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的日子知会过双方家里,婚前协议也紧赶慢赶地敲定下来。
缪蓝和贺京桐以及两位律师约好当面签字,时间协调好,定在周二下班后。
至于地点,不是谁的办公室,而是郁金堂。
贺京桐选的。
她问为什么,他说:“不能去吗?你金屋藏了别的狗?”
缪蓝当场无语。
他也挺狗的。
天色擦黑时,贺京桐提前到了,车停在八栋楼下,没看到室内亮灯,按门铃也没人应。
拨她电话居然被挂断。
冷风中,他在思索,缪蓝为那句“金屋藏狗”而耍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居然不小。
他打量着别墅外墙够不够他一跃翻过去的,如果她在里面,不吓她一跳他也好先发制人。
就是今天的衣服不太合适。
手机转瞬又接到缪蓝的电话。
“你到了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急不躁,给他解释,“我在外面买东西,刚才在结账,不小心挂了你的电话。”
贺京桐接受这个理由,墙他不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五六分钟吧,麻烦你等我一会儿。”
别墅的铁艺大门是感应锁,也没有密码能让他提前进去,只能等她回去。
电话挂断,贺京桐沿着别墅转了一圈。
缪蓝大概也不常住,车库里两辆车,开阔的花园规划了不同的区域,但未见一草一木。
婚后住哪里,两人还没谈过。
郁金堂环境绝佳,而且和他们俩的上班的地方距离折中。
贺京桐把这里加入考虑之列。
他在门口倚着车等缪蓝回来,正无聊时,眼见一个穿工作服的保洁阿姨来回打他跟前过。
保洁手上的扫把抡得飞起,附近的地快被扫秃了,但心思明显不在工作上,而是频频打量他。
警惕的眼神,要不是想暗鲨他,要不就是拿他当贼了。
阿姨再次扫到旁边的台阶时,贺京桐出其不意先声夺人:“您有事儿?”
邹阿姨见状也不装了,直起腰板儿想营造点气势,但这男的也太高了。
她杵着扫把审问:“你在等这家房主?你是她什么人?”
真是防他的。
贺京桐寻思郁金堂的物业服务还挺到位。
“大门都放我进来了,保安也没您尽责。”
他猜测是因为自己戴着口罩,再加上刚才绕着别墅转悠的行为被误会了。
又补充一句:“我是她未婚夫。”
这话跟邹阿姨了解的信息完全相悖。
她竖起防备:“我认识缪……房主,她男朋友都没有,你是哪儿冒出来的未婚夫?”
贺京桐乱抓重点:“她一直没有男朋友?”
邹阿姨只当他专挑单身女性下手,绝不透露更多的信息。
她琢磨该怎么联系缪蓝给她提个醒,忽见这男的抬抬下巴指向房子右侧的小路。
“您不信我,去问问她。”
“嗳!缪小姐!”
邹阿姨拎着扫把,两步走到刚拐进他们视线的缪蓝身旁。
“缪小姐,我看那个男的在你门外转了大半个钟头了,你认不认识他?我帮你叫保安。”
缪蓝:“……”
太夸张了,贺京桐怎么会耐心等大半个钟头,她出门总共也没半小时。
“邹阿姨,我跟他认识的。”走到大门前,缪蓝介绍:“他是我……”
反正明天就领证了,省得日后再升级一遍称呼,她直接道:“他是我先生。”
“啊?缪小姐……”
邹阿姨知道缪蓝绝不会骗人,之前让她介绍男朋友的话言犹在耳,突然就闪婚了,这么冲动,十有八九是被这男的花言巧语骗了。
她可看过不少社会新闻,有些长得人模狗样的男的专门哄骗有钱人家的女孩。
小区里就有现成的例子,十三栋的业主小姑娘跟男朋友分手,软饭男成天来闹,要了二百万的分手费才罢休呢。
邹阿姨凑近一点,拉着缪蓝说悄悄话:“缪小姐,你可得多长个心眼,谈恋爱结婚不能只看男人的长相。阿姨跟你讲过,有些男的,居心不良。”
她说着,又瞥了贺京桐一眼:“长得越帅,越会花言巧语骗人的。”
缪蓝忍不住要笑。
花言巧语四个字跟贺京桐实在不搭。
他会好好说话就不错了。
“邹阿姨,他比我有钱,这房子就是他买的。真的。”
缪蓝搬出强有力的事实,邹阿姨的脑子转过来,这个男的,真不是另一号软饭男。
现在再看他,确实没那方面的气质。
和缪小姐还挺般配的。
“啊,小伙子……挺不错的。”她尴尬笑笑,“对不住了。”
“您别放在心上,过两天请您吃喜糖。”缪蓝安慰邹阿姨,又担心贺京桐被误会了小心眼儿地记仇。
他刚出声,她抬手抓住他的衣袖试图阻拦,没想到被他反握住手。
更没想到,他主动摘下口罩,好脾气地对邹阿姨说:“您挂心我太太的安全,我该感谢。”
我太太。
缪蓝没设防,倏地被这个称呼击中。
演技飙起来的时候,他也可以是绅士形象。
起码在门口不充足的光源下,看不出任何纰漏。
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或许他骨子里也有暖男潜质?
