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雄和孙的谈话,开始就不是很顺利。为啥这么说呢?孙明知道方剑雄的来意,却丝毫不提泗水一案,而是先提到北洋。
“你我之辈流血革命,袁世凯虽然逼退了清室,但是他的本质没变。如今清室退位,袁世凯却迟迟不肯南下就任大总统一职,可见其心。扶国,不能让袁世凯安稳的呆在北京,窃取了革命胜利之果实也。”孙的开场白,语气诚挚,表情沉重。看的出来,此事一直在困扰着他,或者说孙处在一种患得患失之中。
北伐军的整编可以说并不顺利,各路人马,要钱要械,就是不肯正经的交出兵权,接受整编。现阶段,只有李烈钧、冷遹是公开表明支持整编的,唐之道没反对,而是辞职而走。江苏的顾忠琛、浙江的朱瑞,镇扬军的林述庆、广东的姚雨平,语言上不反对整编,实际上死死的把持兵权不放。陈其美建议干脆采取武力解决整编的问题,黄兴反对,孙只能作罢。
徐州的北伐军尚且如此,其他各省的军队整编就更是难上加难了。陆军部要求他们裁军,财政支援临时政府中央的政令成为了一纸空文,别说什么广东、福建、云南这些偏远省了,近在咫尺的江苏、浙江,都在阳奉阴违。
拿到手的大洋花的叫一个快,效果却很差。这就是孙现在面临的难题。各省的军政大权,把持在一些军阀的手里。打着临时政府的旗号,让他们出兵,来的是一些地痞流氓,枪都配不起。要钱,更是没有,甚至还朝临时政府伸手要钱。
通过方剑雄弄到手的一千万,现在花的差不多了,孙再想北伐。军饷是肯定拿不出来了。联合方剑雄,这是孙逼的无路可走才想到的办法。
方剑雄对孙的开场白不置可否,这里没有第三者,方剑雄面无表情的等待下文。孙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后,继续演讲。
孙将其政治理想说了一通,这些东西他说的甚是熟练,什么平均地权啊,什么民主共和啊。什么外收国权。
方剑雄倒是一直很平静的听他说,这倒不是说人同孙的理念。而是想看看,孙的政治思想和其治国能力。可惜,方剑雄没有听出多少孙在治国方面的实际政策,说来说去都是一些理论,一些形而上的东西。比如说,要平均地权,怎么平均,没说。要扶持实业,就给一些政策。然后没了。
孙说了一个多小时,方剑雄才趁他喝水的时候。咳嗽一声道:“总统,您的很多理念我表示认同。比如收回国权。有些理念,我不敢认同,比如说平均地权,您究竟想怎么去做?”
提到怎么去做,孙卡壳了,这个本来就是当口号喊一喊的。真的去做,各种的艰难可想而知。中国几千年封建王朝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西方近代工业革命之后。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方剑雄有办法,不过这个办法他不敢用。平均地权,自然是要拿地主开刀。问题是,这个地主怎么判断?难道要像历史上那样,家里有三十亩地,就被当做反动阶级消灭掉?客观的来说,真这么干了,中国的农民都能站在这么干的政权这边。可惜的是,想到阶级消灭这个说法,方剑雄就不寒而栗,更别说去实际操作了。那么剩下的办法就只能是对内温和,对外走军事扩张道路这一条可以走了。至少要在短期内解决土地的这个死结,办法大概也只有往东北移民这一条路可以试试看。问题是要这么干,方剑雄必须先取得国家政权。
至于说到泗水一案,方剑雄的目的很明确,刷声望。顺便趁荷兰这个效果孱弱的机会,为海外侨民争取一个好一点的生存环境。方大帅的历史不好,这不妨碍他从一些YY小说里看到这个段子。至于说到出兵爪哇,逼急了真的摆出派舰队的架势,估计荷兰也扛不住服软。
“这是个难题,困扰了我很久。”方剑雄很及时的给了个下台阶,继续道:“这次来南京,主要目的还是想确立一个民国,然后在同一的旗号下,解决泗水的案子。大总统,华侨在海外,苦不堪言啊。民国在即,我们这些人再不为他们撑腰,日后如何有面对全国民众?”
说着方剑雄顿了顿,孙接过话道:“这个事情,文已经责令外交部处理,并限期一周荷兰答复。扶国三日之说,恐操之过急也。”
正说话间,门被推开,旋风一般的冲进来一个王宠惠,手里舞动着电文,激愤怒道:“泗水华侨来电,荷军逐日围捕,专捉粤侨工商,已达2000余人,望速设法解悬,南洋数百万华侨翘以盼!”
