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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东宫有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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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转机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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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周恪己和我说明了情况,他今天的种种反常也就有了解释——三皇子的举动乍一看是阴谋算计,实际上却暴露其或存内弱的可能,这反而激励了周恪己,让他那几乎被冷宫蹉跎的志气忽而又仿佛遇到了一丝阳光得以复活起来。

虽然眼下这还是一种渺茫的可能,但是一旦存了这种可能,仿佛也得了些许希望。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难保不能救周恪己出冷宫,一想到这种可能,我也跟着高兴起来。

周恪法和唐云忠在周恪法那个不大的寝宫里讨论兵书,两个人推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我进去的时候两人正要吵起来:“你这三千人怎么过的江?两岸都是平原,若要走山路绕道,夜里几个时辰怎么够!”

“怎么不够?是殿下没有注意水流宽度吧?上游此处水流虽略湍急,但是宽度远远窄于下游平原地带,我这些人只要过了江,便可潜伏于山坡上草木丰茂处,等第二天入夜联合渡江大部队偷袭你的营寨。”

我看他们还在吵,焦心早上的事情,也顾不上僭越,跟着六皇子一个近侍小跑到台阶前的地铺处,我特地又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跪着不疼的地方浅浅一跪:“臣女参见六殿下,参见小将军。”

六皇子被唐云忠那个飞渡的先锋部队气得不轻,只斜了我一眼,看我神态如常,直接应了一声转头又锁着眉头去研究怎么才能阻拦三千人,只留了个侧脸给我。倒是唐云忠还算友善,转头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我水:“你跪那地方有白石灰,沾鼻子上了。”

这俩人没一个有紧张感,我深觉汉室危矣。

我跟猫挠脸一样用袖子囫囵擦了擦鼻尖,按捺住情绪朝两人一拜:“周恪己大人冬衣过少,最近只能裹着被子取暖。大人特命令我来请六殿下看在往日情谊上赠几件冬衣熬过冬天。”

周恪法这人做事还算谨慎,身边侍从往往也就带着四五人,但是具为信任之人,他在自己宫里说话行动也就放肆不少,听闻我说这话立即转过头,表情带着几分惊讶几分忧心:“大哥衣服不够?”

这下总算把六殿下的人唤回来了,就是神还走着呢,反应也慢。

我挺无奈的,拱手一拜:“是啊,大人衣着单薄,制衣阁也不批新衣服,臣女没有办法才想着来六殿下这里讨几件旧衣。”

“啊……”周恪法愣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摆出一副鄙夷的姿态,“既然,既然如此,念在罪人周恪己曾经是本王的兄长,本王就去送几件衣服给他吧。云忠,你在此等我片刻。”

唐云忠一边收拾案几上的兵书一边笃定地看向我:“我当然跟你去,我想大哥可能还是挺想我的。对吧,许姑姑?”

我连连点头,六殿下的目光在我和唐云忠之间狐疑地转了一圈,不过好在没有说话,只吩咐底下人赶紧找几件旧衣服准备带到温贤阁去。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周恪己已经煮了一壶茶,内室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周恪己一边拿扇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火,头上自己绑了一个略有点狼狈的发髻,额前挂下几缕碎发,颇有些山野隐士的做派。他最近精神恢复不少,心态好到我都替他赞叹,不仅开始正常饮食努力恢复身体,还学着分担不少琐事,帮着我减轻负担。原先宫苑里面伺候他的人不谈上百也有几十,眼下只剩下我一个人,许多事情一旦顾不上周恪己也就学着自己来,比如怎么点炭炉,怎么梳头发,怎么洒扫屋内。

我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复活,那一日我看到周恪己在修剪自己的头发,修剪头发不是小事,他只敢随便打理,头发中间那一截是灰白如杂草一般,但是再新长出来的居然又是乌黑的颜色了,他坐在塌边盘发束冠的模样不由得让我想起曾经有个算命先生说起的卦象——潜龙在渊。

