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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禁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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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决定未来的关键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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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废墟之中。

由肆意疯长的绿色藤蔓组成身躯的妖魔,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挣扎扭动着,身上的一部分枝干藤条像失去了控制般扭动,像蛇般蜿蜒、像鞭子般到处抽打。

碎石飞溅、烟尘四起,整座本就岌岌可危、濒临崩塌的废墟,被暴走的藤妖破坏殆尽。

妖怪比起鬼魂更像是自然界中的生物,相比体表,体内是更脆弱的地方,但在此之前,它想象不到竟然有人类能利用这点。

被当做猎物吞下去后,没有被绞碎、没有被腐蚀成一滩血水,竟然还能继续挣扎,甚至……

那个小东西,正在它的体内一点点爬动,朝着它真正的“核心”靠近……!

无论它如何挣扎、使劲,那团在体内燃烧着的真炁都在顽强地燃烧着,永不熄灭,愈演愈烈,自内部灼烧着藤妖,躯壳的一部分很快由内到外变得焦黑。

——它那旺盛到近乎疯狂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趋势衰竭下去。

它感受到了恐惧,巨人的面庞因此扭曲。

“吼——”

藤妖对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发出无声的咆哮,它直起身来,有着超过三层楼高的庞大体型。

整栋鬼屋的阴炁朝着它用来,以妖怪为中心,阴炁的质量不断积累、堆叠,形成一个沉重的漩涡。

一时间,天色大变,风起云涌,黑压压的天空中有电光涌动;晦暗天光之下,妖魔仰天咆哮,这一幕宛如静止的油画。

藤妖浑身的枝条都在朝内收拢,躯体不断地朝内凹陷,誓要将里面的人挤压成一团烂肉;过度分泌的绿色腐蚀液流淌下来,将附近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而在藤妖体内,岑冬生正在不断收紧的体腔内,顽强爬行;浑身浸满了腐蚀液,皮肉掉落不成人型,乍一看去,又开始变得像是一具骷髅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记得覆盖住怀中的少女,用真炁护住她不受到伤害。

伊清颜似乎正对他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不止是听力、视觉之类的五感,他的精力和注意力都开始涣散,连思考都变得迟钝起来。

激烈的痛楚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如浪潮般一波一波袭来,不曾止息;最终,它突破了承受的界限——又或者说是浑身的神经系统被烧没了,所以自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起初是火辣辣的疼,之后是重逾千钧的沉重感;再到后来,他忘记了呼吸……

残缺的肉体,迟钝的感官,唯有燃烧着的真炁是如此鲜明,像是以血肉为燃料,越来越旺。

不出所料。

岑冬生意识模糊地想到。

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不死骨”才会开始被激活的进程。

而在这一过程中,人本身的潜力会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来,相当于进入了某种类似于“过度开发”的状态。

所以,他越是离死亡越近,就会变得越强。

若是别的咒禁师来上这么一遭,事后活下来不死非残,潜力也会被消耗殆尽;但在此之后,被激活的不死骨将发挥白骨生肉、逆转生死的功效,所以是能在复原过程中,将潜力弥补回来的。

这“临死挣扎”阶段爆发出来的真炁,突破了甲乙之间的等级差距,让屋主级别的妖魔承受重创。

漫长的斗争终于迎来了尾声。

前方不远处,他感受到了最浓郁的阴炁——那是藤妖体内的核心器官,相当于它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同样进入了挣扎阶段,满地乱滚的藤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人力道。

其中数根藤蔓如同巨人的手脚,扭断了他的脖颈骨,更是生猛地将他的脑袋转了好几圈,硬生生拔下大半。

岑冬生猛地睁大眼睛,这一次袭击凶猛狠辣,直接让原本还在苟延残喘的他断了气。

这次是真的死了,一命呜呼。

他不知道怀里的伊清颜有没有看到自个脑袋被掰下来这一幕,要是见着了,可能会成为心理阴影。

不过,正因为如此——

不死骨被完美激活。

原本衰弱到几近于无的生命力,开始逆转。

不死异能所带来的全方位复苏,为本就燃烧到顶点的真炁再添一把火。

男人逐渐黯淡下来,凝望着虚空的混浊瞳孔,过了数个呼吸时间后,骤然间再度变得明亮。

——就是现在!

