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义武馆,八卦刀对梅花枪,自是一番热闹。
不过此时的形意门之中,也挺热闹。
唐意,在昨天的比武时,先是在三十多个回合的时候,抢了先机,以半招的优势,一记崩拳重重轰在栾挺的胸前。
饶是栾挺反应迅速,运起内力卸了大半的力量,还是差点被打吐血,一阵气血翻涌,好半天才压了下去。
唐意对栾挺,胜。
不过栾挺向来不肯吃亏,挨了一拳的同时甩出去一巴掌,唐意没能躲开,被抽到左脸,啪的一个响亮大嘴巴。
所以这件事上,表面看栾挺是输了,受了点内伤,不过唐意向来爱面子,被人抽了一个大嘴巴,这简直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当时他就要下狠手,沈骥见事不好接了过去,和唐意一番缠斗,大概二十多个回合左右,抽冷子又是一巴掌抽在唐意下巴上,当场就断了两颗牙。
唐意大怒,抢身上前要拼命,沈骥和他周旋了一阵,一掌又戳在唐意肋下。
这一下,唐意当时就岔气了,气息运转紊乱,坐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等沈骥和栾挺走后,唐意连气带伤,一口血喷出来,直接就昏过去了。
此时此刻,唐意正半倚在床上,独自生闷气,旁边桌子上,胡乱丢着一张今天的报纸,摊开的那一面已经被抓皱,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正是八卦掌打败形意门的那条新闻。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汤,小心地来到唐意面前。
“少爷,药汤熬好了,您趁热……”
“滚!”
唐意忽然大怒,伸手一巴掌就把药汤打翻在地。
丫鬟吓坏了,也不敢说什么,赶忙蹲下身收拾,唐意也不理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拳砸在桌子上。
“沈骥,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一个汉子匆匆跑了进来,正是昨天和沈骥动手输了的那人,他看了一眼满脸惊慌的丫鬟,上前低声对唐意道:“少门主,今天一早,那个沈骥又跑去单林那了。”
“单林?那家伙还是有两下子的,胜负如何?”
“还不知道,咱们的人看到他们动手了,就赶忙回来通报,胜负应该还没出。”
“哼,他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哈尔滨没有能人么?昨天要不是我爹不在,他们肯定出不了形意门……”
唐意咬牙切齿,却是又牵动肋下伤处,痛的龇牙咧嘴。
那汉子犹豫了下,又说:“少门主还是多多休养,不过,门主他到底……”
唐意不耐烦道:“不是说了不让问么,我都不知道他去哪了,留了几句话就走了。唉,我爹也是的,一直就那个臭脾气,连我都不敢多问,白白让那个姓沈的占了形意门的便宜,丢人!”
“倒也不算丢人吧,少门主你不也揍了他们那个姓栾的一拳么,再说你是以一敌二,他们两个打一个,才占了点便宜,这说出去,也不跌面子。”
“狗屁,你说的轻松,报纸可不那么写,你自己拿去看看。”
唐意抓起报纸丢了过去,那汉子捡起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纳闷道:“奇怪了,谁这么吃饱了撑的,把这种事捅出去,而且竟然没有经过咱们的同意,我这就去找人,问问报社那边什么情况。”
他转身要走,唐意一拍桌子喊道:“赵德庆,你给我回来,我让你去问了么?!”
赵德庆只得转身,问道:“那咱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认了啊?”
唐意冷哼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们很可能是受人指使,但是这个人我一时想不到,不可能是谢清秋,他那个小心思我清楚,他巴不得八卦门里他自己说了算。但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说着站起身来,在床前慢腾腾的踱了几步,满脸疑惑。
赵德庆想了想,试探着说:“要不,咱们先静观其变?刚好老爷子不在家,咱们也不方便行事。再说,那报纸上也不光咱们一家,以鹰爪门的陈鹰那个火爆脾气,最好他先忍不住,那咱们就省事了。”
唐意道:“他那个脾气,如果忍不住早就忍不住了,还能等到现在?正因为陈鹰都忍住了,所以我才不让你擅自行动,给我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有人出头,等到有人收拾他们,等到谢清秋话,等到我爹回来。”
唐意人虽轻浮,心机颇深,赵德庆听后点了点头,满脸堆笑说:“少门主果然高瞻远瞩,想的就是多,咱们形意门以后……”
“得得得,少拍马屁,什么高瞻远瞩,这就是我爹告诉我的,说他不回来,大事不许我做主,不然,你以为我能放得过那个沈骥?哼,我早弄死他了!”
赵德庆笑道:“少门主也别太放在心上,要不,我去大观园那边找几个姐儿,来唱个曲儿,解个闷儿?”
“算了吧,现在腰不行……”
唐意扶着腰坐下,又是一阵呲牙裂嘴。
不得不说,沈骥那一掌是下了真力的,但也留了几分余地,不然,腰子都能给他震碎,那可就不仅仅是腰不行的问题了……
“少门主,少门主,洛大小姐来了……”
一个少年弟子飞步跑了进来,语气诧异又带着惊喜的喊道。
唐意屁股刚坐下,就像弹簧一样,蹭的又站了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来了?”
“洛大小姐,洛楚容啊,八卦门那个……”
“啊,容儿来了!”
唐意脸上错愕了下,随后露出和那少年弟子几乎相似的神情,惊喜,而又诧异。
原因无他,从几年前开始,他就对洛楚容情有独钟,一直想要接近,甚至央求他爹唐千帆去求亲。怎奈,洛楚容压根看不上他,两人虽然从小就熟识,但洛楚容对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
可今天,洛楚容怎么亲自上门来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她是特意来示好,慰问的?
不对,以洛楚容的性子,这种事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么,是因为洛海川遇害后,她觉得自己势单力孤,想要寻个靠山?
唐意心中接连闪过几个念头,抬头对那弟子道:“洛楚容,她人在哪里?”
“就在前面花厅。”
“走,去看看。”
唐意抓起长衫,就要往外走去。
赵德庆忙追上去道:“少门主,你的伤……”
“没事,见洛楚容……现在还用不上腰……”
“呃……”
赵德庆张了张嘴,苦笑着看唐意匆匆往花厅而去,不由默默摇头。
“唉,我们这个少门主,真是……”
他在后面着感慨,唐意则大步流星往花厅走,此时的他,两眼冒光,满面春风,生龙活虎一般,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样子了?
只不过,当他来到花厅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又想起了自己身上有伤,拖着脚步,却仍是挺起了胸膛,慢慢的走进了花厅。
“容儿,听说你来看我了……”
花厅之上,洛楚容穿着一袭淡白色夹领小袄,下着衬裙,头挽在脑后,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淡雅如兰。
听到唐意来了,洛楚容缓缓转过身,目光凝视着唐意。
唐意的心里就像突然揣了一只小兔子,刚要开口,洛楚容忽然淡淡一笑。
“沈骥这一掌看来留了情,不过,唐少门主,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昂挺胸的,对你的伤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