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铭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单独跟齐意欣说话,摆明了是不想叶碧缕在旁边。
叶碧缕没办法,只好对齐意欣抱歉地笑了笑,转头对上官铭道:“七少,我们刚从外面回来,累了一天。七少若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表妹说,就长话短说,别让我表妹太过伤神。”说着,叶碧缕便笑着拍了拍齐意欣的手,转身告辞离去了。
齐意欣的上房里只剩下上官铭和齐意欣两个人。
齐意欣叹了口气,对上官铭道:“到屋里来吧。我累了,想歪着。”说着,转身往暖阁那边走过去。
齐意欣的大丫鬟眉尖本来一个人在暖阁里忙碌。顾远东离开东阳城之前,着人给齐意欣送过来几块上好的玄狐皮子。眉尖想赶着裁了,给齐意欣做件玄狐大氅,再看看剩下的料子,还够不够做件玄狐帽子和围脖。
听见齐意欣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眉尖赶紧把铺在罗汉床上的玄狐皮子收到内室去了。然后空着手从里面出来,帮齐意欣撂了帘子,又请上官铭进去,自己到外面堂屋里寻了个小丫鬟,命她去耳房沏茶,再拿些点心过来。
来到暖阁里面,齐意欣先坐到了靠南墙的罗汉床上,拿手撑着头,拄在罗汉床上四足夔纹小方桌上,斜睨着上官铭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上官铭一撂身上的袍子,坐到了齐意欣对面,关切地问道:“你好像很累?”说着,拖过齐意欣撑着的左胳膊,帮她细细地把了把脉。
齐意欣叹了口气“是很累。刚刚解决了一大摊子事,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休息。如有怠慢之处。还望七少见谅。”
上官铭见了齐意欣这个样子,一时踌躇起来。
眉尖使了小丫鬟端着茶水和点心过来。在外面说了一声:“三小姐。茶水和点心来了。”
“端进来吧。”齐意欣把胳膊从上官铭手里缩了回来,往旁边挪了挪。
眉尖捧着一个嵌珐琅的雕漆食盒进来,笑着道:“三小姐,七少。小厨房正好做了些新式的小点心,三小姐和七少要不要尝一尝?”
小丫鬟拎着一个小银茶壶。跟在眉尖后头也进来了。
眉尖将食盒放到暖阁东面紫檀木的书桌上,从里面拿出两个描金莲huā的碟子,将食盒里面的蟹肉小烧饼。一个个用银箸夹了出来。放到碟子里,给齐意欣和上官铭送了过来。
齐意欣中午在裴舅母那里吃得不是很好。裴舅母自从八年前京城大劫之后,就吃起了长斋,午饭只有青菜。因为齐意欣和叶碧缕去了,还特意为她们俩加了一道素鸡和一道素鸭。
虽然叫了“鸡”和“鸭” 的名字,可也不到鱼目混珠的程度。就像猪鼻子里就算插了葱。也装不了真正的大象。
齐意欣是无肉不欢的人,吃着那些青菜豆腐就没有胃口。
此时看见香喷喷的蟹肉小烧饼。齐意欣立刻食指大动起来,来不及用筷子,用手就着碟子,三口就吃尽了一个小烧饼。
眉尖在旁见了直咋舌,因问道:“三小姐,您中午难道没有吃饭?”
齐意欣用力将蟹肉小烧饼咽了下去,又忙忙地喝了一口茶水,才拿了一旁放着的小毛巾擦手,眉开眼笑地道:“舅母那里都是青菜豆腐,吃得我没胃口。”
眉尖抿了嘴笑。
上官铭却挑了挑眉毛,道:“青菜豆腐要做得好吃,是最不容易的。我家里有个厨子,特别会做青菜豆腐,赶明儿要她过来给你做几道素菜尝尝。”
齐意欣吃饱了肚子,心情就好了许多,言笑盈盈地道:“别,别给我做。不如去给裴舅母做,反正裴舅母只吃素。”
上官铭点点头,道:“使得。让她过去教教裴舅母的厨子,也是好的。”
齐意欣便将小碟子推到上官铭面前,道:“你尝尝,味道很不错。”说着,齐意欣自己又取了一个蟹肉小烧饼,笑着道:“刚才我吃得太快了,都没品出味儿来。这一次一定要细细地嚼,慢慢地咽,可不能再囫囵吞枣了。”
说得上官铭都笑了起来。
两人一笑,便觉得气氛和缓了许多。
眉尖给齐意欣福了一福,道:“三小姐慢聊,奴婢出去看小厨房的人烧水去。”又问上官铭:“七少是不是在这里用晚饭?”
