僵硬,手脚发麻。
早上六点,脑袋昏昏沉沉,额头滚烫,实在扛不住,昏睡过去。
桑余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
睡梦中,眼泪不停往外涌。
陷入梦魇,从天亮到天黑。
迷糊间,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手被人牢牢握住。
鼻翼间嗅到安心的气息,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打了退烧针,体温渐渐恢复正常。
晚上九点。
桑余突然惊醒,满头大汗地喊:“不要!不要离开我!”
她睁开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不离开你。”席靳白急忙安抚,抽了张湿纸巾替她擦汗。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桑余思绪渐渐回笼,恍惚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席靳白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好点没?还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一落,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浸湿睫毛,“席靳白……”
说话声沙哑,喉咙干涩刺痛。
“我在,别哭。”席靳白伸手擦掉她脸上泪痕。
“我是不是在做梦?”桑余不敢眨眼,生怕他不见,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像个泪娃娃,眼泪成串往下掉,擦都擦不过来。
“没有,不是做梦。”席靳白将她抱进怀里,宽大的掌心抚过脊背,温声细语哄她,“好了不哭,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感受到真实的体温和触感,桑余提起的心终于落地,断断续续抽泣,“我以为你也要丢下我。”
她太害怕了。
席靳白手臂收紧,低声承诺:“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
桑余用力攥住他的衣服,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霍然想起来,赶紧推开他上下打量,“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席靳白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她嘴边,“喝点水润润喉咙。”
桑余喝了两口就不要了,依旧不放心,“真的没受伤吗?你不要骗我。”
席靳白放下杯子,嘴角扬了下,“我脱光了给你检查?”
桑余嗔他,“我说正经的。”
席靳白不逗她,“真没受伤。”
“没受伤就好。”桑余放下心来,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气原因,直升机偏离航线,到了没有信号的地方,后来安全着陆了。”
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没有告诉她真实情况。
的确差一点就出事了,云中强烈湍流和阵性垂直气流,直升机在空中强烈颠簸,无法保持飞行高度,操纵性能恶化,险象环生,幸好飞行员专业能力过硬,及时采取应对措施,化险为夷。
桑余吸吸鼻子,“你吓死我了。”
此刻,身体里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
幸好,没事。
席靳白跟她道歉,“对不起。”
桑余心有余悸,“下次别这样了,安全第一,赶不回来就算了,生日还可以补过的。”
席靳白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安全第一,这次是意外。”
天气预报没检测到。
他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五点多,一回来就看见你烧得迷迷糊糊,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桑余不吭声,默默接受批评。
“厨房煮了粥,我去端上来。”
席靳白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一直没吃东西。
桑余掀开被子,“我跟你一起下去。”
席靳白摁住她的手,“你还在生病,坐着乖乖休息吧。”
“我已经没事了。”
桑余坚持要跟他一起下去,席靳白也没辙,只好抱着她下楼。
她一天没吃过东西,喝了两碗粥才饱。
在客厅休息十几分钟,上楼洗澡。
生病出了一身汗,虽然席靳白帮她擦过身体,但还是感觉有点黏糊。
浴缸里放好水,两人一起进去泡澡。
桑余大着胆子跨坐在他身上。
身体紧贴。
她主动吻上来。
席靳白扶住她的腰,让她发挥。
气息逐渐胶着,浴室温度一点一点攀升。
快到不可控时,他停下动作,哑声提醒:“你在生病,宝贝。”
“我退烧了。”桑余搂住他的脖子,眼睛盯着他,毫不掩饰地说:“我要你,现在就要。”
席靳白呼吸加重,“好,给你。”
他重新扣住她的后脑勺,抵开唇齿,发狠地吻她。
从浴室到卧室床上、沙发、落地窗前,都留下痕迹。
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
桑余白天睡太久,晚上精神。
一夜没睡。
结束后,席靳白收拾残局。
桑余裹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休息。
领口下全是痕迹。
席靳白换好床单后过来喊她,“回床上睡觉吧。”
桑余抬头,“等一下,我想看日出。”
公寓楼层高,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太阳升起。
席靳白由着她,“我陪你。”
桑余往旁边挪出位置让他坐下。
已经是凌晨五点五十,天蒙蒙亮,白雾笼罩整个港岛,外面什么也看不清。
“席靳白。”桑余喊他一声,“你伸手。”
“嗯?”他不明所以,却也顺从的摊开掌心。
桑余握着拳头放上去,一松手,手心里的两枚对戒就落在他手里。
“送你的生日礼物。”她补充,“我亲手做的对戒。”
席靳白低头凝视。
对戒被她握了许久,残留她手心的温度,从掌心延伸至胸腔。
从小到大他收到过各种各样价值不菲的礼物,但都不如这两枚戒指来得珍贵。
“帮我戴上。”
桑余拿起男款戒指,轻轻推进他无名指中。
先前趁他睡觉偷偷拿软尺量过他的无名指指围,尺寸正合适。
席靳白把另一枚戒指也给她戴上,“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桑余挽起嘴角,“我们结婚吧席靳白。”
这话猝不及防。
席靳白愣住,反应了几秒,有些受宠若惊,“求婚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
桑余却觉得无所谓,“谁来都一样,结果不变就好。”
结婚,席靳白求之不得。
“好,我们结婚。”他抱住眼前的姑娘,语气郑重,“谢谢你选择我,我不会让你后悔。”
婚姻不是枷锁,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是一份承诺和责任。
黎明时分,天际泛起一抹淡淡的霞光,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倾洒而下,逐渐驱散雾霭。
港岛雾散,但爱意不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