拼死一搏时爆发出来的真炁,再加上不死骨被激活后带来的能量,双重叠加之下,现在的岑冬生,正是理论上能抵达的最强盛状态。

他瞬间挣脱身上沉重的束缚,伸出只剩下骨骼的手,一把抓住了藤妖的心脏。

这头妖怪显然想象不到,在这种双方都进入挣扎阶段的时期,对手居然还能变得更强,体内的“心脏”更是被直接攥住,顿时发出了哀嚎。

那庞大的身躯,终于还是崩溃了。

束缚的力道瞬间消失,周围闭塞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开阔明朗,天旋地转之间,岑冬生被抛出了藤妖体内。

他的手臂依旧岿然不动,紧紧地抱住她。

头顶的乌云消散了,有淡淡的月光洒落。

核心鬼怪遭受重创后,鬼屋内的阴炁流动同样发生了改变,天空不再阴云密布,仿佛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雨,在中途就云销雨霁。

“咳……咳咳……”

岑冬生在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不自觉眯起眼睛,感受着落在脸上的月光。然后,他朝着旁边吐出一团血,里面还有焦黑的内脏碎片。

体内急速新生的骨骼、内脏、血肉,正在将原本已经被挤压与腐蚀成一团烂肉的部分排挤出去。

他的一只手抱着伊清颜,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自己的“战利品”——

藤妖的大半颗心脏。

在他身边,构筑妖魔躯壳的藤蔓散落一地,散落在废墟之上。

在失去妖怪的操纵后,原本像活着的蟒蛇般灵动的它们变回普通的植物,在地上一动不动,成了失去生机的枯枝败叶。

岑冬生放开了自己的手臂。

伊清颜从他的怀中脱身,连忙爬起来,跪在他的身边。

少女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脸庞,颤抖着从他的额头抚摸到嘴巴。

像是小鸟的轻啄。

他觉得有些痒痒的,没有睁开眼睛,却一把握住她的手。

“别闹,我还没死。”

他明显听到伊清颜长松了一口气,但她接下来的话却是: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啥?”

岑冬生失笑。

“我就是知道。”

“……随你了,扶我起来吧。”

在伊清颜的搀扶下,岑冬生斜靠在一大块废墟掉落下来的石头上。

他环望四周,这处战场相当惨烈,到处都是妖怪胡闹翻滚过后留下的崩塌痕迹。

藤妖体型庞大,组成其躯壳的又大部分是可随意抛弃的植物,不触及核心的话,很难真正伤害到这头妖怪。

起码以他现在的出力,很难。

这么想来,他误打误撞通过进入藤妖体内的方法破坏其核心,好像还真是找到了打败它的最快方法……

就是风险很大。

在这个等级,除了他这种怪胎,对一般咒禁师而言,和屋主级别的妖怪比拼生命力,实在是天方夜谭。

在伊清颜惊讶的注视下,他将手中的心脏直接塞进了嘴巴里,似乎在大口大口地嚼碎咽下去。

“不,不用煮一下吗?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卫生……”

“吓到了吧。”

岑冬生笑了笑。他摊开手掌,上面空无一物。

实际上,藤妖的心脏并不是真实存在,而同样是高纯度阴炁的聚集物,被他纳入体内后进行炼化。

真炁流动自行加快,在提升他能力的同时,弥补着肉身恢复的消耗。

“……”

他抬头望向天空。

暴风雨已经消散了,变成了清澄的夜晚。

但他们仍然身处鬼屋之中。

“没有彻底崩塌的迹象啊。看来我的感觉没出错。”

藤妖并没有死亡。在最后一刻,它拼尽全力地将自己吐了出来。

只不过,还是难逃大半根源被岑冬生撕扯下来的结果,受到如此重创,可能连屋主等级的都无法保持。

藤妖携带着剩下的一小部分本源遁走;而岑冬生这边,则是暂时无法动用“不死骨”。

不过,他这边并非毫无收获……

岑冬生深吸一口气,闭目观想。

脑海中那头黑白二色,行云驾雾,如同水墨画作的猛虎,轮廓变得愈发清晰——

特别是它的双瞳。

就像“画龙点睛”一般,有了这一双炯炯有神的瞳孔后,心中那头猛虎顿时气势暴涨,威风凛凛;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虚室生白,仿佛有“电光”闪烁,一双眼睛已然转变成明黄色的虎瞳。

