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一段路况不太好,可能有临时险情,很快能处理好。”对面的士兵安慰她。
“嗯。”林浅也抬头往外看,这一看,却瞥见前方斜对面的位置已经空了。之前坐在那里睡觉的军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很快就有人来了。
是个年轻军官,高高的个子,站在车厢门口,中气十足的下达一连串命令:“二班、四班,立刻到车头处报道;五班,列车重新开动前,负责本节车厢的安全。其他人原地待命。”
话音未落,士兵们“刷”一声全站了起来:“是!”
林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直至士兵们都忙碌起来,她也从背包里拿出顶鸭舌帽,准备睡一觉熬过这段时间。人刚要往座位里缩,忽然感觉到周围士兵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她再次坐直了。
因为那名军官,走到了她的座位旁。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冷峻的眼神。
“女士,请拿上行李跟我走。”
众目睽睽下,林浅抬头,目光清亮地望着他:“请问……有什么事?”
可那军官没答,利落地一挥手,另一个士兵已经扛起她的行李,大踏步地朝车厢门走去。
过道昏暗,夜色清冷。
林浅快步跟在两个人高马大的军人后头,穿过一节又一节装满士兵的车厢,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直至到了一节软卧车厢门口,离那些士兵已经很远了。军官示意士兵放下行李离开,这才重新看向林浅。
她也望着他,白皙的脸在夜色里显得越发清冷,眼中透出几分紧张。
约莫是被她盯得厉害了,年轻军官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淡淡解释道:“前面道路小规模塌方,已经派士兵去修理。今晚车厢里人员可能会频繁调动,而且这一带还有狼出没,你一个女人呆在那里不方便。我们少校命令我接你到卧铺车厢过夜,这里没人,比较安全清净。天亮就送你走。”
啊?
林浅跟他大眼瞪小眼。
所以……对方来势汹汹的,是在做好人好事?
她一下子笑了出来,忙点头鞠躬:“谢谢啊,非常感谢。”
这军官似乎也有些尴尬,匆匆说了声“没事”,转身就走了。
过道里空荡荡的,前方车厢口还有两个士兵站岗,的确安全又清净。
林浅低头,吐口热气呵了呵冰冷的双手,伸手去拧包厢的门……
手还没碰到门把,却忽然听到门里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她一下子怔住了,有人?
不等她仔细分辨,只听“哗啦”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了。
林浅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身体靠到了车窗上。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包厢里没有开灯,男人的面目也是模糊的。他非常高挑,也穿着军装,比刚刚的军官还要高一个头。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眼睛,只能辨认出他的鼻梁很挺拔,下巴的线条简洁而干净。
是他?刚刚在硬座车厢睡觉的男人?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但这气质身形却告诉林浅,就是那个人。
咦?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浅冲他笑笑:“抱歉,不知道你在里面。刚刚的那个军官,告诉我这里没人。”
“嗯。”像是从喉咙深处轻轻哼出来一声,他倏地迈开长腿,跨出了包厢,没有任何停留,与她错身而过。
林浅站在原地,扭头看着他。忽的心头一动,反应过来。
“你就是少校?”
“嗯。”他已经拉开了车厢门。
林浅很惊讶。她一直脑补,派人接她到卧铺车厢的,是个英武黝黑的军人叔叔,没想到居然是他?她想也没想追过去:“谢谢你啊……”
“哐当”一声响,他已经干脆的带上了车厢门,根本没理她,挺拔的身影迅速走远。
——
灯光明亮,空气温暖。林浅坐在靠窗的椅子里,再次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四个铺位都是整整齐齐,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唯独其中一个上铺的墙壁上,还挂着件军装上衣。面前的小桌上,则放着个不锈钢茶杯。
显然,这是军官们住的地方。这里肯定是他的铺位,让给了她。
人不错嘛。就是怎么躲她跟躲瘟疫似的?她哪里可怕了?
林浅忍不住笑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林浅睁开眼,发现列车还是停靠着。她也没什么睡意了,索性裹上外套,起身去看看外头的情况。
刚推开门,她就愣住了。
外面依旧是平静的过道,不远处还站着两名哨兵。而隔着两三米远的过道凳子上,一个军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呢子大衣黑色军靴,不正是刚刚对她退避三舍的少校?
比起刚才的淡漠挺拔,此刻他整个人都靠在椅子里,头深深地耷拉着,帽子扣得很低很低,大衣领子挡住了整张脸——那姿态竟有几分散漫的少年气质,就像……一只正在打盹儿的大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