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宏小心翼翼把办公室门关好，后背依靠在墙上消化着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此刻整个人的心情显得有些复杂。
孪生素数猜想在数学界的影响他很清楚，如果徐源真能在老张的基础上把数值缩小，便相当于是推动了孪生素数研究的进展。
距离摘取桂冠更进一步。
这样加上先前解决卡迈克尔数问题，以及证明蒙日安培方程解的光滑性。
就算无法解决丘诚桐猜想，也丝毫不会影响在数学界的名气。
虽说学生的学术成就眼看要超过他这个导师，但他心里只有高兴和骄傲。
做父母的望子成龙，他这个老师何尝不是如此。
正当他想着这些，期待徐源能够让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更近一步时，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系主任廖方义健步走了过来。
“老唐你站门外面干嘛呢？”
廖方义停在门口满脸好奇：“我找你有点事，咱们先进去说。”
随口问了句便要抬手推门。
不过手悬停在半空中，身体却被拦了下来。
“去其他地方说吧。”
唐时宏笑呵呵拽住廖方义，说着就要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处走去。
廖方义还是头回看到唐时宏这么担心别人进入他的办公室。
不免感到些好奇。
顿时停下脚步脸上堆着笑容询问：“老唐和我说说你办公室里有谁？”
“伤风败俗的事可不能干，要注意影响。”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还不忘板着脸特意嘱咐了一句。
显然是误会了。
唐时宏闻言脸色顿时便黑了下来，当即没好气的回怼过去。
“瞎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面对这种情况唐时宏也不好隐瞒什么，要不然再多聊两句怕是清白都没有了，他可不想让家里人听到届时跑来学校。
于是前边话刚说完，紧接着又组织语言解释。
“是徐源和老张在里面证明孪生素数，我怕影响他们才出来的。”
“哪个老张？”廖方义下意识追问。
唐时宏：“你也认识……”
“之前咱们和燕京大学那边举办数论学术会议，对方是马院士邀请来的。”
“目前在海外大学担任数学系教授。”
廖方义听完唐时宏的这番话，下秒才后知后觉的捕捉到话语中真正的重点，整個脸色几乎是瞬间便变得无比激动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
“他们在证明孪生素数？”
“没错。”
唐时宏点点头肯定的说：“不出意外的话，孪生素数猜想的研究要往前迈出一大步了。”
“徐源最近不是在研究丘诚桐猜想吗？”廖方义感到有些不解。
“等他们出来应该就能知道情况了。”唐时宏望着禁闭的办公室房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他很清楚徐源的性格，在数学学术研究上面对问题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所以这场证明会持续到多长时间真说不好。
毕竟孪生素数猜想提出已有百年，至今没有哪个数学家解决已经说明情况。
张益唐能把孪生素数猜想的正数证明到4200万已是不易。
灵感和运气以及实力缺一不可。
在这种情况下证明的难度则会随着数值缩小增加。
但对数学家而言灵感是最为重要的，因为这种灵感不是一直存在，甚至大多时候都属于转眼即逝，所以每当有灵感诞生时都必须牢牢抓住。
若中途被人打断的话，说不定这灵感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正是碍于这种情况，除非徐源和张益唐他们主动打开门出来。
否则都不敢再贸然进去。
要是真因为思路被打断导致证明失败，那可属于整个数学界的巨大损失。
这种责任可担不起。
可唐时宏和廖方义两人又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还害怕有其他人打扰，只得站在办公室外面守着，甚至还让人从旁边办公室搬来了两把椅子。
只是这样一来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由得纷纷过来询问情况。
以至于后面几乎整个数学系没课的教授讲师全聚集了过来。
都想见证这场数学界大事的诞生。
其中有主研究数论的教授得知孪生素数猜想有了实质性进展后可谓激动万分。
这对于数论领域可是属于天大的喜事。
毕竟孪生素数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都被称作数论领域中的终极问题，其影响力和重要性可不是当初徐源证明的无穷多个卡迈克尔数间隔问题能比的。
在众人期待之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先是太阳落入西方黑色笼罩大地，然后明月高挂夜色渐深。
搁平时这个点，他们基本都已经回家休息，但现在却依旧灯火通明。