贺京桐接着道:“但是别的男的肯定居心不良,您下次看到直接叫保安。”
邹阿姨:“哦哦好的。”
缪蓝:“……”
算她看走眼了。
开了门进去,经过长长的庭院,贺京桐问:“郁金堂的保洁都这么热心?”
“可能是你看起来比较不靠谱。”
他果然不满,从她手里接购物袋时故意弄出动静。
她还在笑:“不是。是我看起来比较容易上当受骗。”
贺京桐:“……”
那不一个意思吗。
上他的当受他的骗,他还是反面形象。
玩笑过后,缪蓝正经关心他一句:“你感冒好了吗?”
“差不多吧,好了掉了五斤秤。”
听他说话还带点鼻音,缪蓝看他一眼:“好像是,你下巴颏感觉变尖了。”
“拜你所赐。”
缪蓝:?
“你是感冒加上水土不服吧,我好心给你买药也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
贺京桐掰着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告诉她怎么有的关系。
先说感冒的原因:他因为她流浪机场冻的,又说她传染了她妹妹的流感然后传染给了他。
让她二选一。
再说病情的加重:被她气的。
一是认错人那回,二是不知道他多大那回。
总而言之,赖上她了。
缪蓝送他八个字:无理取闹,有病去治。
别墅共三层,进门便是挑高的客厅,空间感绝佳。
缪蓝打开购物袋,里面是些零食,还有几双男士拖鞋。
这栋房子自过到她名下,只有她一个人住过,当初备生活用品,没有考虑男性访客。
贺京桐突然决定要来,他的律师也是男的,她只能临时去买。
她拆开一双递给他:“我挑的最大号,你应该能穿吧。”
他换上,很舒服的脚感,舒服得他有些不知死活:“原来没有别的狗。”
缪蓝再次无语,整个购物袋撂在原地。
“贺京桐。”
她瞪人。
被瞪的人完全没感到威力,“嗯?”
她直说了:“你才是狗。”
“别呀。”他笑起来竟然有种“你骂得好”的爽在,三两步追上缪蓝,“小票呢?我给你报销成吗?”
律师还没到,缪蓝也不爱给他倒水,他自己熟门熟路地各处转着,问她问题,三个有两个她都装没听到。
协议里有两处细微的改动,缪蓝拿起沙发上的平板,准备跟贺京桐再确认一下。
她朝他走过去,忽然又折返回沙发处。
贺京桐见她弯着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问:“找什么?”
“我的电容笔,刚刚还在用的,就跟平板放在一起。”缪蓝专心搜索沙发的各个角落,头也没抬地回他。
贺京桐来到沙发边,却没有帮忙的打算。
他站在旁边,视线随她的动作游移。
她回家应该换过衣服了,腿上是浅米色的阔腿裤,大衣外套在玄关脱掉,内搭是奶白色的高领针织衫。
和以往不同,她没有散着头发,而是在脑后绾成一个漂亮的髻。
有两缕在耳后勾不住,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又落下来。
从色系到画风,从动作到神态,她整个人都是深秋寒冷中一种温柔的具象存在。
缪蓝搜索无果,怀疑自己是不是把笔放在楼上没拿下来。
“我上楼找一下。”
贺京桐抓住她的手腕,阻拦她上楼的脚步。
“干嘛?”
他不答,另一手探向她的脑后,指尖捏住从发髻中露出来的簪子,缓慢地抽出来。
她的长发失去支撑,瞬时散落下来,带起一阵清甜的水蜜桃香气。
原来她洗过澡了。
贺京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喉间泛起一丝痒,同时精准地区别出,这种痒和他前几天感冒想咳嗽的痒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他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
却丝毫没有止痒的效果。
手上的发簪递到她眼前,开口的声音被那丝痒带成了低哑:“这个?”
缪蓝垂眸,看清所谓发簪。
白色的圆柱体,一端尖头,整体比一般的簪子粗很多,正是她遍寻不见的电容笔。
她忘记了,之前顺手用电容笔把头发绾起来,出去一趟也没意识到,还在这儿傻傻地找。
她要拿,笔被他握住。
“缪蓝。”
缪蓝抬头,他不会要笑话她吧?
他们俩今晚在言语上结的梁子够多了。
他的话题跳跃度惊人:“我还没有试验过,我愿不愿意跟你接吻。”
重音落在最后一个人称代词上,指向明显。
散落的头发被贺京桐细致地勾到耳后,她的面庞完整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你不是……”试过了吗?
她试的时候就是在确认双方的意愿。
缪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他不是要笑话她。
是在通知她,他要亲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突然。
她没法儿拒绝,因为是她先搞试验的。
她也没工夫分辨,自己是不是想拒绝。
贺京桐给她短暂的心理建设时间,嗓音里全是怡然:“我不像你,搞强吻那套。”
……干嘛还要拉踩她。
沉闷的一声“咚”,插进缪蓝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
电容笔被扔到沙发上。
刚才拿着电容笔的手,握上了她的腰。
下巴被轻抬一个角度,缪蓝只在他俯身亲下来的时候,才猛地回顾起一个事实。
贺京桐这个人,本性强势,不容拒绝。
他说:“我要你,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