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你很吵,可以出去吗。”
杯盏搁置桌面,声响不重,却在环境静谧安好的雅间内,清脆可闻。
他冷冷地扫了眼故作明媚娇蛮的顾明珠,语气恶劣清寒。
顾明珠本能地怯了怯,躲到了齐睿身后,“表哥……我们走吧。”
齐睿回眸看了眼被容珏吓得花容失色的顾明珠,再抬眸看向坐在那始终不看他的姜琳琅。
最终,无奈地对容珏颔致意,“丞相,本王与表妹先回去了,表妹年纪小,希望丞相不要吓唬她。”
说完,又欲言又止地看向姜琳琅,最终还是说什么,沉默地转身,看都没看顾明珠一眼,就走。
“表哥!表哥等等我!”
顾明珠见状忙提着裙裾追上去。
容珏被搅了兴致,脸色阴冷,忽然目光紧紧锁定姜琳琅,说了句——
“萧王殿下对你倒是一片痴情,瞧着像是并不介意你已嫁人的身份。”
“叮——”
姜琳琅脑子里响了声,才张口,便见容珏唇角弯起,手轻轻拿起一个茶杯,指尖一捏,茶杯瞬时化作粉末。
她于是脱口而出的便是谄媚,“我生是丞相府的人,死是丞相府的死人,绝无二心!”
心里提了提:这个死妖孽,控制欲这么强的吗!
容珏闻言,姣好的五官有一瞬的神情龟裂,狭长的眸子伸出,一闪而过微愕。
但是快如闪电,他便面无表情,眸子清寒地凝视姜琳琅誓般的脸,哼了声,“方才,如果你说错一个字,你的脑袋就和它一样,碎成花了。”
默默看了眼那成碎末的杯子,姜琳琅恶寒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
就差给他跪下誓:大佬,小的不敢背叛您啊!
至少现在不敢。
“顾明珠那个女人,你离她远些。”
容珏起身,抖了抖乌红的披风,蓦地提醒了姜琳琅一句。
跟着起身的姜琳琅听了,感动不已,心道这厮也许骨子里还是有几分良知的。
便听容珏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你已经够蠢了。”
别再跟着顾明珠被感染得更蠢。
这言外之意,姜琳琅居然听懂了!
她收回他还有良知的话,混蛋,人身攻击,怒掀桌啊!
出了门,感受身后某人的敢怒不敢言,容珏好心情地挑了下唇角。
不过——
齐睿,还真是碍眼啊。
没能力守住想要的东西,还觊觎他人所有物的人,都该死一死呢。
回到丞相府,晚膳,姜琳琅是在自己的院子用的,容珏好像又被皇上叫进了宫。她吃完带着小桥在自己的院子遛了一圈,觉得无趣,便出了院子,去花园走走。
只是,身后总跟着几个影子。
她无语地撇了撇唇角,辣手摧花地摘下一朵墨菊,嗅了嗅。
身后的管家见了,不禁瞪大眼,“夫人!那可是波斯进贡给圣上的波斯墨菊,圣上赐给大人的御品啊!”
一向冷静稳重的老管家,难得抓狂一回。
姜琳琅嘴角扯了下,看了眼手里半大不小的墨菊,面无表情地将其放回那一簇墨菊中,咳了声,故作镇定地道,“咦,这花怎么自己掉了?”
管家:……
小桥:……
夫人您编瞎话的本事日益见长了。
头疼地唤来花农处理,姜琳琅自知理亏,抬手掩在唇边咳了声,而后努了努嘴,对管家卖了个萌,“那个,管家伯伯,你不会告诉容珏的,对吧?”
说着还眨巴眨巴眼睛。
管家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滴血,忙躬身,“老奴,自是如事禀告给大人的。”
姜琳琅闻言,挑眉,“谁看到我摘花了?容珏看到了吗?没有吧,没有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
“我看到了。”
就在姜琳琅睁眼说瞎话连管家都快被糊弄过去时,容珏不知何时回来了,一身酒气,玄色的衣袍翩翩,红唇潋滟,眼眸清寒亮。
冷不丁地听到他的声音,姜琳琅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人武功高深莫测,每次出现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只是才做了亏心事,她不免心虚,缩了缩脖子,立即从耀武扬威威胁管家的狐狸变小白兔,乖乖认错鞠躬道歉,“我错了!不该破坏御品!”
认错倒是快。
容珏按了按眉心,在宫里饮了些酒,此时胃里火烧般难受,脸色愈白,殊不知他这个动作叫人以为他不悦了。
姜琳琅抿着唇,拍了下那犯贱的手一下,大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容珏。
“会煮醒酒汤么?”
蓦地,容珏放下揉眉心的手,抬眸淡淡望着姜琳琅,问。
“啊?”姜琳琅愣了下,而后点头,“会!”
半个时辰后。
姜琳琅手里端着醒酒汤以及一碗阳春面,依旧有些云里雾里——
怎么就稀里糊涂来厨房给这厮煮醒酒汤还被额外要求煮了宵夜?
府里的厨子,厨艺自是绝佳,容珏放着这些大厨不使唤,跑来使唤她这么一个做东西勉强能吃的,也是清奇。
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踏足容珏的卧房,与他鲜艳扎眼的穿着相反,他的卧房,放眼望去,冷冰冰的,死沉沉,纱幔都是黑的,桌椅摆放规整——
她确认,这人是个处女座吧,还是强迫症,卧房干净得地面反光,家具摆放距离一致,床上的床单、被子、枕头,几乎没有褶皱。
小心翼翼地挪到桌前坐下,容珏的卧房很大,也很压抑,窗户被关得死死的,室内用夜明珠照明(她的卧室怎么没有!),熏香怡人。
“端过来。”
容珏正坐在书桌后,是的,这人自己的卧室内就有个大书桌,还有个简易的书架。此时正坐在书桌后,看公文?!
奸臣原来也是刻苦用功的?
容珏没有听到姜琳琅的声响,不禁抬眸,便见对方一双晶亮的眼睛四处扫,满满的好奇。
不禁咳了声。
这一咳,姜琳琅立即挺直了腰板,端着东西走过去。
看了眼托盘中的醒酒汤,容珏伸手端过,微抬手一扬脖,便一鼓作气喝完了。
惊得姜琳琅眨了下羽睫,他不怕她给他下毒?
转念一想,那么多人监视着,他定是知道她不敢也没那个机会敢害他的。
“与我讲讲,你在钟秀山的事。”
容珏放下碗,一只削葱根的手便及时递了帕子上前,微恍,他接过帕子拭了拭唇角,抬眸,定定地看着眼前清妍精致的女子,道。
突然想知道,什么样的环境,才培养出她这般有趣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