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
“废物!”皇后端庄慈和的面上此时满是阴戾,重重一挥广袖,扫落一地的瓷器,她美目簇火,手攥紧,护甲嵌入手心,眼角猩红。
红姑以及几个暗卫跪地,闻言头垂得更甚。
“娘娘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叫本宫怎么息怒?啊?偌大一个仁寿宫,本宫养了你们这么些奴才,却叫一个江湖蟊贼轻易闯了进来,还!败坏了本宫的名声!害本宫受如此大辱!”皇后甚少脾气,但这次,差不多是气急败坏,丝毫不维持她的形象。
指着跪了一地的心腹,眼神淬了毒般,“红姑,查清楚了吗?东西可有少?”
最先的时候,皇后其实一直防备着,姜琳琅来仁寿宫偷盗解药,毕竟离毒之日不远,那丫头又是个不好降服的。
红姑伺候皇后多年,自是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当即摇头,沉稳应答,“回禀娘娘,并无丢失贵重东西……”
要知道,那放解药的阁楼,不仅有人把守,那盒子都不能轻易碰的,就是防止姜琳琅进宫偷解药。
听了红姑这话,皇后脸色稍霁,但转瞬又满恼怒羞愤不已。
一拍桌子,她气得胸口起伏不止,眼神透着狠毒,“去,让顾家的死士给本宫捉拿那蟊贼,将他的人头提来见本宫!”
解药还在,那么就说明,真的是江湖淫、贼进皇宫行窃……
天知道皇后听到宫人通传,她的……亵裤遗失,还被那奸贼大肆张扬,就连禁卫军都知晓的时候,她有多气!
后宫那么多小贱人想看她笑话,这回一个个都得逞了!最可恶的是,皇上向来爱颜面,这事若不处理好,对她可谓是大大不利。
话音才落,外头急急有宫人通报。
皇后挥退暗卫,给红姑一个眼色,后者起身到她身侧立着。
“什么?!”待听完太监急匆匆传的消息,皇后整个人脸色唰地就白了。
腾地站起,她眸子死死地瞪着小太监的头顶,声音不稳,“你再说一遍?”
“回,回娘娘……丞相上谏让皇上剿灭此次的贼人,说是知晓这贼人的据点……皇上龙颜大怒,便应了丞相的提议,命……命殿下为钦差,出,出城……剿匪……”
小太监跪着,背佝偻着,额角冷汗淋漓,声线颤了又颤,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
皇后“唰”地一下,坐回了位子上,双目放空,满是震惊和打击。
皇上居然让她的皇儿去剿匪!
“容珏!一定是容珏!这个佞臣!小人!是他,他想害本宫的孩儿!”皇后眼里猩红一片,怒火中烧,一度失去理智,抓着红姑的手腕,她声音透着凌迟般的恨意,眼里蓄了泪意,咬牙切齿地道。
皇上怎么能同意!
“皇后娘娘,萧王殿下来看望您了。”正崩溃不止的皇后,听到外头宫女的通报声,微微一怔,而后忙收起狰狞的脸色,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抬手抚了下髻和眼角。
恢复了几分理智,但仍是看得出她的怒火。
“快,请他进来。”说着忙让红姑吩咐宫人清扫地上的狼藉。
齐睿站在门口,隐约听到了几声女子尖利的怒声,他听得出,母后方才动怒了。
但等他进了内殿,却只见皇后端坐在上,除了脸色有几分难看之外,却并没有什么异色。
不过眉宇间的愁色待看到他时,更甚而已。
心下微异,不知怎么就想到琳琅说的……
你可亲可敬的母后,也许根本不像你想象中那般,圣洁高雅,慈爱温柔。
不,齐睿只一瞬,便将这声音挥走。
他自幼在母后身边长大,怎么会不清楚母后的为人?
而且这次……
也是今早,他才知道琳琅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是琳琅不对。
他有些为难又心痛,他喜欢的女孩子却对他最敬爱的母后充满误会和敌意,甚至不惜毁坏母后的名声。
但更多的却是自责和愧疚。
就算他知道琳琅毁坏母后名声,昨夜那种情形下,他也还是会选择帮她出宫的吧。
这般想着,他心中对皇后愧疚更甚。
“儿臣给母后请安。”
“睿儿来了。快过来,母后这里坐。”皇后看到自己优秀孝顺的儿子时,眼里才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只是这笑很快又被什么取代。
待齐睿坐下,皇后才微哽咽地道,“睿儿,你父皇怎么能让你去剿匪?你贵为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那些粗鄙不堪的匪寇,若是伤了你,可怎么办?”
听到皇后这般说,齐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母后莫要担心,孩儿武功不弱,此次剿匪又是替父皇分忧,为我北国百姓除害,本就是孩儿身为皇子该做的。”
“可是丞相故意为之?”皇后咬牙,心里又气又心疼,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优柔,但是她一向扮演贤惠温柔的形象,只得忍着体内的愤恨暴怒,声线沉了沉,问。
齐睿微蹙眉,而后没有说话。
“父皇这次很是生气,对儿臣予以厚望,不管是什么原因,儿臣这次都必须将那些匪寇剿灭干净。母后宽心等儿臣归来。”
皇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心底却明白——
皇上这是迁怒她了!
就算剿匪,不用容珏,反倒是派上嫡出的皇子!原因她只需好好想一下便不难得知了。
可恶!
……
相比仁寿宫这里的低沉之气,丞相府中,容珏难得心情好了一回。
主动去寻姜琳琅。
“什么?剿匪?”彼时姜琳琅正单脚露在床外,面前抱着一碟葡萄在吃,听到容珏带来的“好消息”,眉梢一跳,面色变幻。
离临安最近的匪窝……该不会是……
黑风寨吧!
“恩。”容珏挑了下眉,有几分意外地看着姜琳琅,“你倒是灵通。”
“废话!黑风寨!那可是敢在皇城底下作恶的第一匪窝啊!容珏你这招借刀杀人未免太狠了点吧!”姜琳琅将碟子往桌上一搁,眼神复杂地盯着容珏,语气不大好地道。
狠?
容珏勾唇,倏然笑意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