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贺非尘又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这瘟疫,着实可怕,短短几息,便让人没了力气。”
“夫人不必担忧,这结界尚且能撑几日。况且,宗政家主今日已向其余世家说明状况。想必,三日之内必有回响。”
闻言,贺非尘苦笑一声,道:“但愿能赶得上。花公子,你快回府休息吧。先不要急着拒绝,你听我说,众医者的命,都系在你身上。亦可说,整个安阳城的安危都在你手里。
因而,你照顾的不止是自己的身体,更是安阳城百姓的安危。”
花渐离环视一周,只觉自己待在这里也是无用,倒添麻烦,于是道:“那渐离这便离开。”
说着又吐了一口憋了许久的老血,紧接着将沉睡中的白毛收到了乾坤袋中。
见状,贺非尘惊道:“花公子,你没事吧?”
花渐离捂着心口摇摇手,“宗政夫人放心,我没事,我这便回去休息。”
见此,川穹也不顾花渐离的怪叫,只是径自背起了他,“阿穹,你做什么?”
“兄长,我这就背你回宗政府。”
“唉,拗不过你,走吧。”
几日几夜没合眼,花渐离的眼皮早已异常沉重,此时伏在这略显坚硬的肩上,一时不察,竟闭眼睡了过去。
川穹走着走着突觉身后沉重,缓步停下来扭头瞥了一眼,竟发现身上之人已然呼呼大睡,顿时失笑。
但更多的,是心疼。
想必自己不在这几日,结界所费之灵力,早已让他身心俱乏。
若今日,自己没能及时赶到。
想到这里,脚下越发轻缓了。
原本只需半个时辰的脚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走到宗政府大门,花渐离仍旧没有醒过来。
川穹抬头看了一眼大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他知晓,如今进去,肩上之人必定会被打扰。
于是便在门外站着,这一站,又过了一个时辰。
一阵微风吹过,终于将花渐离吹醒了,这一觉睡得可是真舒服。
他一下子跳到地上,腿一麻,险些摔倒在地,这一动静,吓得川穹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看着金鸡独立的花渐离,道:“兄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是睡了多久,天都暗了。”
“两个时辰而已,不久。”
这次换花渐离诧异了,只见他瞪大双眼道:“两个时辰?你背了我两个时辰?”
川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阿穹,你为何露出这副模样?不好意思?该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吧。
阿穹,你本就有伤在身,现如今,还得耗费灵力维持结界,因而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可不能垮了。以后可不能干这种事了。”
川穹看着快要跳墙的花渐离,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感觉脚麻劲过了,花渐离这才跺跺脚向宗政府走去,“阿穹,我们进府吧。”
川穹看着生龙活虎的花渐离,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厅堂,川穹便被一身影拦腰抱住,“花兄,川小弟,你们终于来了,等了你们好几个时辰了。”
此人正是续断。
他将药材送到府上后便被留在了这里,一直流窜于街井市巷的他,哪里能在规矩森严的宗政府待得快活。
但眼下情势逼人,只好待在这陌生至极之地。这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自己想见之人。
“你放手。”
川穹一使劲,就将续断拦着自己的左手掰了下来。
续断这才悻然放手,抬头一瞧,便被眼前苍白至极的脸吓了一跳,“花兄,你这脸色,怎如此差?”
“无碍。宗政家主呢?”
“方才见了我一面,就又匆匆离去了,府内之人都很忙。”
“如今确实有些忙啊。”
续断道:“花兄,安阳城的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嗯。”
“那你们先休息,我去找个人。”续断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阿穹,他去找何人了?”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在这城中,多多少少会有两三个好友,他也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吧!让他去吧,有结界在,无妨的。”
“嗯。”
川穹将花渐离扶到屋中,两人开始运功疗伤。
令人没想到的是,其余世家确实是在三日内回了书信。
但,这信是随着他们所派之人一同而归。
“报,盐官花氏求见,运送药草一百石,医者七十八名。”
“报,句容阮氏求见,运送药草八十石,医者五十四名。”
“报,丰都仇氏求见,运送药草一百石,医者五十八名。”
“报,山阴贺氏求见,运送药草一百石,医者六十六名。”
“报,云和水氏求见,运送药草七十石,医者三十六名。”
“报,龙泉闻氏求见,运送药草七十石,医者三十六名。”
“报,千阳杜氏求见,运送药草一百石,医者六十七名。”
宗政沧踏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好消息,一生坚强的他顿时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此乃上天保佑我安阳城。”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这赫赫有名的宗政沧踏。
花渐离看着源源不断的药草,顿觉安阳有望。
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摇摇头,索性不想了,连忙扶起宗政沧踏坐在太师椅上休息。
“宗政家主,有了这些世家的帮助,安阳有望了。”
“是啊,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多谢花公子的指点,若非花公子,这信,是万万送不出去的。”
“宗政家主言重了,这一切都是宗政家主的决断。”
宗政沧踏刚要出什么,便听门外传来一声异常熟悉的声音。
“你这个老不死的。”
闻言,花渐离心里是又惊又喜,连忙转身走了过去,“杜家主,你怎亲自来了?此地不可久留。”
杜秉钧手握痛伤,大步走来,大笑道:“老夫接到那个老不死的书信,便猜想花公子在此。
待在千阳也是无聊,便将族中事务交付于卿之,这才赶了过来。”
“杜家主,你这。唉,请受渐离一拜。”
杜家主连忙扶了一把花渐离,道:“花公子,你我之间就不需客气了。”
说着看向眼眶微红的宗政沧踏,“老不死的,我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助你。只因花公子对我有恩,我这才赶来。”
宗政沧踏的情绪早已平复,听到这话,也不在乎老友的损言损语,挥手道:“当持来了便好,老夫不胜感激。”
“花公子,你可不知,我已多年未曾从这老不死的嘴里听过如此悦耳之语了。”
闻言,宗政沧踏破天荒地笑了一声。
“行了行了,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在逞强。林伯,快扶你们家主回房休息。”
林伯应了一声便连忙扶着宗政沧踏回房。
宗政沧踏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猛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道:“当持,你来了我便安心睡觉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快滚吧。”杜秉钧看着好似了老了许多的好友,心中有些酸涩,但面上依旧笑嘻嘻的。
听到杜秉钧的三个字,宗政沧踏带着满心的放心离开了,今日,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花渐离看着两人的交谈,顿觉惊讶,转而觉得有趣,指了指主位,又指了指杜秉钧,道:“杜家主,你与宗政家主的关系好像并非江湖传言那样?”
杜秉钧瞥了一眼努力憋笑的花渐离,缓声道:“花公子想笑就笑出来吧,不必憋着。
一个骂人,一个挨骂,老夫不觉丢人,丢人的可是他宗政沧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