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淡淡的阳光,斜斜的映照下来,阮老太爷夫妻和阮芷三人把桌子往后院中心移去。三人重新坐定下来,阮老太太瞧着女儿脸上缓和下来的神情,她微微笑着说:“人哪有事事如意的命,如你这般的造化,我瞧着算是相当不错了。”
阮芷听着阮老太太的话,她轻舒一口气,想想笑着点头说:“娘,我算是过得不错了,娘家人日子过得平顺,又处处体贴我。公婆是本份人,从来不在家事上面多指点。夫婿处处待我体贴和煦,妯娌也是易相处的人,儿女双全而且孝顺,娶进门的媳妇,精明能干性情好。”
阮老太爷夫妻的眉眼含笑瞧着舒展眉目的阮芷,阮老太爷笑着说:“惜福,日子自然过得如意。”阮老太爷站起来自在的在院子里走动,时不时的伸展一下胳膊。阮老太太瞧着他的神色,同阮芷低语说:“你爹啊,说你这回安排实在是太妥贴了,我们借住在柏家的院子,舒服自在又能随了自个心意。”阮芷抬眉瞧一眼走在院子边上的阮老太爷,笑着低语说:“娘,我们家只要那位姑奶奶和姑小姐不归家,家里一向平顺少事。
这一年,姑小姐年纪大起来,每次来都要折腾一些事情出来。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瞧着囡囡的爷和奶还是一心要护着她。其实我心里明白老人家的想法,还不是觉得姑奶奶在白府的日子不好过,便多怜惜她几分处境。唉,从前听着姑奶奶行事清明,如今我瞧着她也糊涂了。我们这样门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多学些本事用来存身立本,却不是用来四处炫耀出风头给人瞧一时的热闹。”
王珍珠这时走了过来,她先给阮老太爷夫妻见过礼后,对已经站起来的阮芷笑着说:“娘,小婶子让我过来跟你说,要你多陪陪外祖父外祖母说话,余下的事情,已经交妥给爹和两位叔叔清理。”阮芷笑眯眯的重新坐下来,伸手拉扯着王珍珠坐了下来。她笑着对阮老太太说:“这一年来,珍珠跟着远儿忙忙碌碌了一年,现在远儿的店里生意多了起来,已经离不开她这个主事人。”
王珍珠红着脸赶紧开口说:“多亏有家里人的帮衬,店里生意才能好起来,这一年,最辛苦的人是娘亲,不得一日闲,时常还要操心兴哥儿。”阮芷见王珍珠这般说话,笑着对阮老太太说:“今年官府增多了十多位上了册子的官媒,江怀城只有这么大,适龄的男女也只有这么多,我闲散许多,正好可以在家里照顾兴哥儿。”叶家官媒的生意淡了许多,最着急的人是叶老爷夫妻两人,他们总想着把官媒这行当世代相传下去。
阮芷和王珍珠婆媳两人眉目舒适自在,阮老太太瞧见后暗叹息三分,自家女儿原本就不爱做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只是嫁进叶家又是长媳妇不得已接手过来。眼下,这外孙媳妇王珍珠瞧着是更加不喜官媒这行当的人,她的性情不比阮芷当年能忍耐下来,只怕是坚决不会接手官媒这行当。叶家官媒的行当,只怕是要从长房长媳妇的手中交出去。阮老太太跟叶老夫人说话,听她暗自抱怨过纪家这一代人,竟然改换行当,不愿意去保住世代相传的行当。
阮老太爷此时笑着转过头,笑着说:“囡囡和慧慧回来了。”他的话音刚落下来,院子里的人,已听到那少女清脆明快的说话声音,听到那如同潺潺流水的轻快笑声。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行过来,她们跟院子的人都一一招呼行礼后,两人便亲近的扯着阮老太爷的手,笑着说:“外祖父(老祖)柏家爷爷(老祖)请你去喝两杯,一会柏家大哥(大叔)会亲自过来请你,嘻嘻,我们两个先跑过来跟你通风报信。”阮老太爷这时已瞧见往这边走来的挺拔年轻人身影,他笑着低头瞧着两个小女子。
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松开扯着她的手,两人端正神色低声说:“外祖父(老祖),我们记得在外面要保持礼仪。”阮老太爷瞧着她们两人轻摇头说:“算了,大过年的日子,不必这般拘着你们。”两个小女子抬眼瞧见阮老太爷眼里的笑意,两人立时再次缠上他,两人笑着跟他说起柏家来了多少人,院子里摆了多少桌,院子外面坐着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等到柏慧的大哥走了过来,阮老太爷已清楚的知道柏家客人的大致情况。
两个小女子依依不舍的瞧着阮老太爷的背影,“哼”两人在听到阮芷提醒的声音后,才笑着走到院子里桌子边坐下来,叶浅玉牵着阮芷的手说:“娘亲,我怎么不把我生成男子,我要是男子多好啊,就能跟着兴哥儿一块,在那里凑热闹。”阮芷听她的话好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戳戳叶浅玉的额头,不客气的直言说:“你自个要投了女儿胎,怎能怨娘亲啊?做女儿不好吗?家里面,你可是最受宠爱,哥哥们从小就宠着你让着你。”
叶浅玉抱紧阮芷的手,嘻嘻笑起来说:“娘亲,我就是这么一说,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嘻嘻,我生为女儿身,再长大一些还可以缠着爹娘说话,我瞧茗哥和南哥两人早早就没有象我这般的自在。”“你啊,典型的得了好处还要卖乖。”阮芷戳女儿的手指软下来,在阮老太太和王珍珠有趣的眼神里面,叶浅玉直接趴在阮芷的怀里。阮芷轻抚女儿两下头,抬眼望见阮正慧眼里的羡慕神色,她伸手摸摸她的脸,笑着说:“慧慧,囡囡这么大撒娇,羞吗?”
