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
唐芯埋头怒走。
该死的冷面神!居然见死不救,还不许她帮忙求情,凭毛?
一个大老爷们竟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气量呢?心胸呢?
她越想越气,一脚踢向身旁的树干。
“嗷!”痛痛痛!
眼泪刷地冒了出来,抱着受伤的左脚,在原地打转。
等脚趾头的剧痛散去,她才指着大树骂道:“连你也欺负我!”
“哈哈,”一道张扬的笑声,从树后飘出。
唐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什么人?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唐大人,”沈濯香轻摇着手里的骨扇,优哉游哉从树后走出,“这次,你该不会又在和树比较谁的身子更硬吧?”
怎么每次在宫里撞见她,总是这样一幅滑稽的场景呢?
唐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是又怎么样?”
“不怎样,”丹凤眼中兴味更浓,“本王只是心疼你的脚。”
从她刚才的惨叫声判断,应该很疼吧?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踢踢更健康吗?”唐芯没好气的问道。
沈濯香愣了一下,笑道:“恕本王孤陋寡闻。”
“知道就好。”她顺嘴说,瞧见他那张与冷面神相似的容颜就来气。
沈濯香颇有些哭笑不得。
“唐大人今儿个火气十足啊,”话里句句带刺,若遇着的人不是他,而是宫里别的贵人,怕又要惹出些麻烦了,“谁那么大胆子,敢得罪皇兄眼前的大红人?说出来,本王给你做主。”
“省省吧,你不趁机落井下石,我就阿弥陀佛了。”她可没忘记在行宫是哪个家伙,大半夜吓唬她,还要泼她一身馊水。
沈濯香并未生气,反倒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爱。
‘啪’
骨扇猛地合上,上前两步。
“干嘛?”唐芯警觉的后退。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本王尚且没放在心上,唐大人又何必惦记呢?再说咯,本王真要寻你麻烦,光凭你刚才的话,不说丢了小命,至少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他笑着问道,眼底却含着一丝真诚。
唐芯瘪瘪嘴,伸手推了他一把:“说话就说话,别离得这么近。”
“哦?这是为何?”沈濯香又往前迈了一步,有意想逗逗他。
“我怕你有口臭。” 唐芯狠狠瞪了他一眼,捉弄她很好玩是吧?
口臭?
笑脸微微一僵:“你是第一个敢嫌弃本王的人。”
别说他没有,就是有,他一奴才,哪来的胆子当着他的面说?
“千万别告诉我,因为这句话,你忽然对我萌生了兴趣。”以为在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么?
“如果本王说是呢?”沈濯香歪头笑问。
“受虐是种病,得治。”说着,她用力拍了拍沈濯香的肩膀,道,“王爷,您可别放弃治疗啊。”
他有病!?
嘴角狠狠一抖:“你能平安活到现在,真叫本王佩服。”
就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日把皇兄给惹急了,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在咒她早死?
唐芯哼哼两声,一副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的表情。
“得了,”沈濯香无奈的摇摇头,“不逗你了。”
需要她感恩戴德,谢他的放过么?
她默默腹诽道,举步从他身旁走过。
“唐鑫。”
“王爷还有何赐教?”尼玛,有完没完?
她气呼呼转过身来,瞪着某只死缠不放的妖孽,却在看见他少有的严肃模样时,怔了一下。
“皇兄是你的主子,也只能是你的主子,你可明白?”话有些绕口,但他的口吻却分外严肃。
说完,他收回目光,抬步而去。
徒留下唐芯一人,晕乎乎挠着脑勺。
“果然是有病吧?”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个中的深意,唐芯果断把这事儿抛在了脑袋后边。
“唐大人。”
她刚穿过红廊,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唤声。
额角的青筋欢快的蹦达几下,她今天撞了什么霉运?到哪儿都能碰见熟人?
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挤出一抹笑,说:“李公公。”
李德跑了很远,这会儿有些气喘,稍微缓了缓气,便把手里的托盘给她递去。
卧槽!她居然把参茶给气忘了!
“皇上差杂家将此物送来。”李德如实说道,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复杂。
一听是冷面神的命令,唐芯有些不太想接。
打了她一巴掌,再送她点蝇头小利,真以为她那么好收买吗?
“唐大人不想要?那杂家便带它回去复命了。”李德作势要将托盘收回。
“……要!”短暂的犹豫后,唐芯总算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双手一伸,拽住托盘的棱角,把东西抢了过来。
这本来就是她的,凭嘛不要?
见她识相的收下,李德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拖着唐芯连番叮嘱,不外乎是让她以后长点心,少看少说少管。
唐芯只当作耳旁风,别的事,她当然懒得理会,可若凌居是她的寝宫,小春是她的丫头,她能撒手不管吗?
