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景夫人接回关家,担了这道圣旨,良妃和信王一派虽有不满,但其他人未必不乐见其成。
在这平衡与失衡之中,她既是棋子也是变数。
关月嘴角微微勾起,对如今的局面倒也没那么排斥了。
镇国公府覆灭,她要寻求的真相掩在平静的水面下,难以窥得。
若想翻出旧账,这盛京,就不能太波澜不惊了。
关月对面前的二位行礼,“多谢两位大人。”
“好说。”
许知微并不怎么在意,方才所说的话也并非秘辛。
更何况,他只是提点了几句,剩余大部分都是关月自己推出来的。
陆淮舟没着急承下这句话,反问道,“谢我什么?”
“谢陆大人让我上了船,救我于水中。”
关月回答地很自然,只是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能令他满意。
“你明知良妃要对你动手,却不想回关家,还愿意继续赴宴,就不怕当真命丧于此?”
陆淮舟没有忘记她在桃花村时说的话,目光在她脸上凝结,“你想要的,值得你一次次用命做赌注?”
“值得。”
关月迎上了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犹疑,“就算我躲过了这次,还有下次。”
良妃想要的是她的命,只要她不死,对方便不会收手。
躲与不躲,没有太大区别。
陆淮舟颔首,不再问了。
他看着关月腰间的玉佩,开口,“仅此一枚,别弄掉了。”
话出,许知微和玄竹俱是一愣。
陆淮舟竟然同意让她借势。
真是见了鬼了。
关月低头,轻轻拨了拨玉佩,笑道,“明白。”
“玄竹,送她出去吧。”
“是。”
里面的人没有再看她,仿佛并不在意她要去往何处。
只是在关月踏出门槛时,又听得一道清润的声音,“你若再遇险,我不会救你。”
既然执意往前,就不要期待次次都有人相助。
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关月步伐微顿,没有再应声。
她选的路,自然由她来承担后果。况且,她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
关月初进皇家别苑就暗暗被许多人留意,而这次重回人堆,再度被行注目礼。
只是相比于先前,这次众人的目光友善了许多。
玄竹将她送到后,站定说道,“关二小姐,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多谢姑娘,袍子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不必了,送与你。”
说完,玄竹转身就走,没有要同这里任何一人打招呼的意思。
关月注视她离开,还没等重回人群,就被人拉到了凉亭。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就离开一会儿,你就不见了!”关子瑶压低声音,语速却一点不降,“我找你半天,差点以为你被人算计了!”
看她急切的眼神不似作假,关月笑笑,安抚道,“没事。”
金娇娇也凑过头来,小声问道,“那你怎么跟玄竹姑娘一块儿回来的?”
“我都不知道她叫玄竹。”
金娇娇不信,“玄竹姑娘可是小侯爷身边的人,除了他没人使唤得动。来这儿的人都精得很,见玄竹姑娘送你回来,就知道是小侯爷的吩咐,所以这会儿定暗中揣测呢!”
小侯爷?
关月抬眼看向玄竹离开的方向,又问,“小侯爷姓陆?”
“对啊。咱大夏就一个侯府,不姓陆还能姓什么?你不清楚也正常,你自小不在盛京,陆小侯爷也不在,没有见面的机会。”
关月僵了片刻,没想到陆大人的陆,竟是陆淮舟的陆。
如果他是小侯爷,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和许知微交好,在皇家别苑又有专门的休息之处。
她先前竟还以为陆淮舟是沾了许知微的光。
“关月,关月?”
金娇娇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还在听吗?”
关月回神,“在。”
“所以,”金娇娇挤眉弄眼,“你跟小侯爷什么关系啊?”
还没等关月回答,关子瑶先开了口,“你别乱说,她和小侯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种人多的场合,关月怎么回答都能被人曲解。
被有心人听去,还以为关月在跟信王有婚约的同时勾引小侯爷,她还怎么在盛京立足?
“就是迷路了,玄竹姑娘带我过来而已。”
金娇娇撩眼,“我倒是信,你看她们信不信?”
在三人低语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男女皆有,其中一些女子目光明显轻蔑,若能开口,只怕会说她不自量力,竟想和小侯爷搭上关系。
关月挺了挺肩膀,坦然望了回去,“她们信不信,与我何干?”
敢对着她评头论足,在陆淮舟面前却不敢置喙,这样的人,何必放在心上?
“关二姑娘话里的这份坦荡,本王很是欣赏。”
身侧突然穿插进一道男声,三人同时回头,信王正含笑朝她们走来。
赵氏皇族出美人,赵乾也不例外。
一举一动皆贵气,一笑一语尽风光。
他行为虽肆意,笑容却很温和,走到关月身边,“这里荷花开败赏得差不多了,秋实苑那边有人在比试射艺,关二姑娘要不要一起去看?”
信王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荷花再盛,看过数次后倒也寻常,这射艺可不是时时都能瞧见的。
关月抬头,与他目光一触即离,“王爷相邀,自该前往。”
她不论自己心意,只因是信王邀约。
这话,赵乾听出来了,却并不在意,“请吧。”
秋实苑内的喝彩声,隔着高高的围墙传了出来。
信王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里走,上到最佳观景台,便可见射场之上,两名男子正张弓引箭,咻咻两声,箭支皆正中靶心。
“这么比没意思,不如我们整点花样。”
后者应声,“你说要怎么比?”
丁嘉瀚环顾一圈,突然指着盘上的苹果,“用它。”
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放在旁边的丫鬟头上,“就这么比。”
丫鬟吓得发抖,不自觉往旁边躲,被他拽住,“你怕什么,不相信本公子的射艺?”
“不、不敢。”
孙覃皱眉,“这不好吧,万一射偏了,不就要了她的命?”
丁嘉瀚:“你是不敢?”
“我……”孙覃下意识要拒绝,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般戏耍人命。
只是还未开口,看台另有人道,“本王觉得,此举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