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进去!我表妹被人掳走了!让我进去!”是章思颖的声音。
“章大小姐,你表妹被人掳走,不去县衙报官,怎么到我们药房来找人呢?”小厮的声音。
“我不管,如果你们药房今天不把我表妹交出来,我就让人砸了你们的店!”
刘郎中听见章思颖已经开始威胁人了,不禁蹙起了眉头:“岂有此理,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说着,一撩帘子走到前头去了。
白云暖和温鹿鸣互视一眼,白云暖道:“我们也出去吧,和章思颖说清楚,不要给药房添麻烦。”
二人正要出去,榻上江怡茹幽幽醒转,她呻/吟着唤道:“阿暖……”
白云暖和温鹿鸣立刻走到她跟前去。
白云暖握住江怡茹的手,道:“怡茹,你醒了?”
江怡茹已经听见外头章思颖的吵嚷声,她使劲撑起身子,奄奄一息道:“阿暖,我的毒就是我表姐下的,谢谢你和温公子救命之恩,我不想回到章家去,回到章家她一定会弄死我的。可是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阿暖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先?”
白云暖点头。
“那你扶我起来,让我出去和她说。”
白云暖和温鹿鸣只好扶起江怡茹,走到外头去。
店前,章思颖还在撒泼,她带了一队章家的小厮出来,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器械。章思颖的身边竟还跟着章江氏。
白云暖见到章江氏时不由一愣,没想到她竟如此纵容章思颖。前世章思颖之所以有泼天的胆子,除了章乃春的偏听,还有便是章江氏的宠溺,终是被惯得无法无天。
见到白云暖和温鹿鸣扶了江怡茹出来,章思颖立即叫嚣起来,她指着药房的人,道:“你们不是让我报官吗?好啊,本小姐这就让人去报官,告你们窝藏我家表妹……”
刘郎中蹙眉道:“章大小姐,你还讲不讲理?我药房是救人的,你家表妹被送来时身中剧毒,命悬一线,难道我们药房撒手不管,见死不救?”
章思颖还要蛮横,章江氏拉了拉她,道:“好了,怡茹没事就好。”
章江氏说着走到江怡茹跟前,见江怡茹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站立不稳,要完全由白云暖和温鹿鸣搀扶着。
她道:“怡茹,你没事就好,没事了,就跟姑姑回家去吧!”
江怡茹出一抹自嘲的笑,她道:“姑姑要怡茹回去,能确保阿思表姐不再对怡茹下毒手吗?”
章江氏一愣,旋即道:“怡茹,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一定是误会。”
江怡茹虚弱道:“如果怡茹中的毒不是阿思表姐下的,那就是姑姑你要怡茹死喽?”
“怡茹,你再说什么呀?”章江氏面色难堪。
“阿思表姐告诉我,我涂脸的药膏是姑姑让她送给我的。”
“怡茹,姑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你放心你回到章家之后,姑姑一定不再让你阿思表姐耍小孩子脾气了。”
“要是怡茹被阿思表姐的小孩子脾气害死了呢?姑姑会怎样?会让表姐给怡茹抵命,还是不了了之?”
章江氏一时语塞,江怡茹悲哀地笑道:“其实姑姑都知道怡茹此番中毒是谁人所干,怡茹也不指望姑姑能给怡茹申冤,毕竟怡茹只是姑姑的侄女儿,不是姑姑的亲女儿,怡茹父母双亡,得蒙姑姑收留数月已是感激不尽,只是从今往后,怡茹再不敢叨扰姑姑了。”
“怡茹,可是你不去姑姑家,还能去哪儿?”章江氏问。
白云暖道:“章夫人,我会带怡茹回白府,一直照顾到她身上的毒全部解了为止,届时,怡茹小姐要不要回章家届时再说吧!”
章思颖听及此,早就嚷嚷着过来了,“不行不行,怡茹不能去白府,娘,你不能让怡茹去白府, 鹿鸣还住在白府呢,怡茹如果也住去了白府,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说着就要去拉江怡茹。
白云暖拨开章思颖的手,喝道:“章大小姐,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会替怡茹去官府告你投毒害人。”
“不错,届时我会替江小姐作证。”温鹿鸣附和白云暖道。
章思颖气恼不过,只能转而去威胁江怡茹:“江怡茹,你听着,如果你胆敢对温鹿鸣存了非分之想,我要你好看!”
章思颖的话实在让人听不下去了,见温鹿鸣一脸嫌恶,白云暖便道:“章大小姐,你听好了,对温大哥有非分之想的人是你,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父亲已经将我许配给温大哥了,现在和温大哥有婚约的人是我白云暖,所以请章大小姐你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来缠着鹿鸣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白云暖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有的人惊,有的人疑。而白云暖不管这些,一把搡开章思颖,和温鹿鸣一起扶着江怡茹向外走去。章思颖还要去追,章江氏拉住她道:“我的姑奶奶,你难道真要把怡茹逼死啊?这回幸好是有惊无险,否则你让我百年之后如何有面目去见你外祖母和你舅舅啊?”