好不容易摆脱了李德,她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抄小道回到若凌居。
“主子,您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用为皇上备午膳吗?”正擦着殿中桌椅的小春,疑惑的问道。
“想帮他做饭的人有得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她才不要拿热脸去贴某人的冷屁股。
不对劲!
小春慌忙扔去抹布,绕到唐芯身后,一边替她捏着肩膀,一边问:“您和皇上吵架了?”
“人家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得罪得起的?”只要他一句话,哦不,甚至不用他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被众人孤立,就算吐血到死,也没人愿意施以援手。
“那……”小春还想再问,但唐芯真心不想提这事儿。
装出一副疲惫的表情,起身往内殿走。
“我去睡个回笼觉,不许吵我。”
“哦。”小春失望的应了声。
“对了,那东西你一会儿记得喝。”入殿前,唐芯回身指了指带回来的参茶。
目送她进入内殿,小春才好奇的揭开茶盖。
“呀!”她激动的捂住嘴巴,是参茶!而且这茶具,是御用之物!
皇上赐了宝贝给主子?这是不是说明,在皇上心里,主子是有分量的?
小春高兴的想道,心头那丝担忧,随之散去。
午后,红金色的秋阳缀在无云的苍穹上,若凌居前院,偶有几声扰人的蝉鸣响起。
“皇上驾到——”
一声尖细且响亮的高呼,从紧闭的殿门外传来。
正支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小春,立马弹了起来。
“主子!主子!”
“不是说了,别来吵我吗?”唐芯揉着酸疼的眼睛,埋怨道,“去去去,我要再睡会儿。”
“不能再睡了。”小春一把掀开被子,给她找来衣物,“皇上来了。”
“来就来呗……”惺忪的双眼霎时瞪大,“你说谁?”
冷面神来了?
“我就知道,早上那番话,他不可能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唐芯美滋滋的笑道,心头徘徊的烦躁感一扫而空。
迅速穿戴好衣衫,又化了个大浓妆,在帝王行上台阶前,火速打开殿门,主动迎了出去,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屈膝行礼:“皇……”上。
铺着明黄软垫的竹椅,无情从她眼前行过。
椅中人从头到尾没拿正眼看过她一回。
唐芯脸上的笑容顿时龟裂,心不安的跳了几下,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主子。”小春轻轻推搡了她一把,“快进去啊。”
去就去!
唐芯挺直背脊,尾随在竹椅后方,慢吞吞进入大殿。
上茶几上摆放的参茶,在接驾前,已经被她收走,是以,沈濯日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李德扶着他在木椅上就坐,墨色的衣诀缓缓垂至脚踝,他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膝盖,眼皮一抬,含着无尽冷意的视线,隔空刺向唐芯。
“皇上?”她怯生生唤道,神色很是无辜。
沈濯日冷嗤一声:“你们都退下。”
“是。”众人鱼贯行出大殿,唯有小春在出门前,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唐芯一眼。
厚沉的殿门缓缓合上,那仿若金属摩擦般的吱嘎声,让唐芯不禁有些打鼓,莫名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何事,值得冷面神带伤亲临。
“蓉妃。”语气冷如冰渣。
唐芯打了个机灵,脑中那些杂乱的想法通通飞走,她献媚的笑道:“臣妾在这儿呢。”
沈濯日嫌恶的蹙了蹙眉,目光自她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上挪开。
“朕原以为将你禁足在此,你能安分一点。”
这话什么意思?
唐芯无辜的眨眨眼:“臣妾听不明白。”
她还不够安分吗?打从来到这儿,她就没以蓉妃的身份踏出过若凌居几回。
“不明白?”讥讽的口吻,让唐芯心尖一疼。
“是!”她梗着脖子大声回道。
“朕看你明白得很。”大手砰地砸向木椅的扶手。
巨大的声响,就连门外的众人也不自觉缩了缩脑袋。
“主子……”小春急得都快哭了,双手合十在胸前,默默祈祷着,主子能平安无事。
唐芯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倔强地瞪着他,问:“臣妾应该明白什么?请皇上明言!”
这眼神……
沈濯日有一瞬的恍惚,须臾,便将这抹异样敛去。
冷笑道:“你做过什么,还要朕来提醒吗?朕以为,你失忆后,会稍微收敛一点,没想到,你仍不知悔改!”
竟动用手段,蛊惑他身边之人,其心可诛!
脸色霎时一白,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剜着、割着,疼得要命。
“我……”
“朕懒得听你解释,”沈濯日压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若再让朕知晓,你在宫中兴风作浪,纵使有你爹护着,朕也绝不饶你!”
说罢,他朝殿外朗唤一声。
李德一行人立即闯进殿中,看也不看一脸呆滞的唐芯一眼,扶帝王上椅后,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