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一团团部内灯火通明。刘团长正盯着地图。
蒋介石带着一众人等,巡视到一团的指挥部。
“立正!”眼尖的光宗高喊口令。
老蒋挥手:“坐下,都坐下。刘团长,说说明天南门怎么打?”
“报告校长。明天拂晓。在炮兵的掩护下,123,三个连率先第一波攻击。456第二波,789第三梯队。保证拿下七洲。”
“这次攻城,面对面进攻。没有太多技巧,靠的是勇气,是不怕牺牲的精神。你们怕嘛?”
全体起立,高喊:“不怕苦,不怕死!不要钱,不要命,为国家,为百姓!”
“好好,好好,”蒋校长微笑着,让他们坐下。
“校长,这次我一团,作为冲锋团,军长十分支持,给我配了九个最好的连长。我们有信心拿下七洲州城!”
蒋介石目光巡视一圈:“不错,你们都是我黄埔的好学生,黄埔的精英。”忽然,他声音低下去,不错,都是最好的连长,他再看过去:陈长江,唐光宗,王劲松,胡金鸿,范继白,宋濂,贺华,杜铁,李志强。
“舟主任,你看,我需要一个侍从参谋,指挥部要两个保卫队长。嗯,一团长,怪不得,我找不到合适的人。合适的人都跑你这来了。打七洲重要,指挥部也重要。你给我三个,他们的职位由副连长补上。”
“阿?”刘团长摸不这头脑,疑惑地望着校长。
舟主任微微一愣,本来是来给一团打气的,这临阵换将不是兵家大忌?他看一眼蒋,忽而明白蒋的心思。
“刘团长,这攻南门,有你坐镇指挥,副连长顶上也是一样。”
“是。”刘团长虽不解,但也不必细问,作为军人,服从命令就是。
“你们谁愿意到指挥部来?”
九个连长都立正在原地默不作声。
“都不愿意?都想打七洲?真是忠勇可嘉,我很欣慰。不过指挥部也需要你们。那我就点将了。”
“唐光宗!出列!”
“到!”
“你来做我的侍从参谋。”
“阿?”
“怎么,委屈你?”
“不。学生坚决服从校长命令。”
“陈长江,范继白!出列!你们来做护卫正副队长。”
“报告校长!”继白洪亮的声音响起。
“说!”
“护卫指挥部很重要,但学生请求攻打七洲!”
“学生也请求攻打七洲!”长江大声道。
蒋介石盯着他们二人,冷峻的目光里竟参杂了片刻柔和。
“仗,有的打,有的打。不急。”
“报告校长,学生请求攻打七洲。”范继白上前一步,双脚一并,啪的立正。
“嗯?”老蒋看着继白这个犟种,略显诧异,甚至有些微怒。他讲话在黄埔军校素来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没有人敢不服从,甚至提出半点异议。光宗站在蒋的后面,数次递眼色给继白。
“报告校长。明天七洲,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我们已写下血书。誓死效忠校长,不要命也要拿下七洲。”长江忙上前一步。
听到誓死效忠校长几个字,校长的颜色缓和下来。极为轻微的嘘口气。“算了,你们两个就留下打七洲。”然后眼神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刀锋般冷峻。
“军人,服从是天职。下面我点到谁,必须服从命令,再敢推说,军法从事。刘团长,服从命令都做不到,你这个团长失职。”刘团长后背心出了一层冷汗。胡金鸿心里直打鼓,害怕被校长抓走。校长军令已经放在前面,若再点到自己,自己没胆子像继白长江他们那样请求,遂移步躲在王劲松背后。
“贺华,王劲松,就你们两个。”
王劲松脑袋嗡地一声炸响,身体似乎被劈柴两半。胡金鸿长出一口气,顿觉一身轻松。
校长又说了几句打气的话,转身而去。刘团长送出去拉住舟主任的衣角。“主任,您看这,这?”
“刘团长,打七洲固然重要。你舍不得这三个连长,蒋校长也舍不得。以后还要北伐打吴佩孚打全国。仗多着喽。校长是不想把鸡蛋都放你这一个篮子里。校长也要保留一些革命火种啊。革命的道路很漫长的。”拍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七洲城晓露未晞,大炮率先轰鸣。杨坤如在掩体里惊醒,下令士兵留少量观察哨,其余的到掩体躲避。待一阵炮火过后,杨赶忙电话询问翁腾辉那边的情况。
“大哥放心,城墙毁了一些,正在补救。人员,火力点损失不大。狗胆包天,真敢攻城,老子的机枪饿着,正等着吃人,哼哼。”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狞笑。
何军长看到炮火一遍遍在城墙上开花。令旗一挥,命令冲锋团发动攻击。一团九个连队,在炮火的掩护下迅速向前突进。离城门一公里处,刘团长命令停止前进。他稍作观察。待一阵炮火在城墙上炸出尘土和浓烟。他命令出击!