“第二重异能……终于觉醒了。”

其名为“虎魄”,除去增强精神意志方面的抗性之外,亦能主动使用,释放凛凛威严。

他最近这段时间变得人见人怕,一般人在他身边呆久了甚至会觉得呼吸困难,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无法控制这种潜在能力的后果。

现在的他终于能主动控制这股摄人气势,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进行集中释放,对目标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

以及,这种能力同样可以作用在鬼怪之上。

通过虎魄之力的威吓,他能将低等级鬼怪转化为受自己操纵的“伥鬼”,即所谓的“为虎作伥”。

“总算有了用拳头殴打以外的其他能力……”

岑冬生还算满意,虽然要是和高等级鬼怪打架,这能力的主要作用可能还是在利用精神冲击控制敌人、提供出手机会上;但有了制造伥鬼和威吓他人的能力,会为其他时候提供便利。

正因为觉醒了新的异能,岑冬生才能放心地坐在原地休息。

此消彼长之下,他与藤妖的强弱对比已经彻底逆转,只要在过上一段时间,等他恢复一定行动力后,就能动身把这家伙揪出来。

鬼屋就这么大,它逃不了。

然后,岑冬生将目光转向跪坐在他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伊清颜。

“你有话要对我说,对吧?”

看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岑冬生这般说道。

“……嗯!”

小姑娘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说。

“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冬生哥。”

“说吧。”

“其实,我可能是哥哥一样的……人。”

“和我一样?啊,是说咒禁吧。”

岑冬生回答。

“冬生哥,一点都不惊讶吗?”

……其实还挺惊讶的。

但毕竟有知真姐这个例子在前,岑冬生心想。

老实说,他都已经做好了这姑娘其实早就觉醒能力,只不过一直在演他的心理准备了。

虽然这好像不太符合平等王的性格。

“怎么说呢,这本来就一种有可能天然觉醒的能力。”

岑冬生简单和她介绍了一下命禁、咒禁与禁师之间的关系。

“特别是在鬼屋这种环境里,人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后,就更容易觉醒。”

“……是这样啊。”

“所以,你现在觉醒咒禁了吗?”

岑冬生紧盯着她。

假如她现在已经掌握《无间地狱》,那他一直以来的忧虑就能放下了……一部分,起码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很正常,不像是要发疯的样子。

“还没有……本来,我是不希望它觉醒的。”

但伊清颜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

小姑娘将手放在胸口,语气和神态都很正经。

在旁人眼里,这副作态就像是小孩子在装大人说话,有种别样的可爱;但正因为是岑冬生,所以他才明白,她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的有分量。

“我有预感,一旦接受了这份力量,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

还真是。

“等等,你自己预感到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

伊清颜回答道。

难以置信。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先例。

但仔细想想,这世上有生而知之者,既然这事儿发生在平等王身上,好像又不是那么奇怪。

小姑娘还在继续用那严肃又沉重的态度,述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忍耐下去……但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样做可能是不对的,这种预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我不应该听从它,如果我早早接受这股力量,之前就能帮上冬生哥的忙,你就不会……”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抓紧了。

“你说不定就不会受伤得那么严重……”

“我现在很后悔。”

小姑娘抬起头,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遮掩面容,一头乱发散开,露出一张白玉般的小脸儿,淡淡的月芒洒在明媚盈盈的瞳孔中,只见她抿紧了唇,神色异常认真。

“我在想,自己搞不懂的答案,如果是冬生哥的话说不定知道……你觉得,我该不该接受呢?”

岑冬生盯着伊清颜的面庞。

年纪小小,已有花容月貌,女孩如今的五官尚显青涩,却还是轻易地让他想起了那张萍水相逢,至今仍记忆犹新的面庞———

听着她的问题,青年一时恍惚。

我是不是来到了一个关键的选择点上?

不止是对她,不止是对我,更是……对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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