足有十多个人聚集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耐心等待。
就连晚上吃饭都是找的自己学生送饭，生怕错过孪生素数猜想的相关消息。
不过眼看办公室里依旧没动静，唐时宏和廖方义两人则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徐源年轻力壮长时间不吃东西还行，但张益唐的年龄毕竟在那放着，尤其脑力消耗也是非常吃能量的事。
要是人不小心晕过去。
那就不好了。
“还是没有动静，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唐时宏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实在有些忍不住便和身旁站着的廖方义说了句。
闻言廖方义也是颇为纠结。
憋了半天吐出几个字：“要不再等等。”
周围其余教授这时也小声交谈起来，觉得徐源想要缩小正数值有些冒进。
“能找到孪生素数猜想小于4200万的正数，恐怕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怎么可能证明更小的数值。”
“徐源在数论上确实有自己的理解，所改进出的筛法非常精妙，但眼下这点时间还是太过短了些。”
“要不还是让他们出来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小于4200万的正数已经能引起学界轰动了，更小的数值可以以后慢慢研究。”
……
而就在外面众人商议着要不要进去喊人时，此刻办公室内的徐源和老张则满脸兴奋。
长达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俩可谓连一口水都没喝。
面前桌子上散落着大量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但要真论两个人的状态的话，却要属老张神色看上去更好些。
要知道徐源长时间进入深度学习状态，对体力的消耗是非常巨大的，可以说肚子早就饿得不行全靠撑着。
反观老张因为年龄上的优势，新陈代谢问题可比年轻人低得多。
晚几个小时吃饭并无影响。
可徐源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相反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笔走龙蛇在草稿纸上写出一个个数学符号。
哪怕有张益唐帮忙计算，手都感觉酸的不行。
刚开始徐源确实没什么明确的思绪，不过结合老张的证明方法和过程，在深度学习状态下思维飞速运转使得灵感不断碰撞。
没花费多长时间便让数值到达了1300万。
按照正常情况来讲，徐源这么快就让从4200万到2的距离缩短到从1300万到2，都足以称得上是数论领域中的奇迹。
完全可以拿着这份结果出去，和张益唐共同发表这篇学术论文。
可他却觉得1300万这个正数值还不是极限，起码不是他现在的极限。
所以便选择继续证明。
老张看到徐源真把数值缩小了2900万，心里面也是激动万分，自然更加支持徐源接着往下面证明。
尽管数值越小想要证明的难度越大，但哪怕少一点都是数论领域的进步。
信心越发充足的情况下，徐源再次对老张的筛法进行改进优化。
具体应用后伴随时间的流逝所得数值也是越小。
500万
40万
……
“我们成功了！”
不知道已经是几点钟，这时徐源在草稿纸上写出最后一个数学符号后，脸色顿时变得激动欣喜忍不住喊出声来。
闻声刚躺在沙发上的老张顾不上歇息，猛地坐起身体等着眼镜向草稿纸上看。
立刻一个结果公示跃入眼球，引起瞳孔地震。
“Iim inf(pn+1-pn）＜246”
“246？！”
老张下意识喊出这个三位数字，连音调都拉高了很多满是不可置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仅是让对孪生素数的研究终于开了一个头，结果徐源直接就把正数值从4200万搞到了246。
“只能到这一步了。”
“孪生素数存在无穷多个之差小于246的素数对。”
徐源没有在意老张此刻的表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些遗憾的自顾自说着。
从246到2看上去似乎已经很近，但想要继续证明的道路却越发艰难。
究竟何时才能摘取桂冠无从可知。
不过起码他现在是尽了自己最大努力。
老张闻言顿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徐源发自内心说：“如果让其他数论领域的学者听到你刚才那句话，恐怕从此没人敢在研究孪生素数了。”
徐源则笑呵呵露出他那整齐的牙齿，起身丢下一句话便朝办公室房门走去。
“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饭填饱肚子重要。”
而当徐源从里面打开办公室房门的瞬间，突然十多个脑袋闯入视野，并且看向他的眼神都很是炙热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