叶浅玉连忙坐起来,正好瞧见阮正慧眼里神色,她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叶浅玉转头笑着跟阮芷和王珍珠两人说:“娘亲,大嫂,慧慧的琴艺,过两年,一定会比那个白小姐好。外祖父说慧慧的琴声里有感情,只是欠缺技巧的掌握,还有少了一位慧眼识珍珠的良师。”阮芷和王珍珠两人笑着望向阮老太太,见到她微微点头,又听见阮正慧满脸羞涩的解释说:“老祖爱夸人,他看我年纪小,才夸多两句话。其实哥哥的琴艺佳,囡囡比我记得曲子多。”
叶浅玉听她的话,反而皱眉跟阮芷诉苦起来:“娘亲,外祖父在你小时候没有按规定做完功课时,有没有用练字来罚过你?”阮芷轻笑起来,阮老太爷年轻时,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用这般的水磨功夫来教导儿女,这样的教导大责都是阮老太太一力承担下来的。阮老太太最爱罚女儿做针线活,阮芷至今在针线上面的技巧不多,胜在一针一眼行走的平实。阮芷笑着说:“娘亲比你乖顺,从来没有给你外祖父罚我的机会。”
阮老太太和王珍珠都听出阮芷话里的回避,只有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没有听出来,两人都是一脸佩服的神情瞧着阮芷看。阮正慧特意跟阮芷请教说:“姑奶奶,你教教我们,哥哥都被老祖罚写过许多次大字。”阮老太爷罚写的大字,不能轻忽一字,只有一字写得不好,重罚十张大字。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因此在功课上面,更加的谨慎用心,三人依旧还是有犯错的受罚的时候。
三人当中,阮正祯最沉稳聪颖,原本应该是最少受罚之人。不过他挨罚,常常是被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拖累。叶浅玉在琴棋书画上面完全没有天份,却是三人中最舍得下功夫的人。阮正祯常背着阮老太爷给她讲解自已对功课的体会,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拖累阮正祯自已功课的进度。他们姑侄两人同年纪,父母都不能常在身边,反而比别的家人,要来的亲近贴心许多,两人在一块能够分享许多的小秘密。
阮正慧年纪最小,学什么都容易上手,阮老太爷也舍不得拘着她的性子。只是学的快的人,玩心同样的重。她知道叶浅玉要多花费功夫学习,便爱缠着同样学得快的阮正祯陪着她一块玩耍,阮正祯能拒绝她一次两次,却舍不得次次拒绝她,十次里面总会答应她两次,结果这样下来,反而是阮正祯挨罚最多。三个孩子的事,常是扯着麻纱一样扯不清,阮家的人,已经习惯不去查仔细,由着三个孩子自已去乱扯着盘算清楚。
阮芷应付两个小女子相当的自如,她两言三语后,很快的把话题拉开去。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瞪大眼睛,倾听着阮老太太和阮芷婆媳三人商量起大事起来。阮芷警告两个小女子说:“休得跟别人提我们说过的话,要不,下次,我们说话一定会避着你们两人。”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赶紧伸手捂严实自已的嘴巴,两人点头呜呜咽咽着说:“娘亲(姑奶奶)你放心,我们两个保证不会跟别人传话,那是不好的行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