1连曹康向左,2连胡金鸿居中,3连宋濂居右向前散开跃进。杨坤如举着望远镜,估摸着距离,“8,7,6,5百,命令,上层火力点,打。”话音一落,子弹丝丝拉拉洒向1,2,3连。
“4百,3百,中层,打。”1,2,3连战士陆续倒下,胡金鸿命令战士卧倒趴在地上回击。陈队长举着望远镜,命令炮火覆盖城墙上暴露的火力点。同时命令炮兵集中火力打一个点,力争轰开一处缺口。
敌军的子弹稍微松懈,胡金鸿就向前跃进。到2百米,敌人底层的火力点开火,子弹像暴雨一般从上中下三个角度扑来。胡金鸿的腹部中弹栽到在地。身边的人也纷纷倒地,1,2,3连伤亡惨重。
“对准底部的火力点,打。”陈队大吼。炮弹掀起一排尘土碎石封住了底部火力。456连迅速扑上,替下123连。曹康胸部中弹阵亡,胡金鸿,宋濂均受重伤,被抬到廖晨的卫生队急救。借着炮火掀起一片尘土,456迅速的跃进。蒋介石看到部队冲到了城下,竖起云梯搭在了破损的城墙上攀登。忽然,杨坤如命令隐藏的火力点,全部开火。革命军如麦子被收割,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狗日的,蒋贼,来多少,我收多少。过瘾,正他妈的过瘾!”
“大哥,他们又上来了!”翁骇然道。“狗日的,杀不完了,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杨坤如皱起眉头。刘团长看着自己的士兵从云梯上沙包一样纷纷坠落,死伤无数,不禁怒目喷火,口角崩血。789连在后面,对着火力点猛打。炮兵的炮火也如影随形追着火力点打。一排炮火再次淹没城墙。
“兄弟们,跟我冲。”
刘团长从腰间拉出驳壳枪,举过头顶,怒目狂睁,一马当先冲出去。长江左路,杜铁右路,继白紧跟着团长居中,如三股铁流奔涌。子弹在身边飕飕的划出风声。
接近城墙,刘团长轰然栽倒。继白低头一看,团长头部中弹。“团长,团长!”继白目眦尽裂。刘团长英勇捐躯,一个字都没留下。继白大痛,命令一个士兵,背回团长的尸体。自己捡起军旗,旋风一般扑向城墙。
同时长江也扑到城墙底下。两个人各擎一面军旗,齐头并进爬上云梯。一个弹片从城墙上弹回,扑哧钻进长江的左边小腿。长江腿一软栽下。
长江,你中枪了。趴下,别动!杜铁过来摁住他。
娘的,不行!长江掀开杜铁。
他不顾流血如注,一个箭步又爬上云梯。杜铁爬到一半,胸部中弹,掉下云梯。这一枪,让杜铁在后方躺了三个月,才闯过鬼门关。敌方的子弹在耳边飞,我军的炮火在墙上开花。继白和长江全然不顾。旁边十几架云梯竖起来,战士们纷纷上涌。守军一个个推到云梯,战士们又再竖起。只要有气尚存,就蜂拥攀登。
继白左手大旗,右手驳壳枪,腰间一圈手榴弹,率先爬到顶端。右手把枪插在腰间,解开一捆手榴弹甩了过去,轰隆隆炸过,继白纵身跳上城墙,闯入一片硝烟里。拔出枪对着几个残敌一阵点射。双手高举青天白日旗,立在七洲城头上下挥舞。
一个残兵摸到一支枪对准继白的后背。爬上来的长江眼捷手快一枪将他撂倒。又把一圈手榴弹甩到下面的敌人火力点里。阳光透过浓密的乌云和硝烟,照在继白和他高擎的旗帜上,犹如天神一般。人如铁,旗如血。
革命军见同志英勇若斯,个个士气大振,杨坤如军则魂飞魄散。蒋介石举着望眼镜:“成了,成了。范继白,陈长江,不错,不错。成了,成了。”光宗站在蒋的身后替继白,鸿铭他们暗自握一把汗。七洲破城,杨坤如翁腾辉率残兵败将落荒而逃。
七洲既克,叛军亦如强弩之末风中残烛。革命军趁势追击,犹如风卷残云。然也有曲折。尤其以第三师谭部孤军深入,惨遭败仗。蒋校长也轻敌,孤身冒险督师。若非长江光宗合力冒死相救,总指挥几葬身战场。若如此,东征将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