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叹口气回去了。
沈清凌看了一眼心虚的薛灵霄摇摇头,殿下跟前倒是有忠心的,就是都有点傻。
不过,沈清凌想的也不全对。
也有不傻的,比如宋云泽。
“啧,我说云泽你这是什么眼神,看我多久了?”六皇子被小伙伴看的如芒在背。
“我这是看傻子的眼神,没想到没想到,我们聪慧的六殿下也有这么愚蠢的时候呢。”宋云泽抱着手臂哼道。
“嗨,我说你是不是以下犯上?”六殿下不高兴了。
贺飞扬哈哈笑:“殿下就乱来,你看看如今云泽都恼了。”
“你闭嘴,你也没多强。”宋云泽彻底变身,哼道:“你去青州弥州能做什么?一己之力阻拦战火?您是皇子不假,可您不是个神仙。”
宋云泽嘴毒起来:“年纪小就要有年纪小的觉悟,就算是日后你做个亲王哪怕太子呢,这时候是你往那边去的时候?我也不说你出事了对不住谁,叫谁伤心的话,就只说你要是栽在那边,不丢人吗?”
“那我就这么呆着?”六皇子也起火了。
“不去冒险就不能做事了?你是皇子又不是将军,你以后是要做什么的人?能去冒险嘛?知不知道什么事运筹帷幄?”宋云泽怒道。
“你说,你说本殿能干什么,说不出来你就完了!”六皇子拍桌子。
宋云泽嘛,只要不叫他去练武,说什么都不怕。
“能做的多了,这件事源头是怎么起来的?那群狗官可还关着呢,天子剑也在,你剁了他们啊!”
很难说这话到底是气话还是早就想过的话。
这句话说完,屋里三人全沉默了。
许久,六皇子笑起来:“云泽,你果然没叫我失望。”
宋云泽就跟没说气话似得:“多谢殿下夸赞。”
“啊?不是,你们认真的?”贺飞扬刚还看戏呢,这会子傻了都。
“有何不可?殿下此番,一来体察民情,二来……”宋云泽笑了笑:“建功立业。”
“可这……这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可不是小事啊。你这是,你不是拦着不许殿下冒险?”贺飞扬急死了。
“是,去青州和弥州是冒险,可能要死。可殿下要出头,总要有别于人。”宋云泽一笑:“此番,便是机会!”
“哈哈哈,知我者云泽也。来,给我拿笔墨我这就给父皇上折子。”
六皇子一旦定了心,也就不管别的了。
贺飞扬半晌叹气,也没再说什么。
算了,他本就是六殿下的人,生死祸福都一起担着就是了。
折子送出去,六皇子显然也决定了一件大事。
与此同时,圣旨也到了,一是叫冯将军等人尽力不许那些造反的暴民出青州和弥州。
二是查清楚这件事的原委。
竟没有说要送皇子们回去的话。
六皇子想拿到天子剑并不难。
他只需要跟赵城说想看一看就够了。
所以赵城看着举着天子剑的六皇子,整个人都傻了。
“殿下,这不是胡来的东西,快拿过来。”赵城生怕这位年轻的皇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赵将军,天子剑代表父皇。此时这剑在我这里,做出什么事,都是我承担。你不必担忧。”
赵城急死,但是也不敢动手,只能好言劝阻,偏今日沈清凌出城去了冯将军帐中,也是赶巧了。
自然六皇子就是选择了这个时间才做出这件事的。
薛灵霄跟着六皇子,很容易就叫人将那三个刺史拉出来,他们已经不像人样了。
第594章 幼稚又真挚
如今他们三个里,两个的家眷已经全都被暴民杀了。他们自己也是活不成的。
所以看见了手持天子剑的六殿下,他们甚至想趁早来一下吧,死了就好了。
天子剑自然做不得这样污秽的事,所以薛灵霄是用自己的剑砍下了这三人的头颅。
赵城等一众官员已经傻了。
六皇子只是看着,看着薛灵霄将那三个头颅带走。
“殿下!”赵城叹气:“殿下是何苦?他们势必是要死的。”
“是要死,不过此时死不好吗?”六皇子笑了笑,将天子剑还给了赵城:“此时死,是我杀的。”
赵城一愣,这一句话,他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许久,他长叹一声。
这个六殿下,倒也明明白白。
薛灵霄将那血淋淋的三个人头以及一封信丢在青州城外。
很快就有人弄回去了。
信很简单,直言本殿乃圣上六子齐琰,今日斩杀刺史三人,来日三州大小七十多官员,只要查明作恶,皆是如此下场。
望青州弥州境内百姓稍安勿躁。
这封信里,最叫人触动的不是杀了谁,不是他是谁。
而是,他称呼青州和弥州境内的人是……百姓。
不是反贼,不是暴民。
而紧接着,就是十车药材,都是治疗此番瘟疫需要的药材,六殿下派人将周围的药材全部收回来了。
是花钱雇人送去了青州外。
而皇城里,太极宫中,齐怿修拿到了齐琰第一封正式的折子。
却是请罪的折子。
‘儿子鲁莽,父皇看到奏折的时候,想来儿子已经犯错。求父皇能开恩。’
齐怿修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心情看这些的。
以及折子里那些幼稚却又赤诚的心思。
‘儿子虽未亲眼看见弥州惨状,可百姓何其无辜?今日他们造反,也是因为活不下去。儿子生在皇室,长在锦衣玉食,不知百姓疾苦。如今见,只觉震惊。今儿子替两州百姓求情,求父皇网卡一面。’
齐怿修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哈哈哈哈!”
初四一开始知道是请罪折子还觉得不好,这会子见皇帝又笑了,他也震惊的不行。
“将这折子誊抄一遍,将抄好的送去玉芙宫,将折子送去内阁。”齐怿修摆手。
初四接了,忙去一遍叫人抄写。
越是抄写就越是心惊。
沈初柳初初得知青州弥州出事,也是吓了一跳。
这会子拿到了誊抄的请罪折子,也是从蹙眉看到了微笑摇头。
‘祖上有军功者不杀
自身有功名者不杀
家中独子者不杀
高堂尚在者不杀
家有幼子者不杀
家无屋宇者不杀
家无田地者不杀’
这些,是六皇子亲自写的,指的是那些造反的百姓们,如果肯投降的话。
光是这些条理就能叫无数人逃过一死。
何况,他说的还是带头的人,而不是那些跟随的普通百姓。
沈初柳在这一刻,跟齐怿修想的一样。
多么幼稚,可是又赤诚?
沈初柳很清楚,齐怿修是偏心齐琰的。
而再没有现在这般叫她清楚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因为齐琰真。
他从不在父皇面前隐瞒自己稚嫩的野心。也从不在父皇面前装傻,更不会在父皇勉强装懂。
一切就像是这封请罪折子。
像是跟自己的父亲说,你看,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知道其实我不该做的,可是我还是做了,你原谅我好吗?
又说,你看,我想到了这么多,父亲,这些能用吗?
甚至,他像是直接告诉他的父亲,我不甘于平凡,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我想做一些事。
齐怿修怕皇子们争太子之位吗?
不,他不怕。
可他不会喜欢欺骗,比如装傻,比如装聪明。
或许,齐琰不会成功,可就算是失败了,他在父亲心里,也是个真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