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街道上,片片落叶被秋风卷起,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和悠长的呼喊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大家要小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大家要小心!”
在都督府深处,虎敬晖站在卧房内,最后一次换上了蝮蛇的装束,将幽兰剑缓缓插入剑鞘。
深吸了一口气,虎敬晖闭目思索一番,一切都准备妥当,他吹灭油灯,准备行动了。
虎敬晖巧妙地避开了自己安排的巡逻队伍,悄无声息地来到李元芳的房间查看情况。
李元芳的房间里黑灯瞎火,但是隐约能看见床上人影还在。
虎敬晖松了一口气,药效还在,他心中的重担稍微放下了一些,迅速转向狄仁杰的卧房。
然而,当虎敬晖到达狄仁杰的卧房时,却发现房门已被一把铜锁紧锁。
不过这把锁可拦不住杀手蝮蛇,他轻轻抽出幽兰剑,剑光一闪,铜锁应声而断。
铜锁一开,推开房门,虎敬晖脚下如装了滑轮,飘向藏有李二的木床。
飘到李二的床前,虎敬晖停下脚步,拉开床下的抽屉。
打开抽屉的那一刻,里面的人没有露头,只露出了下半截身子,脚上赫然穿着一双鞋子。
虎敬晖立马察觉到事情不对,这绝不是李二,“哐”的一声将抽屉推回。
他抽出幽兰剑,耍一个剑花,刺进木床的正中间。
但是这一剑刺空了。
宝剑拔出,上面寒光凛凛,却没有一丝血迹。
虎敬晖一击未成,愣了愣神。
此时抽屉侧面却穿出一把剑,横削向虎敬晖的双脚。
虎敬晖身形一闪,躲过这一击,飞身而退。
木床忽然跟着向前移动起来,随后竟又魔术般得立起。
如果有识货的路人大帝在此,立刻就能认出,这是陀罗地虺文忠大战李元芳所用的一套连招,只不过他用的是棺材。
虎敬晖见此动静心中颇感惊讶,恍惚了一刹那。
刹那之后,他反应过来,把剑一横,脚蹬地而起,飞向木床。
只是木床中竟又飞出一把链子刀,将虎敬晖逼退,刀身钉在墙边的窗棂上。
这下虎敬晖更感到吃惊,链子刀是李元芳的武器!
正在虎敬晖犹豫之际,木床忽然凌空冲向他,将他顶起,撞碎了西屋的木门,飞出西屋到了大堂。
虎敬晖到底不是等闲之辈,抓住大堂的吊灯,借势刺向木床,将木床劈碎。
木床之后,李元芳已经将链子刀收回,挥刀接住虎敬晖的剑势,且战且退。
正在此时,李元芳忽然一分为二,其中一人持剑刺向虎敬晖。
虎敬晖猝不及防,险险躲过要害,却被刺中了肩膀。
另一人翻身一脚,重重踢向虎敬晖。
虎敬晖终于躲闪不及,受了这一脚,立刻喷出一口老血,身形似纸鸢倒飞出去,倒地挣扎不起。
两个身影各持刀剑,来到了虎敬晖身前,一个是李元芳,另一個是赵既。
“没想到吧,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李元芳看着虎敬晖道。
虎敬晖还没来得及回答,躲在幕后的狄仁杰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狄仁杰的身影,虎敬晖面色大惧,挣扎着想要避开,只是他刚刚受了重伤,挣扎不动了。
眼看着狄仁杰越走越近,虎敬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他移动不得,只能将头死死低下。
“现在,让我们看一看,你的真面目吧。”
狄仁杰走到了虎敬晖的身边,要伸手摘下他的面具。
虎敬晖还在徒劳地躲闪,而狄仁杰捏着面具,同样顿了一顿。
只是大家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
面具摘下——蝮蛇虎敬晖,终于暴露了。
“真的是你呀。”狄仁杰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惋惜和失望。
虎敬晖也感到无颜再见狄仁杰,把头偏过去,闭上了双眼。
狄仁杰转身将面具递给李元芳,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着虎敬晖。
此情此景,赵既也颇有感触,俯身将那柄带有古老纹饰的幽兰剑捡起,递给狄仁杰。
狄仁杰转身接过长剑手握剑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我曾经怀疑过元芳,怀疑过大有,甚至怀疑被你刺伤的李二。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虎敬晖叹了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容:“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狄仁杰又怒其不争,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之事。皇帝待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伱不到三十五岁就做了千牛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的官秩。”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狄仁杰的声调越来越高,连问数个“为什么”,他实在是难以理解和接受现在这种情况。
听到狄仁杰的质问,虎敬晖冷笑一声。
“呵呵,大人知道,我为什么姓虎吗?”
狄仁杰和李元芳闻言愕然,只有赵既抱胸叹息,微微摇头。
虎敬晖面带嘲弄之色:“其实我不姓虎,我姓蝮。”
此话一出,狄仁杰木住了,手中的宝剑跌落在地,叮当作响。
李元芳疑惑地看着狄仁杰,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吃惊,以至于失态。
“你……你是王皇后的后人?”狄仁杰指着虎敬晖难以置信道。
虎敬晖点点头,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是王皇后的侄子。三十余年前,武曌构陷皇后,我王姓一族十五岁以上的男丁被尽数诛灭。”
“我爹和叔叔都惨遭车裂而死。那时候,我才刚刚满月,武曌便以蝮为姓,将我和家人发配到了岭南。我十岁时,姑姑、姐姐死于瘟疫,从那时起,我一个人在世上漂流,讨饭、苦力,样样都干过…”
“后来,突厥犯边,朝廷大举征兵,我改蝮为虎,应征入伍。因我作战勇猛,屡立战功,积功升至,检校豹韬卫将军。有一次武曌南苑阅兵,称我勇武过人,将我擢升至千牛卫中郎将。”
“原来是这样。”狄仁杰同情地看着虎敬晖。
虎敬晖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烈焰:“大人说,皇帝待我,有天高地厚之恩?”
“哼,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为我死去的家人报仇雪恨!”虎敬晖咬牙切齿道。
听着虎敬晖悲惨的遭遇,狄仁杰的心已经软了下来,语气也已经软了下来。
“承远,元芳,你们把他扶起来。”
赵既和李元芳闻言,赶忙过去把虎敬晖搀扶至旁边的榻上。
坐着喘息一番,虎敬晖开口问道:
“大人,您是怎么发现我是蝮蛇的?元芳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中了毒针,又被我下了蒙汗药,现在却生龙活虎?”
虎敬晖也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是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