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权相养妻日常

关灯
护眼

64.刺客

加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八三看书 83ks.net,最快更新权相养妻日常!

定远侯杨家是以军功起家,祖宗在边疆卖命, 挣了个侯位, 袭了两代,成年的男丁几乎都战死沙场, 为国捐躯,只剩女眷带着年弱的孙子留在京城。满门忠烈令皇帝深为敬佩, 是以格外照拂, 让年仅八岁的孩子袭了侯位,爵位没降半阶,仍袭一等,并亲自命鸿学巨儒教导。

这孩子便是如今的定远侯爷。

他幼时丧了父兄,满门身强体健的男人皆战死, 不免疑心是皇帝忌惮, 是以生平没碰过刀剑, 只在文官中厮混, 如今年事已高, 主持礼部诸事。

侯爷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杨礼承袭了祖宗勇武之风, 武功骑射皆出类拔萃。他原想投戎从军戍守边疆, 侯爷怕他出岔子, 死活不肯, 先在北衙禁军待了四年, 而后往别处历练过, 仍调回京城, 如今已握京畿驻防大权。

次子杨裕十余年前离家出走,如今任河阳节度使,十余年不曾回家。

这回摆满月酒的,便是杨礼的长子杨峻,他已过了二十六岁,五年前得了长女,年前又喜得麟儿,阖府上下皆十分欢喜。

韩墨带杨氏和女儿、儿媳过去,杨家自热情招待。

令容还是头回来杨家,在杨氏的指引下拜见过长辈,又入内瞧了襁褓里的小婴儿。

那孩子出生也只月余,严严实实地裹在襁褓里,头上戴着软毛织的虎头小帽,连个身也不会翻,一身甜甜的奶香气。才一个月大,小脸儿算不上多好看,却胖嘟嘟的十分可爱,两只手又小又嫩,塞个手指头过去,还会试着抓紧。

令容前世没有母子缘,此刻瞧着襁褓里小小的孩子,心都快化了。

杨氏在旁瞧见,不由一笑,“很喜欢吗?“

“嗯。”令容颔,戳那肉呼呼的小手背,“软乎乎的,很可爱。”

“再过个把月,会长得更可爱。等他学会翻身,缠在身上对着你笑,声音稚嫩地叫你娘亲,才知道当娘有多好。”杨氏躬身逗着孩子,笑睇令容,“到时候就知道了。”

令容咬唇轻笑,低头不答。

小婴儿确实招人喜欢,但她跟韩蛰……

那样的场景,令容仍无法想象。

看罢孩子,往侧厅坐着说话,因杨蓁四月里即将出阁,杨氏和杨礼之妻隋氏不免说起备嫁的事,一抬头见韩瑶跟令容、杨蓁围在一处说悄悄话,隋氏不由一笑,“瑶瑶年纪也不小了,你那儿可有中意的人家?”

“还没挑好呢。”杨氏笑觑一眼,“今年慢慢寻摸吧,她孩子心性,稍微晚点无妨。”

隋氏颔,“能留就多留一阵,蓁儿眼瞧着要出阁,我反倒不舍起来。正后悔呢,该把婚期推到明年。”

“总归要出阁的。好在蓁儿仍在京里,能时常见面,嫂子看开些罢。”

杨氏笑着喝茶,瞧向韩瑶时,心里却叹了口气。

女儿大了,她虽不着急,盯着韩瑶的人却不少。从去年至今,已有许多人来探她的态度,有几个不错的儿郎,她试探韩瑶的态度,那位却都瞧不上。婚姻关乎终身,想挑个她和韩瑶都满意的婆家,怕是有得磨。

韩瑶隐约听见,像是避着这话题,又拉令容和杨蓁进屋逗弄孩子去了。

……

比起杨家的其乐融融,韩蛰脸上全是冷肃。

腊月底御史羊正卿弹劾田保的奏本一上,韩蛰就派人留意,暗中保护羊正卿。

暗哨盯了小半个月,今日樊衡来报,说羊正卿家附近有人暗中窥视,他怕打草惊蛇,已命盯梢的人悄悄退开,只留一人陪羊正卿坐在屋里,暂时不敢出门。

韩蛰听罢,当即跟樊衡赶赴羊家。

羊正卿科举出身,家中并无根基,在京城买不起房屋,只赁了处小院居住。那附近都是租住的往来客商,年节里大多回了老家,没多少热闹气息。

韩蛰过去时,果然见有人假装挑夫在附近晃悠,虽经掩饰,却仍露端倪。

从御史弹劾至今,田保竟能忍耐半月,跟他从前雷厉猖狂的做派相比,实属罕见。初八即将开朝,他拖到此刻,又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显然也是看破了韩家的打算,怕贸然行刺会留下把柄,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毕竟是骄横惯了的权宦,被小小御史憋足劲骂了半个月,到底没沉住气,瞧这动静,显然是上钩了。

韩蛰不愿失了良机,遂命旁人尽皆撤走,只剩他和樊衡潜伏在暗处。

至入夜时分,羊家外围终于有了动静——为刺羊正卿,田保足足派了五六人过来,互为援救,显然是想趁虚而入,刺杀后全身而退,既不留任何把柄,也可延续田保对御史的震慑,显他皇帝宠臣的威风。