齐意欣用帕子托着小烧饼,小口小口地吃着,眯着双眼,一脸满足的样子。
上官铭看着齐意欣的样子,只觉得移不开眼睛,对着眉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叨扰了。”
眉尖又看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满心都扑在她手里的蟹肉小烧饼上,低笑着摇头,倒退着出去了。
齐意欣吃完第二个蟹肉小烧饼,又喝了一口茶,才对上官铭道:“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上官铭心里有事,根本就吃不下东西。听齐意欣一问,上官铭便放下筷子,对齐意欣鼓起勇气道:“意欣,咱们提前成亲吧。”
齐意欣促不及防,将手边的茶杯打翻了,茶水流到小桌子上,又从小桌子上流了下来,滴到罗汉床上。
上官铭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把齐意欣拉起来,才对着外面叫道:“来人!过来收拾桌子!”
外面候着的小丫鬟赶紧进来,拿着抹布帮着收拾。
一顿忙乱之后,终于将小方桌和罗汉床上都收拾干净了。
上官铭将小丫鬟又遣了出去,便继续追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齐意欣定了定神,眼神闪烁起来:“不用这么着急吧?我才十五岁。我娘当年说,让我十八岁再出嫁。”
上官铭定定地看着齐意欣的眼睛,悄悄伸出手去,隔着小方桌,握住了齐意欣的一只手,低声道:“……我等不及了。”
齐意欣挣了两下。挣不脱上官铭的手,勉强笑着道:“你有什么急的?——你才十八岁。东子哥都二十五岁了。也没有成亲。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听见齐意欣把自己和顾远东比,上官铭心里说不出的不爽快,立时脸上就阴沉下来。对齐意欣道:“我是比不得他。他虽然没有成亲,可是在外面眠huā宿柳。养小的,包戏子,无所不为。他哪里缺过女人?!”
齐意欣的脸也沉了下来。毫不客气地道:“上官铭,我给上官伯母面子,今儿就饶你一次。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诋毁东子哥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上官铭站了起来,走到齐意欣身边,直问到她脸上:“什么叫诋毁?——你就是不信我说的话。只相信他说的话,是不是?”
齐意欣被上官铭问得心头一窒。忙有些慌乱地叫起来:“东子哥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听别人道听途说!”
上官铭听了齐意欣的话,脸色越阴沉,俯身下去,两手撑在罗汉床上,将齐意欣圈在自己的两支臂膀中间,眯了眼睛盯着齐意欣有些惊惶失措的小脸,缓缓地问她:“东子哥说没有?——你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他为什么要向你解释这种事?”声音越来越高,如一座大山一样,向齐意欣压了过来。
压力越大的时候,齐意欣反而越能镇静下来。
“那时候外面的人都说楚霓裳是东子哥的外室,东子哥就说过,他没有外室,也从来都没有过别的女人。”齐意欣坦坦荡荡地看着上官铭,没有对上官铭有一丝隐瞒。
上官铭绷起的肩膀松了一松。
齐意欣立时觉得压迫感没有那么大了,便伸出手,推着上官铭道:“坐到那边好好说话,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上官铭低头看着齐意欣被圈在自己两支胳膊中间,就像是坐在自己怀里一样,心头一荡,两支胳膊环了过来,已经将齐意欣抱了满怀,在她耳边呢喃道:“意欣,我们成亲吧,我会对你好的。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人,你也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侧头就要望齐意欣唇边吻上去。
齐意欣猛地一使力,将上官铭推了出去“你别这样……”
上官铭不提防齐意欣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地上,哭笑不得地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也不好意思,赶紧上前将上官铭扶了起来,道:“坐着好好说话。再动手动脚,我可就不理你了。”轻嗔薄怒之间,别有一番风情。
上官铭本来一肚子火,看见齐意欣这样跟他说话,火气不由自主都消散了,顺着齐意欣的力道站了起来,苦笑着道:“下次要推我,也提个醒儿。这样突然难,我的骨头都要被摔断了。”
齐意欣抿嘴一笑,已经想好了说辞,因对上官铭道:“我娘说了,我十八岁才能成亲,我不敢违拗我娘的遗愿。若是上官七少等不及了,可以不用等我。——你可以跟我退婚,另娶她人。”
上官铭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急得脸上通红,忙忙地道:“意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不想嫁,不要紧,我可以等!我只是害怕,害怕你被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