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在这个夏日家里多了客人,没有往年那般的闹腾。叶怀茗兄妹三人便爱带着叶家兴在后院里玩耍,后面一直闲置的院子,只有阮芷妯娌三人种的菜,瞧着有些乱,原本是不适合孩子们在那里玩耍,更加不能用来给大人们休闲坐坐。
可是经叶怀远夫妻亲手收拾一番,倒成了一个清静自然的农家小院,适合四个大小孩子在里面奔跑折腾,也适合大人们闲着去坐坐聊一会天。叶怀远亲手做了几张靠背椅子,他不知从那个老山里面,寻来了一个大树桩子,经他巧手折腾做成一个桌面。
叶大田兄弟三人最爱的就是这个桌面,他们三人觉着能闻到木头久远的香味,伸手顺着纹路摸着能感受到木头散出来的温暖。他们欢喜的拉着各自交好的兄弟们,来看过这张桌面。从此清风街上的男人们,多了一个新的爱好。他们出远门时,拾到旧的大树根,会千里万里带回来交到叶怀远的手里,由着他去变桌子变椅子出来。
叶家如今最受宠爱的是叶家兴,一家大小归家都要问一声:“今天我们家兴哥儿可乖?”而叶家兴最兴奋的是和叔叔姑姑在一块玩耍,他不管懂不懂他们说的话,只要这三个人开口说话,他在一边就笑咧了一张小嘴。叶家很少有闲人,阮芷和林宛兰两人天天要出门忙活,王珍珠平日里也要去叶怀远新开的木匠店铺帮忙,叶怀远是出师不久的木匠,原本独自开不了一间店铺,是林宛兰觉得他有心思在这方面用功,平日里又爱做一些木雕之类的送人,如果他单单是去别人家做木工活,实在耽误了他的巧心思。
林宛兰这些年帮着打理生意,心眼自是开阔许多,她便把自已嫁妆里面一间不挣钱的店面,空出来给叶怀远使用,按她的话说:“远儿,你初出师,用自家的店面,你不用去多想租金什么的,只管用心思做好手里的活计。你静下心做出了名气,银子自然会追着你来。婶借这间店面给你用,不图你达,只图你能静心做事。你别心急,你这几年,能持平开销,就算是你挣了银两。”
第一年,木匠店铺连林宛兰的租金都交不足,月底,叶怀远是红着脸把手里挣的银两交到林宛兰的手里,红着脸低声说:“婶,这个月挣的不够交店面租金,你先收着这些吧,余下的,等我挣了再补。”林宛兰会笑着从他手里拾取几块小银块,笑着说:“婶就收下这些,算你这个月已交了租金。”叶怀远急得红了眼睛,说:“婶,我知道你有心要帮着我,可是家里弟弟们一天天带起来,他们也要用银两,我不能让你这般补助我。”
林宛兰笑瞧着他说:“远儿,你别着急,婶婶知道你的心意。你这个傻孩子,你的弟弟们年纪尚小,我和你叔用不了什么银子。你如今不过是差一些实际磨砺,你愿意花心思去做事,你媳妇又支持你,叔叔和婶婶也不能拉你后腿,自家人,这租金多少就不要算得太过清楚,到时反而生份了。将来弟弟们长大了,需要你伸手拉他们一把时,你会不会在事后,去跟弟弟们去算清楚那些所用的花费?”
