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惊醒了正在睡觉的我。耳边满是乱糟糟的人穿衣服,叠被子,下通铺的声音。
“姜林,快起来!”
幸好我没有脱衣服睡觉,迷迷糊糊的我机械地起床,叠被子。被子太脏、太旧,根本不会像睡在前面的那些人叠的那么整齐。来不及多想,我胡乱地尽量像个样子的把被子叠好,下了地。
在我前面的人都已经面向一方排好了队,我在最后面排着。我们面对的是一扇门,没有上锁的门。门的一边是一扇很大的窗户,窗户下是一组暖气片,大大的通铺从厕所一直到暖气片。通铺对面的墙上是一个用支架拖着的大电视,电视很高,比我们高出很多,但离房顶还有一段距离。门的外面好像是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还有一扇门,锁着。
并不是所有人都下地排队。暖气片旁边盘腿坐着的是那个黑矮胖子,正悠闲的卷着一支烟,那是我们当地人称作“小兰花”的旱烟。他并没有看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仔细地卷着那支烟。
在通铺中间还坐着一个人。短发,国字脸,用一种让我看不懂的表情盯着窗户边坐着的黑矮胖子。他双手带着手铐,不是那种常见的亮晶晶的白色的,是一种专门铸造而成的很粗的,发黑的,应该粗糙,但表面磨的很光滑。在两只手腕上还垫着一圈白色的毛巾,手铐就套在这一圈白色的毛巾上。他坐着,但并没有盘腿,两条腿弯曲的岔开着,他还带着脚镣,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脚镣。脚镣不是圆形的,是由大概一公分左右厚,一公分左右宽的钢板焊接而成。脚镣也是分开的,中间用粗铁链连着。两个手铐中间有一条不太粗的铁链,铁链中间有一根粗粗的铁链子一直连到他的脚上的连着脚镣的粗铁链上。脚镣和脚腕中间用类似护腕一样的东西卷着棉花垫着。
我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心里有一丝不安。“什么人,重刑犯?”
“大镣(liao),给你!”
坐着的黑矮胖子点着了卷好的烟,我却没看到他怎么点着的烟。当他伸手准备要递给通铺中间的人的时候,排队的中间有一个小个子殷勤地走出队伍,接过那支点着的烟,赶紧送到自己嘴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很陶醉的样子。然后慢腾腾往通铺中间走去,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才递给“大镣”。“大镣”一只手接过烟,另一只手也跟着微微抬起,深吸一口后半天后才吐出口中的烟,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等小个子回到队伍后,小院子外面的门在一阵咣咣声后打开了。
“上操!”
有个人影一晃而过,我看到是一个同样穿着蓝白相间衣服的人开的门。
我们排着队向外走去。当我快要走到黑矮胖子面前时,被他叫住了。
“新来的,姜林!你不用出去!”
我疑惑的看了一下快要走出院子的队伍,又看看他,没有出去。
“以后就叫你眼镜,说说因为什么进来的?”
我听从他的话把自己被关的原因简单的说了一下,听完我说的后,黑矮胖子淡淡的说了一声“你牛,有点血性!”
这时我第二次听到“你牛”这两个字。
“你和副所是什么关系?”
“高中同学,好朋友!”
黑矮胖子听完我的回答后,扭过身子拿出一个塑料小盆,盆内有一把很薄的塑料勺子。
“拿着,这个打饭用!”
我接过这个饭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通铺中间的“大镣”悠悠的说了一句“号长给你用的,以后在这个号子里听号长的!”
“哦哦!知道了!”我赶忙说到。
“墙上贴着监规,你先全背过!”号长说道。这时我才看到,这个门边的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打印好的硬纸,上面写满了字,抬头是大大的四个字“监所监规”。
我站在那里开始默默的记忆着上面的内容,外边传来了一阵阵跑步的声音,不时的还喊着“1、2、3、4”的口号,有点像我高中上学时的早操。没过多久,跑步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随着由远而近的跑步声传来,号子里出去上操的人鱼贯回到了外面的小院子里。而我却并没有背过几条监规。
号子里回来的人哄哄嘈嘈的交谈着,有人不断的从门口进来走到号长跟前说着话,我被挤到了外边的小院子里。
小院子并不大,地面和三面墙上都贴着白色的瓷砖,靠右手的墙边是一个同样贴着瓷砖的小水道,水能一直穿过墙角流到外面的大院子。窗户下面有一个塑料水龙头,水龙头下方放着一排脸盆,也是塑料的。窗台上放着同样是塑料的刷牙杯,里面放着没有把的牙刷(牙刷套在手指上用的)和不知名的牙膏。
现在是早上,虽然不并不知道现在几点,但我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军号声猜测,大概早上六点多。夏天的太阳早早就出来了,勉强有一缕阳光能照到小院子里,我走到这一缕阳光下,呼吸着早上新鲜的空气,脑子逐渐清醒起来。那种懵懵懂懂的感觉慢慢开始消散,虽然面对现在的情形我仍然手足无措,但我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能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即使有太多的不能接受,但人都一样,无论处在什么环境,经过最初的慌乱和恐惧后,就得开始认真面对。
活下去,才是最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