“六弟,云忠,你们来了啊。”周恪己见我们仨一起回来,便招呼我们坐在他他边上,又用三个大小形制不一的茶盏分别给我们倒了一杯茶。

他引着我我坐在靠近床头的位置,又递给我一杯茶,这时候我才发现只有我手边有一个床头时常摆放的小柜子,我手要是烫着了就能把茶盏先放在柜子上。

我一阵心跳,本想着这事情大约无人在意,就悄悄自己窃喜而已,却不想六皇子探头看了看我这边,很有些愤愤不平地灌了一口茶水:“皇兄好偏心!怎么只让姑姑那边有个地方放东西的。”

经过这些天我也摸清楚了,大抵是长兄如父,六皇子在和兄长的相处中时不时能暴露出几分小孩子争宠的醋性,大概这也是他日常看我有些不爽的原因之一。我本以为周恪己不会回答,却没想周恪己抬眼颇有点促狭地看了六皇子一样,用眼神似乎就已经谴责了他还是小孩子脾气:“姑姑是女子手指纤弱,你们俩常年骑马打仗还怕一杯茶水么?”

六皇子蔫了,郁闷地不说话,我偷偷朝他龇牙咧嘴,暗搓搓地发泄脾气。

周恪己坐在我们身边,顺便打断了我和周恪法的眼神战:“我特地拜托许姑姑去喊两位弟弟,确有一事要与两位商量。”

·

“三哥,如今倒冲着我来了?眼下皇兄你身陷囹圄,他还嫌不够,要把我也牵扯进去么?”周恪法听完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很伤感地摇摇头,“……走到这一步,有什么好处呢?”

唐云忠也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德行有缺,再难信人……三殿下这么多年将自己的品性走歪了,于是视野也就狭窄了。”

周恪己似乎不愿多谈这个问题,勉力笑了笑:“三弟如何想的,倒也不甚重要。不过眼下无论形势发生何种变化,对于已经身处谷底的在下来说都是契机。”他说着,忽然站起来,拱手朝周恪法和唐云忠行一个大礼。

两人具是一惊,慌忙站起身,唐云忠更是直接跪在地上,仰头看向周恪己:“殿下这是做什么?”

周恪己扶住两人,目光依旧是那么温和,却带上了一种鲜明的坚韧:“我之前混混沌沌了好一段时间,多亏两位六弟和云忠在旁鼓励,加上许姑姑悉心照顾,才能苟延残喘至今。如今我久居这冷宫中,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人未到死,其志不可更改。我既然发愿希望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便应当竭尽全力而为之。为保全名节舍身求死,只能徒留虚名,非君子之行。三弟与父皇均重世家而轻民生,如此下去,世家越发壮大,民生更加凋敝,三朝则衰五代则灭,届时民不聊生,天下只会说我们周氏自取灭亡。恪己虽无有百年之寿,亦不愿见百年后天下真如恪己所料,故召云忠恪己来此商议,纵使当真落得人头落地的下场,总好过枉博得几声同情与唏嘘。”

“云忠,恪法,我……”他忽然望向我,目光中带着火一般的情感,“我,知天下已经易主,却不愿把天下拱手让给无德之人!你们,愿助我否?”

唐云忠和周恪法惊疑之下对视一眼,倒是唐云忠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恪己哥!你,你愿意重新去争夺太子之位?”

周恪法即刻反应过来,跟着跪下来,居然一时都没说出话,眼眶便红了起来。

周恪己扶着二人,轻轻摇摇头:“不,我不是重新要去争太子。太子由父皇选出,自然是合父皇心意者当之,父皇起势于世家扶植,便希望太子也能和世家大族各行方便。在父皇手下做太子,非外厉内荏之人不可当之——自我知自己难袖手旁观天下之难那一日起,我便知道,我做不了太子,也做不了父皇的好儿子。”

“……”

别说周恪法和唐云忠,我都被这话的内中含义吓到了,差一点没有端稳手里的茶盏。周恪己乖顺端庄了二十年,重获新生第一件事就是提出了一个哪怕只有我们仨外人在都不敢接茬的计划。周恪法下意识有几分忌惮地看向唐云忠,唐云忠复又有几分担忧地看向我,我特别不理解地又急又没办法地盯着周恪法。

我们仨眼神打架了好一会,周恪己倒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好模样,似乎一点都意识不到刚才他说出了多么可怕的话。

“云忠,我知老国公甚爱你,但是老国公已经年逾八十,虽武力不减当年,但是人寿数有定,老国公一旦去世,云忠可有十足把握拿到执掌铜虎金印?”