那群人靠近得缓慢,显然是怕锦衣司设伏,落入网中。

将周遭全都排查过,确信无人埋伏,足以让他们后顾无忧,为之人才摸向羊家正门。

韩蛰藏身暗处,右手仗剑,左手五指间夹着两枚铁丸,悄无声息地靠近。

锦衣司使神出鬼没的身段无人能及,五名刺客中虽有人盯梢,仍浑然不觉。

羊家小院里灯火昏暗,唯独屋中亮着灯盏。为的刺客身如秋叶,轻飘飘荡入院中,戳开窗户纸往里一瞧,确信是羊正卿无疑,当即猛力破窗,左臂挽好的劲弩对准他脖颈,激射而出。

烛火微晃,斜刺里一把匕飞出,叮的撞歪铁箭,射倒灯台。

黑暗中,樊衡如潜伏的虎豹扑出,狠狠一拳挥在刺客的脸上,打出满口鲜血断齿。

院里闷哼传来,伏在墙头盯梢的两名刺客未及报信,便被韩蛰的铁丸击中后颈,铁丸击中要穴,令人头昏眼花。韩蛰飞身扑出,飞脚踢晕其中一人,赶在另一人逃身之前追袭而上,瞅准脸颊重重挥拳,又怕他将毒药藏在了别处,顺手打晕。

外围两人察觉动静,不思逃命,反射铁箭,欲将同伴灭口。

韩蛰击飞铁箭,连同飞扑而出的樊衡一道追过去,将两人活捉。

这场伏击大获全胜,五名刺客尽数落网,还都好好的活着。

韩蛰随即唿哨召来下属,将刺客身上藏的毒药尽数卸了,带往锦衣司。

……

锦衣司的牢狱外,火把熊熊燃烧。

年节的热闹氛围似乎被隔绝在外,墨色深浓的夜晚,这座牢狱愈森冷高大,黑睽睽的暗影像是蹲伏的巨兽,许多鲜活的人命有进无出——其中不乏恶贯满盈的江湖宵小,也不乏人面兽心的朝堂重臣。

五名活着的刺客,能吐出的东西实在不少。

韩蛰在狱中整整待了一宿,次日清晨,便带两名随从亲自前往笔墨轩中。

年节里生意冷清,笔墨轩关门数日,初四时重新开张,也只有半数伙计留下来照应,生意门可罗雀,都颇清闲。

韩蛰过去时,伙计正懒洋洋地卸铺面门板,见有官差过来,也不认得品级,只陪笑道:“大人您来得可真早,快里边请。”

“你们掌柜呢?”韩蛰身后紧随的下属问道。

这显然是来者不善,伙计犹豫了片刻,正想推辞,见韩蛰面色冷厉,不敢撒谎,只好道:“各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请他。”说罢,匆匆回身入内,不多时,便请了郝掌柜出来。

郝掌柜满面堆笑地迎出来,见是韩蛰站在当堂,忙恭敬行礼,“大人光临鄙店,可是为高公子?快——给几位贵客看茶。”

韩蛰面色冷淡,“有件事要请教,锦衣司走一趟吧。”

“哟,这……”郝掌柜脸色一变,笑容堆得更浓,“草民就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知大人有何见教,只管在这里问,草民若知道的,绝不敢隐瞒。”

韩蛰面色冷沉,懒得跟他废话,命人拿下。

郝掌柜哪肯就范,两只肩膀被捏得生疼,忙求饶道:“哎,这是怎会说的……”话音未落,后头帘子掀开,传来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大清早的,韩大人好威风。”

“高公子。”韩蛰眼皮微抬。

高修远快步走到跟前,“郝掌柜是生意人,不曾犯过半点刑律,韩大人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抓人吗?”他自入京城,便颇得郝掌柜照拂,见老人家恭敬陪笑还遭受欺压,实在看不过眼,仰头盯着韩蛰,胸膛微微起伏。

两人上回见面还道谢寒暄,再碰面,却又成了这情形。

高修远的父亲当年蒙冤,便是刑部和锦衣司联手促成,加之锦衣司狠辣之名在外,行事又诡谲神秘,对锦衣司深为厌烦。彼时虽非韩蛰主事,高修远因厌恶锦衣司,对韩蛰亦无好感,见他强横闯入捉人,自然不满。

韩蛰将他瞧了片刻,忽然动了动唇角。

“锦衣司拿人,向来如此。不过既然你问——”韩蛰自袖中摸出一枚核雕,在高修远跟前晃了晃。旋即,将那核雕递到郝掌柜跟前,“认得吗?”

那核雕瞧着并无殊异,却有一处破了皮,里头空荡荡的。

郝掌柜面色微变,顿时停止了挣扎。

这前后转变尽数落入高修远眼中,他愣了愣,见韩蛰将那核雕抛向自己,顺手接了。

“此地不宜久留。”韩蛰念他出手相助令容的好意,淡声道:“高公子另寻下处吧。这笔墨轩的事,好好想想。”

说罢,叫人押了郝掌柜,出门后塞进锦衣司那通身漆黑的马车。

高修远愣怔片刻,将那核雕托在掌心,丢下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的伙计,从后门出去,在后巷慢慢踱步。

刚才郝掌柜脸色骤变时,他便明白,韩蛰并非无故捉人。

能劳动锦衣司使亲自捉人,可见这位面相和善、风雅有趣的郝掌柜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简单。上京后许多事情浮上脑海,郝掌柜的许多奇怪举动也愈清晰,他在清冷晨风里站了片刻,渐渐有了头绪,俊秀的脸上蒙了寒冰,捏紧核雕,强压怒气,径直往田保的住处跑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