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啊!
唐芯从没有觉得沈濯日如现在这么顺眼过,星星闪烁的眼睛朝殿中转去。
身影缓步行出殿门,绣着威严金龙图样的衣摆轻轻摇曳,不怒而威的气势席直扑向下方诸人。
寒眸微眯,尖如利剑的眼刀刺向侍卫突兀停在半空的爪子上。
四名愣怔的侍卫只感到一股寒气爬上后背,膝盖一软,齐刷刷跪了下去。
“卑……卑职是奉命行事,请皇上恕罪。”
齐妃娘娘进口一开,他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命啊。
“你们!”齐妃哪会听不出这帮奴才的言下之意?一双凤眼骤然瞪圆,狠狠剐了众人一眼后,才转眸望向沈濯日,满怀委屈的说:“皇上,是这厨子太目中无人,臣妾好心想向他讨教厨艺,学些手艺伺候皇上,可他倒好。”语气徒然一冷,“推三阻四不说,还搬出皇上来压臣妾,这等恃宠而骄的奴才,若不处置一番,臣妾的颜面往哪儿搁啊?”
什么叫颠倒是非黑白,唐芯可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她鄙夷的瞥了齐妃一眼,拱手道:“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御厨,按理说,娘娘有命,奴才不该抗命,但奴才的确琐事缠身,皇上近日胃口不加,奴才削尖了脑袋,琢磨御膳,今日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闲,去娘娘寝宫小坐,奴才本想晚些时日再去,可娘娘非得奴才今日动身,这不是为难奴才吗?”
“你!”齐妃气得面颊胀红,手指颤抖着,隔空怒指唐芯的脑袋。
若非圣驾在此,她必会叫这奴才吃不了兜着走。
“您别杀奴才。”唐芯眼睛一转,脚底抹油般躲到了沈濯日身后。
这位可是现成的靠山啊。
“你给本宫滚出来。”齐妃盛怒难消,她在宫中作威作福数年,何时被人这么打过脸?
唐芯伸出爪子,轻拽住沈濯日背后的衣衫,颤声求救:“皇上……”
那似猫儿悲鸣般的轻唤声,扎得沈濯日心尖微涩。
他侧目一看,便见唐芯眼泛泪花,心里更是一堵,涌上一股莫名的恼意。
“齐妃。”
语调冷如冰凌。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朕的乾清宫放肆?”
齐妃的心脏猛然收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濯日。
“臣妾是来探望皇上的。”
她如哭如泣的解释道,试图引起帝王的怜惜。
“探望?”沈濯日冷笑一声,“你不说,朕还以为你是特地来此寻滋挑事。”
“臣妾没有。”齐妃尖声喊冤,手忙脚乱地想要辩证清白。
唐芯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恶人自有恶人磨,她纯属自找的!
“唐鑫乃朕亲封的侍膳太监,亦是朕的御厨,除朕外,他无需为任何人做膳,更无需听从他人的吩咐,你可明白?”掷地有声的圣谕,不仅惊呆了齐妃,也让在场众人纷纷听傻了眼。
唐芯心头咯噔一下,我了个大槽!古代版霸道总裁?
她双眼直的凝望着沈濯日的侧脸,越看越觉迷人。
那坚定冷漠的眼神,冷峭俊朗的脸廓……
男神啊!
好想跪舔肿么破?
沈濯日不经意往旁侧一瞥,便瞧见某女的花痴脸。
唇角微微一翘,心口堵着的那口气随之散去。
“请齐妃回宫,”他漠然命令道,而后,冷冷睨着齐妃,启唇道,“你往日的行径,朕并非一无所知,莫要耗尽朕的耐心。”
言罢,他轻扬手臂,立有侍卫涌到齐妃身旁,恭敬地请她移步。
“皇上!”
齐妃不甘心的高吼道。
唐芯瞅瞅回身进殿的帝王,再瞅瞅殿外哭成泪人的齐妃,脑袋一缩,像条小尾巴似的跟进了大殿,把食盒挂在肘间,顶替李德的工作,为天子奉茶,还特狗腿的送到御前。
接过茶盏,眼眸一抬,他意味不明的问:“御膳房的事不办了?”
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急,不急,和谢恩相比,那些事算得了什么?”
深深被帝王帅了一脸血的某女表示,讨好金主才是王道啊!
沈濯日仿佛见着了一只忠犬正在像他卖力摇晃尾巴,唇角一弯,顺从心意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你尽心为朕做事,朕自会护着你。”
温热的触感如鹅毛抚过心房,一股热源腾地窜上双颊。
噗通……
心跳失衡,她蹭蹭后退好几步。
“奴……奴才还得回御膳房。”说着,她扭头往殿门冲去,却在即将出门前刹住车,调头跑了回来,将瓷碗往食盒里一塞,“这米羹冷了,奴才拿去热热再给您送来。”
沈濯日张了张口,没来得及制止,某人已飞奔出大殿,一路狂奔数百米,直到双腿软,晕乎乎的脑袋重新恢复清醒,才终于停了下来。
手掌摁住心口,气恼的低吼道:“跳毛跳!没见过美男吗?”
他不就是长相帅了点,气质出众了点,身份金贵了点……
细数一番,那人貌似真的挑不出什么太大的缺点!