叶怀远终是接受了林宛兰这番好意,他更加的沉下心思做事,而王珍珠在应对上门客人时,她亲近温和赢得许多人一再回头,顺带又多交待一些要给别家做的活计。叶怀远的木匠店铺,在第二年开始进帐,月底时,林宛兰笑着接下王珍珠送来的租金。当年的冬天,叶怀远主动提出来,家里的弟弟们都长大了,家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起来,他身为长兄也应该是交银两入公中。
叶老爷拍板收了下来,顺代登记入公帐,不过他还是开口说:“你们年纪尚小,家里暂时用不着你们这般做。远儿是长兄,有这个意思,我们做长辈的自是要接受下来。你们别的人,不必如此。”那时叶怀方已入职,只是他每月拿到后的月银,实在少得可怜,还要应付上下级和平级之间的人情来往,那银两自然是不够用。叶怀远私下里塞银子给他,方便他与人交往时大方得体。
叶家瞧着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好过起来,叶怀远和王珍珠婚后第二年总算传出孕事,第三年里叶家兴的降生,更加是让一家人高兴的大喜事。叶老爷直接拍板曾孙的名字,他笑着说:“你们努力,我们叶家也会有兴旺的一天。”不怪叶老爷会如此说话,实在是隔壁纪家的儿女太过争气,纪六里年纪小小过了府城的考试,已去京城里学府读书,准备参加京考。叶怀向虽说同样去了京城,可是却抵不了纪六里的风头足,他是顶着神童的光环。
而纪家孙儿这一代纪一周原本就是清风街的风头人物,他如今儿女双全,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听说他开在府城的新店铺,生意好得他已在府城购置下大宅子,方便一家大小去府城生活。纪家这一代做生意的会做生意,会读书的人会读书,从前纪家家里一直守着祖业的官媒,都有心交了出去,只是因为纪老太爷夫妻舍不得,如今由二房的孙子纪三仁的妻子担着这份责任。而叶家呢,叶怀远是正宗的手艺人,王珍珠对官媒完全没有兴趣。
叶怀方在官场做事,他这人实在不会耍奸滑,是脚踏实地的人,他瞧着就是无法提升为大官,当然更加招惹不了什么大祸入门。而叶怀向读书不错,为人比兄弟们要灵活几分,可是前程依然难以定好坏,只盼望着他将来机会不错。别的孩子,读书方面都不如叶怀向,别的方面还要慢慢看。只是不管如何的对比,叶家在人数上面抵不过纪家,孩子们在资质上面同样是明眼瞧着都抵不上纪家人。
三年前,纪老太太伤过一次后,她的身子骨没有从那般的好,多了一些老年人的病,好在老太太是一个想得通的性格,每日里还是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听着,反而让人觉得她比叶老夫人的日子过得安顺许多。叶老爷夫妻比纪家多一桩烦心事,叶大美活得不舒坦这件事,一直重压在夫妻心里。清风街上的人,近年来,出入府城的人,多了起来,大家不象从前那样,爱在叶老爷夫妻面前提及叶大美。老两口见到无人提叶大美,他们反而暗自嘀咕起来,自以为人人都知自家的女儿过得不好。
叶大美归家之后,白雅正不曾来探望过一次。叶家人对外一致说辞:“白家老太太疼爱姑姑持家辛苦,放姑姑归家陪爷奶一些日子,老太太吩咐家里人不许平白来招惹她操心。”而叶大美眼里容不了沙子,孩子们在前院子里玩耍,扰了她的清静。孩子们在后院子里玩耍,她说一个个无孝心,不懂得来陪祖辈散心。叶家的人,原先是随意进出叶老爷的院子,如今是分早晚去一趟,通报一天要做的事项,孩子们是分早中晚去叶老爷夫妻面前露面,证明自个有孝心。
叶老爷夫妻原先会帮着带叶家兴,自叶大美来了以后,她以两个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小孩子的折腾为理由,坚持不许两位老人家带曾孙。王珍珠只有自个接手带孩子,她有事要出门,只有去托付在家里的刘翠香和三个弟妹帮着带一会。而叶怀茗和叶怀南加上叶浅玉三人,自是抢着接下带叶家兴的事情。王珍珠最先担心他们三人自个还是孩子,如何带得了一个这么大的婴儿,她趁着闲档在家里守了两天。
王珍珠见到三个孩子自个玩得一身脏乱,却能把叶家兴打理得干净清爽,后来便安心出门去做事。在家里的刘翠香只管着叶家兴的一日三餐加上饭后点心,叶家兴在这个夏日吃得小肚子滚圆,逢人咧嘴便笑开去。清风街上的人,见后都笑着夸:“叶家出了一个笑面娃,那娃比他姑还要讨喜,哪怕自个心里不痛快,瞧着那娃心里便会少忧愁。”每日里傍晚,叶家的后院子里,隔着木条围着院墙,多了许多来瞧叶家兴笑脸的人。
王珍珠自是欢喜自家的孩子,如此的得人喜爱,她颇有些佩服的跟叶怀远说:“我瞧着茗儿和南儿、囡囡,他们三个人,每天都象在地下打滚过一般,我原本以为家兴会给他们带成脏孩子,谁知他们自个衣裳脏乱,我们家兴的衣裳倒是干净如一,连身上都只有淡淡的汗味。”叶怀远笑开去了,他笑着说:“我们家的人,历来会带孩子,当年囡囡突然来家时,爹娘没有空管她时,都是我和弟弟们带着她,为她梳洗,带她玩耍,带得她见人便笑,清风街上的人,个个都说她是一个好囡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