“这……”这似乎问到了唐云忠的软肋,他不由得目光游移一阵,喟然摇头道,“我唐家军以军纪严明闻名于天下,军纪严明绝非朝夕能够做到,祖父虽有大能,但……云忠辈分地位,又是旁支所出,早已惹人妒忌。铜虎金印大抵会被叔父收入囊中,叔父乃庸才之辈,大抵难担得起帐下主帅之责。”

周恪己点点头,又转向周恪法:“六弟,我知你有鸿鹄之志,且有经天纬地之才能,比起愚兄也更懂朝堂权谋之术,今你亲近愚兄,势必惹三弟怀疑,三弟睚眦必报,等其登基后必要加害于汝。”

“皇兄所言不假,三哥气量狭小,非帝王之才,一旦三哥登基,六弟恐要追皇兄于地下。”

周恪己左右看看两人,唐云忠愁眉不展,周恪法也是一脸阴霾,他不由得笑了笑:“你二人情同手足,何不联手破局?”

直到听到这句话时,我才终于明白周恪己到底为何要将两人请来,不由得喃喃起午间周恪己说给我的那些话:“父、母、将、臣……”

这话被他们听到,周恪己朝我微微一笑:“许姑姑倒还记得恪己的浅论……六弟,欲为君者,应时时注意父母将臣。六弟母妃出身微寒,故不得支持,然而若我们联手……”

父、母、将、臣——老国公自然是国之肱骨,但是唐云忠小将军是唐家军下一代可能的主帅;而周恪己手上又还握着太师在内一众文臣的支持。只要他们可以联手,再让陛下在六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游移,那么两人居然就旗鼓相当了?

“皇兄的意思是?”

周恪己点点头,扶着六殿下的侧脸,神态带着兄长的和蔼:“六弟,你想不想争一争?若出了事,大可推在愚兄身上,反正愚兄已经是半死之人。”

“皇兄,我……”周恪法虽然平日里看着胆大,但是毕竟一直受限于母族式微,靠着自己才好不容易封了个临淄王,一下提起天下之事,他反而倒比周恪己踟蹰起来。

唐云忠倒是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了周恪法的手腕:“恪法,我,我也不想这么糊糊涂涂就把唐家军让给只会在都城献媚之人!只因为我出生旁支,我便不能掌印么?我听恪己大哥的,要去搏一搏我这命。你呢?”

周恪法目光在两人之上扫过,目光逐渐变得笃定起来,最后却化为一个笑容:“往日不知,兄长有如此魄力,还只觉得兄长样样都好,只是略显优柔寡断……皇兄既然愿意出谋,臣弟亦愿往之,九死无悔。”

这话让周恪己眸光微动,生出几分宽慰,一时间自幼一同长大的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起来。

他们仨感情戏演得正好呢,我却很没情调地想起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恪己大人,恪己大人,我打扰一下!我以为今天喊六殿下和小将军来是为了九殿下冬衣的事情的……那,那个事情怎么办啊?月檀那边现在吃不下也睡不着,大人们图大业之前能不能先给月檀指个明路啊?”

周恪己看着我微微一笑,起身坐回我们对面一把椅子上:“我正要说起此事,想要父皇态度有所变化,关键在于如何让父皇不相信三弟。我有一个想法,想要与几位商议。”

我跟着好奇,也就凑近了一些。

——真刺激,上辈子努力到最后也就混了个六监管事姑姑,这辈子直接混成核心团体了,这档次提升可不是一点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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