“爱见不见!”章思颖挣脱开章江氏,去追白云暖等人。可是到了药房外,却见白家的马车早就去远了。
※
江怡茹就这么住进了白家,白云暖把她安顿在听雨轩内,让丫鬟收拾了一间厢房与她居住,日常饮食和汤药也命丫鬟照顾得无不巨细。自己则在兰庭和听雨轩两头跑,白姜氏的病没有起色,也没有加剧。
一日,白云暖从兰庭探视了母亲,回到听雨轩又去探视江怡茹。
江怡茹刚喝了药,面色也渐渐恢复到从前,她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团花引枕,身上盖了厚厚的缎被。白云暖来时,替她重新掖了掖被子,笑道:“今儿外头没有太阳,不然可以扶着你去外头晒晒,老这么憋在床上,没有被毒死,只怕也要霉了。”
江怡茹笑,她握住白云暖的手,握着握着便有了泪光。
“阿暖,谢谢你……”江怡茹哽咽道。
白云暖一怔,拍拍她的手,道:“说什么傻话呢!你我虽然初识不久,可也算投缘的知己,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让你回章家去,万一又遭了章思颖的毒手,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所以,我已经求过父亲,等你的病好了之后,只要你愿意,我们白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江怡茹听闻更加感动了,她哽咽道:“章家我是打死都不愿意再回去的了,你也看到了,阿思蛮横不讲理,姑姑到底也不能为我主持正义,祖母殁了,我在永定州也无容身之所,可是我到底不是白家的人,一个外姓之人,如何能长期在白家叨扰?”
白云暖道:“这个我也早替你想到了,父亲说,只要你愿意,他便收你为义女,父亲还给你取了个名儿呢!”
白云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递给江怡茹,江怡茹打开来看,只见纸张上写着“白苹”二字,登时泪水便簌簌而落。
“没想到你和伯父如此有心……”江怡茹捧着那纸卷贴在心口,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白云暖一时又怜又疼,道:“想来你是愿意的了,那你自此以后便要改口,随我称他父亲,而不是伯父了。”
江怡茹一下便投入白云暖的怀抱,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白云暖喃喃安抚江怡茹道:“从今往后,你便安安心心在白家居住吧,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了,苹姐姐……”
过了几日,江怡茹病体康愈,便向白玉书行了拜父的礼节,又道白姜氏病榻前行了礼。自此改名白苹。
白姜氏握着她的手,指着一旁的白云暖道:“苹苹,你干娘我的病体横竖是好不起来了,也不知能拖延到几时,你振轩哥哥已然是个活死人,我若又两眼一闭,你阿暖妹妹就拜托你多照应了。”很有些临终托孤的意味。
白苹陪着落泪,道:“干娘放心,我和阿暖一定会相互扶持的……”又安慰了白姜氏安心养病之类的话。
姐妹二人出了兰庭,正要回听雨轩去,恰巧在园子里遇到刚下学的温鹿鸣、安宇梦和杨沐飞。
三人都向白苹道喜。
安宇梦道:“听说怡茹小姐新得了个名儿,叫白苹,不知是哪个苹?可是绿萍的萍?”
“去掉个水。”白苹浅笑盈盈,在春风中很是娴静可人。
杨沐飞恍然大悟道:“那就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苹了?听这名儿,你们两人有做成一对的意思。”说着拿手拱了拱温鹿鸣,众人会意皆都笑了起来,而温鹿鸣和白苹竟都红了脸。
白苹慌忙道:“杨少爷休要拿我取笑,我干爹可是将阿暖妹妹许配给了温公子的,所以日后你们谁也不许拿我和温公子说事。”说着,福了福身子,慌里慌张便跑走了。
安宇梦和杨沐飞看看白云暖又看看温鹿鸣,很是匪夷所思。
杨沐飞叫嚷道:“表妹,姨父什么时候将你许配给鹿鸣了?我怎么不知道?姨母不是将你许配给我的吗?”
白云暖想起,白苹有如此误会,皆是因为上回在大药房,自己不愿看着章思颖仗势欺人,为了压制她的嚣张气焰,自己信口胡诌的,没想到白苹竟当了真。而此刻,温鹿鸣局促,杨沐飞执拗,安宇梦则一脸探寻,白云暖耸耸肩,撇撇嘴道:“不管是父亲做的主,还是母亲做的主,我谁也不嫁!”说着,也急急走了。
白云暖走开,杨沐飞自然不会放过温鹿鸣,他不依不饶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姨父真的将表妹许配给你了?”
温鹿鸣只能推脱道:“你去问你姨父去!”说着,也急急跑走。
杨沐飞只能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安宇梦,安宇梦立即撇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也赶紧走开。
杨沐飞一个人留在原地,好不郁闷。
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懊丧地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王丽枫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南湘的手,在宝芳园内散步。
南湘道:“少夫人难得愿意出梅香坞来。”
“这阳光多好,宝芳园的园子如此大,不可辜负了良辰美景。”王丽枫笑答。
南湘忽而指着前头道:“少夫人你看,前面石头上坐着个人,他一直捶打自己的头,好奇怪啊!”
王丽枫顺着南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见杨沐飞时而捶头,时而抹脸,面色痛苦,嘴里念念有词,仿佛中了魔障一般。她不禁驻足,重重蹙起了眉头。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