孙听罢顿然目瞪口呆,面露愤怒,狠狠拍案。方剑雄看似平静的站起来,淡然道:“媒体都知道了么?”王宠惠下意识的点头,方剑雄戴上帽子,正了正军装,冲孙点头:“总统,既然您主张缓办此事,我想我该去做点什么了。”
说着转身出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出清脆的脚步声,在双愕然的眼睛注视下,消失在拐角处。大厅人很多,有各部门官员,有方之随员,还有媒体众多记者在外围被士兵拦住等候。众人先一步知晓泗水之事,此刻正议论纷纷,群情激荡。
看见方剑雄出来,众人多少有点吃惊,怎么就一个人出来。现场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一下,还是记者们反应快,有记者率先往前冲,被士兵眼疾手快的拦住。不过该记者还是喊了一声:“方将军,本人乃……。”有人开口,便不断有记者大声喊话,提出问题。
方剑雄环视一圈,最后对着慢慢的往大门口走来,往这些媒体记者面前走来。沿途之官员贤达,纷纷下意识的让路,方剑雄面无表情的从人丛中穿过,站在一干记者面前时,抬手作势。众记者如巨石压胸,各自屏住呼吸,等待方大帅的表态。
“各位媒体朋友,我仅代表国防军全体,就荷兰殖民政府抓我泗水侨民一事,表一下两点声明。第一,即日起,国防军防区内,所有荷兰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一律接受国防军之保护。第二,即日起,任何进入国防军防区的荷兰籍人、船,全部视为间谍活动。第三,限期一周,如荷兰政府不能拿出令南洋华侨满意之处理意见并实施,我国防军海陆联合特遣军将出兵爪哇。为完成武装维护华侨权益之目的,为我中华民族之尊严,国防军将不惜对荷兰政府,……。”及此,方大帅停了一下,用最重的语气和最愤怒的语调,大声怒吼:“宣战!”
“宣战”二字,如惊雷一般在南京总统府上空炸响!
这是自咸丰年以来,中华民族出的最强音!当然,也有人会拿方大帅去跟庚子年的慈禧太后去比较,结论不难得出。一个是色厉内荏的白痴向八国挑战,一个是战无不胜的将军,麾下精兵强将,出来的拯救海外华侨的呐喊。
前者,仓皇西遁!后者,显示出来的是为中华民族尊严不惜死战的信心和勇气。
闪光灯在短暂的停歇后开始爆闪,方剑雄面无表情屹立在众人面前,微微闭眼!少顷,待光线适应后,举手示意道:“各位请让一让,我要立刻赶回芜湖,召开军事会议!”
这个年月的记者,职业道德还是比较过硬的。没有人死缠烂打,都怀着一颗敬仰的心,用最敬重的眼神,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并主动让出一条道路。
院子大门口处的对峙,被里头的突的景象打断了。齐二柱见内里骚动,顿时急眼,掏出手枪怒喝:“兄弟们,有人要对大帅不利,动手!杀进去,救大帅!”一声喊罢,马路边上席地而坐的卫队连,瞬间散开,短短的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内,一个战斗队形展开了。
“住手,你想害死方剑雄么?”蒋作宾相当的机灵,见势不妙,大喝一声。再看门口的卫兵,全都吓傻了。其实蒋作宾也怕,对面突然一百多条枪对着自己,枪栓拉的哗哗哗,还有两门小炮,几个扛着步枪的,正在快速的往屋顶上窜,那动作比猴子都灵巧。
这话还是很有效果的,齐二柱抬手示意后面,冷笑道:“让我进入陪着大帅!”蒋作宾见状,无奈的往边上一闪,这时候齐二柱也意识到自己判断出错了,因为里头的楼前大门处,都是一些记者啥的。
“解除警报!”齐二柱交代一声,带着两个卫兵大步往里走,外头的卫队连,在尖锐的哨音中,快速的恢复了队列。蒋作宾抬手擦了擦冷汗,赶紧往回追。
方大帅迈出第一步前,身后传来一声高呼:“扶国,稍等!”
方剑雄站住回头,但见孙逸仙疾步如风一般上前道:“刚才与军部紧急磋商后,决定派出海军全部,配合你部作战。具体细节,你我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