眼前闪过那双如月色般醉人的黑眸。
有所缓和的心律,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脑袋咚地撞上一旁的树干,肿么办,她好像没办法讨厌冷面神了!
“扑哧”
一声乐不可支的促笑忽然从背后传来。
唐芯如受惊之鸟,慌忙直起身,顺着声源处望去。
哇咧,好大一只妖孽!
好在她每日面对沈濯日的俊脸,早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故而,只失态片刻,便回过神来。
“奴才参见……”他是谁来着?
从未打听过皇室宗族名单的唐芯顿时囧了。
别问她为嘛猜到这人是皇家人,仅是这张与沈濯日有几分相似的脸,还用得着去猜么?
沈濯香手腕一翻,骨扇刷地别入腰间。
他绕着唐芯来回走了一圈:“你是新走马上任的唐御厨,皇兄近日最为宠信的宫人。”
她有名有姓好么?这一连串的前缀是什么鬼?
唐芯偷偷翻了个白眼,屈膝请安:“奴才唐鑫拜见王爷。”
“起来。”沈濯香敷衍的罢罢手,“皇兄刁难你了?”
“啊?”他在说啥?
“若非刁难,你怎会在此以头撞树?”此处距离乾清宫不远,她手里还拎着食盒,应是刚从那方出来的,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解释能说得通。
“额!”唐芯有些语结,眼神左右漂移着,苦思借口。
沈濯香也不着急催促她,反而饶有兴致的静等。
打量的目光由始至终没从唐芯的脸上挪走。
他难道不知,自己的心思通通写在了脸上吗?
妖孽的面庞上笑意更浓。
“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真是皇兄苛责了你,本王替你出头。”
“不是!”唐芯赶忙否认,“奴才本是在回御膳房的路上,一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碎石子,然后就砸到树干上去了。”
她越说越有底气,到了最后,还肯定的点着脑袋,似乎真有其事。
沈濯香笑眯了眼睛,眸中充斥着满满的兴味。
“石子?此路乃是宫中大道,****都有宫人负责清扫,这帮人!定是偷懒了!哼,本王一会儿就向皇兄禀明此事,重罚这些个浑水摸鱼的家伙。”
唐芯顿觉五雷轰顶!
谁能告诉她,这丫抽的是哪门子风?
她干笑几声,道:“这点小事哪能惊动皇上?”
“宫中不养闲人,领了俸禄就该干些实事。”口吻异常坚定,仿若铁面无私的判官,只那双染满笑意的眸,泄露了他的心绪。
“咳,其实不是他们的错,”再不解释清楚,轻扫此处的宫人真的要沦为代罪羔羊了,唐芯双目一闭,豁出去了,“是奴才自持脑袋太硬,想和这树比试比试谁更硬壮!”
沈濯香嘴角一抽,默了几秒后,忍不住仰头大笑。
唐芯羞愤的垂目装死,随着笑声持续,她的忍耐濒临耗尽,额角青筋欢快的蹦达几下,已忍到了极限!
“你真是个妙人啊。”沈濯香见好就收,食指揉搓着酸的嘴角,感叹道,“本王终于明白,宫中下人无数,皇兄为何单单相中了你。”
此人不仅心思单纯,性子更是欢脱,确是难得一见的趣人。
相中?
回归平静的心潮荡开一丝涟漪。
唐芯顶着张充血的脸,道:“事情就是这样,请王爷不要迁怒于旁人,没有别的事儿,奴才暂且告退。”
“哎?”沈濯香伸手想把人拦下来。
碰见这么个有趣的小家伙,若轻易放过,岂不可惜了些?
唐芯装作没看见他的举动,双腿生风一溜烟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罢了。”往后有的是机会再捉弄他。
手指轻理过衣袖,刚一转身,冷不防又瞧见那株被唐芯的额头亲吻过的大树。
嘴角抑制不住地朝上扬起,带着满脸春风来到乾清宫。
“何事值得你这般高兴?”沈濯日冷眸微眯,稳坐在上的软塌上,沉声问道。
沈濯香笑意微收,皇兄素来重礼,若得知宫人行为有失,难免会心生不悦,说不定还会处置那人。
“不知皇兄是否还记得去年围猎一事?”他不经意转开话题,“当时臣弟战果累累,本以为能拔得头魁,哪想到啊,皇兄竟然一己之力猎杀黑熊,赢得满堂喝彩,生生抢了臣弟的风头。”
想及此事,沈濯香妖孽的容颜上,浮现了几分哀怨。
沈濯日自是记得的,他凉凉睨了沈濯香一眼,道:“六部已在为三日后的围猎准备,你若想讨回场子,大可一试。”
语气古井无波,可话里却透着近乎狂妄的自信。
兄弟二人笑谈片刻,又论了会儿朝政,沈濯香方才请辞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沈濯日就差李德将随行的名单册子呈来,划去齐妃的名讳,后妃中只带贤妃一人。
而后,朱笔停在册子末的空白地带,笔尖轻落,填上了另一人的名字。
站在一旁研磨的李德偷偷瞧了眼,大吃一惊。
皇上点名要带唐御厨随行?这是何等的殊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