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云爰爰背着布包踏进熟悉的街道,一打眼就瞧见了那正在专心写字长衫男人。
遂悄悄的绕道走到男人身后,眼瞅着那封信已经写完了,接信的大叔也不出声,只拼命的压下上扬的嘴角,眼睛飘忽。
“老爹!”
身后一声巨吼,吓得云父身子抖三抖,连忙拍了拍跳得飞快的心脏,云父瞪了一眼笑嘻嘻闺女,“你要吓死为父啊?”
“嘻嘻,爹您也太不长记性了,每次我都这般吓您,您次次中招,好笨!”
周围人也发出了善意的嬉笑。
既然云爰爰回来了,云父也顺势收了摊子,云爰爰倒没抢着要拎重物,而是拿着一些轻便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随着夕阳西下,身影也拉的越发的长。
刚刚还取笑的众人纷纷吐露羡慕,“这云瘸子也是有福,家里婆娘都起不来身,还是硬撑着让小闺女读完了中学,这下好了,闺女找了个好工作,家里日子也好起来了。”
“这云家闺女在外边做啥工作呢,这么挣钱?”
“不知道呢,那云瘸子也不说,唉,左不过是那些上等人做的事,咱就算是想干,也没那本事啊。”
“也是,就是不知道谁家这么有福气,能够娶到云家闺女,那才是美事呢。”
......
云爰爰不知道街上人们的闲谈,只叽叽喳喳的问些家里事,厂子里的事情是要保密,她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而且她也是真的想知道家里最近发生了啥事,就是家里的母鸡抱了一窝鸡崽子,她都能乐上半天。
瞧这,一进家门就被还没她腰高的娃子抱住了大腿,“阿姐阿姐,你可回来了,憨娃子想你了!”
云爰爰哼哼两声,点了点憨娃子的脑门,“你这是想阿姐啊?那小眼睛就盯着阿姐腰间的布包呢,依阿姐看,憨娃子是肚子里的小馋虫跑出来了。”
“阿姐~”
云父笑着摇了摇头,把东西都搬进杂物房里,刚收拾好出来就听见憨娃子在邀功,“阿姐,憨娃子可乖了,每天都有自己起床穿衣服,打温水给阿娘擦手擦脸,扫院子,给小白和小黄喂谷子,给阿娘打洗脚水......”
“嗯嗯,咱们憨仔最乖了,瞧,这是什么?”
“糖葫芦!酥油卷!还有水果糖!”
“你就宠他吧,见天的买这些玩意儿,养的越来越馋,一整个小馋猫。”云父瞪了一眼憨娃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云爰爰抱着憨娃子,笑的一脸宠溺,“憨娃子多乖,我现在挣钱了,给他买点吃的怎么了?我还扯了几尺布,到时候让隔壁的沈婆婆给做几件衣服,您瞧憨娃子的裤裆都打了几个补丁了?还有您,这鞋底都快磨没了,可得换个新的了,当然,娘我也没忘记,我给娘买了一件呢,娘您瞧,好看不?这碎花,多好看啊!”
“好看好看。”云母靠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俱是笑意。
云父气的哼了一声,起身就要往厨房去,“晚上想吃啥,鸡蛋羹要不要?”扭过脸云父的嘴角就压不住的上扬。
“要!还要吃红烧肉,爹,我买了一吊猪肉呢。”
晚间的时候云父也跟云爰爰说起了婚事,实在是闺女大了,哪哪都是臭烘烘的猪要拱自家白菜。
那些媒婆来提的人家,云父是一万个看不上眼,但怎么着也得问问闺女的意见。
“我才不要结婚!”云爰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拒绝了,她还得多赚一些钱给娘治病呢,如果结了婚,伺候公婆和生孩子必然是少不了的,她不愿意!
而且她也是有野心的,她是班里唯一的女学生,本就不占优势,等班里好些学生都结婚了,那肯定会分心,到时候她就再加把劲儿,努力超越所有学生,成为老师最最优秀的学生!
本事学好了,才能挣大钱!
“钱钱钱,你怎么就掉眼里去了呢?你学的本事那是顶顶厉害的,到时候报效国家,把小鬼子都赶出中国去,这才应该是你的理想。”
云父温和的摸了摸云爰爰的脑袋,“为父教你的第一首诗便是,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鉴湖女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合该向她学习。”
嗯嗯嗯。
云爰爰没有反驳云父的话,她愿以身报国,但她也得护一家老小安全,没有国何来家的道理她都懂,但她怎么舍得家里人受苦受累,她有本事肯定是先顾自己的小家。
比起那些先人来说,她的确过于自私了些,但她才不会改。
不想谈这个,云爰爰转移话题问起了林知树家里的事,云父沉吟了半响,劝道,“爰爰,那林小子家的未婚妻看着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还是远着些的好。”
“啊?林知树说他未婚妻温柔可亲,怎么就不好了?”
云父想到那个淡淡碾碎小乞儿手掌的女人,心下发寒,但因为他不喜人后说坏话,而且还是这样的事,就没告诉云爰爰,想着云爰爰和林知树也就是同学关系,别人家的事还是少管为好。
云爰爰见云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也不追问,她和云父的想法一样,反正平日里的交集最多的就是探讨学问,她也懒得管别人家的事,既然老爹都说了远离,那就远离呗。
父女两个人眼中要远离的女人正一脸喜意的向上首坐着的男子汇报这几日的进程,等到时候谢宁来参加婚宴,他们的人就可以趁乱将人掳走,或者彻底把人毁掉。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东西,自然也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特别是敌人。
“你真的认为那位谢先生真的会来参加你的婚礼?”男子慵懒的声音在何奈的头上响起,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蔑,“蠢货,你的主要任务是获取林知树的信任,然后通过他窃取兵工厂的图纸。”
低垂着脑袋的何奈一脸不服,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信心的,那林知树就是个没见过女人的傻子,呆的要死,早已经对她死心踏地了,她说要见谢先生,林知树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人请来的。
可惜,何奈低估了林知树对谢宁的崇敬,在林知树的日记里这般写道——先生之于知树,犹如高山瀚海,不可攀,唯有敬。
因此,即使林知树也很想让谢宁参加他的婚礼,完成何奈的心愿,但他也许有提及邀请的勇气,却不敢起不择手段的心。
再是不服,面对这个男人,何奈也只有应是的份。
“对了,可有那位谢小姐的消息?”
“传回来的消息说,谢小姐一直住在别院里,除了年节的时候出了一趟门,其他时间没踏出过别院一步。”
说到谢卿,何奈心中便升起凉意,那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清楚,在他们的地盘,这么多守卫的包围下,谢卿没有带任何武器,就这么在房间里把人炸死了,自己还毫发无损。
即使最后调查出园丁是谢卿的人,但他们敢保证,园丁以及谢卿,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别说枪炮了,就是刀都没有。
可事实就是,他们的一位上将以及两个高级特务,都被炸死在了房间里,太阳穴上还有着枪伤,根据当场的守卫所言,那是谢卿补的枪,也就是说他们是被炸死的。
问题是那炸药怎么出现的,还有,谢卿是怎么做到毫发无损的,这些原因,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因此他们的任务并不只有枪械专家谢宁,还有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