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随靖王出了门,担心李家这边,先派了侍卫过府传话。
金嬷嬷给李南风薰了香,又重新铺了被,屋里温馨得怎么看都像是能睡个好觉的样子了。
但李存睿没回来,李南风怎么可能睡得着?
消息她早就传给晏衡了,她相信晏衡会有准备,但是吏部屋顶的垮塌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被雷劈断了树砸垮的?她不相信。
在韩拓没有归案之前,一切的巧合她都不再相信。
她恨不能立刻出去,去找李存睿,前世她染水痘,剑指的是李存睿,倘若这次是借雨生事,那自然还是冲的他来。
没想到这当口侍卫又来禀报靖王妃出意外的事情……
“王妃怎么样?”她也提起了心。
“王妃自己说没有问题,还让王爷和世子出去办正事了,想来还撑得住。”
李南风可没这么乐观,靖王妃都有七八个月身孕了,这当口滑一跤,可真不敢说什么!
她知道王妃对晏衡的重要,这个时候自己若能帮他稳一稳后方该有多好!
沈侧妃虽然是个有经验的人,能分担一二,也靠得住,但她性子就是软糯了些,真遇上危急时刻,也不知她是否有这份魄力?
但她一个姑娘家,自己父亲还在外头忙着呢,她还能跑过去帮忙不成?
她攥手踱着步,知道定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这一定是人为的了。
可如果韩拓是冲着李存睿和靖王妃来,那他又怎么分心去找裴寂?
难道他还能在找裴寂的同时对李存睿和靖王府同时下手?
伺机下手应该是会的,但不见得是主要目的。
韩拓再能耐,他能操作的人手也有限,何况李存睿是带了许多扈从出去的。
吏部那边肯定还有别的人在,以及,李存睿去到那儿,大约也是呆在公事房调派人手抢修屋顶,而不会站在外头淋雨。
这么一想,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要得手也难。
韩拓是那样狡猾的人,她能想到的,他必然能考虑到。那他主要目的又是什么呢?
只能是裴寂了。
韩拓不会有那么多人手同时下手,他的目标一定有偏重!
裴寂已经投诚,且也已经交代出他来,那么他对韩拓而言就没有用处了,他迟早要冲他下手。
而竹心庵外面埋伏着那么多侍卫,他想得手并且抽身而退并不容易,所以他需要制造点事端引开晏衡和朝廷的注意力,吏部衙门被损毁,涉及诸多档案,李存睿和官员们不会不去。
而晏衡既然从裴寂这里得到了韩拓一些信息,也不可能不防着韩拓。
即便晏衡知道这可能是声东击西之计,又如何呢?跟李存睿和靖王妃比起来,裴寂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了。
所以晏衡他们一定会舍裴寂而先顾李存睿和靖王妃这边,因为他输不起一个“万一”!
只要晏衡他们心思被转移开了,再朝裴寂下手,那不是轻而易举吗?甚至还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裴寂这些人死了,韩拓隐藏的也就更安全了!
她站了片刻,唤来杨琦道:“你去竹心庵那边什么情况?”
杨琦离去。
李南风把灯拨亮些,又坐了下来。
……
竹心庵里,院子里两厢对恃,没有一个能腾得出手来的。
而禅房里已经一片狼籍,裴寂仍然气势不减,韩拓中了他两剑,但他身上也披了一身血,已经分不出来哪里受伤了。
因为受伤,总归是手脚有些慢了,避开韩拓前锋的时候他后背就挨了一剑,剑刃拉出的尖锐冰凉的痛感使他猛地打了个踉跄,但与此同时他的剑却也指到了韩拓胸前!
兵器交撞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换而起的是剧烈打斗后的粗重的喘息声。
裴寂紧攥剑柄的指节有些青白:“当初靖王府围禁安定坊,你能金蝉脱壳逃出京城,如今我这里防卫严如铁桶,你又不声不响地进来了,更而且你还在魏王府迅速组建出了一支曾经让宁军十分之头疼的精兵,端王府的子弟,果然有几分能耐。”
韩拓看中胸前长剑,撩眼道:“你也不差。能在我这样的身手之下反败为胜,我也没有遇见过几个。”
血从裴寂臂上伤口淌下来,剑尖前指:“你们端王府,当年在李晏两家这世仇上做过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韩拓抬眼。
“郑王府的血案,是不是你父亲下的手?!”
裴寂的手已经起了轻微颤抖。
到了眼下扼住敌人喉咙这一刻,他才能放任心思活动。“当年,是不是你父亲挑唆的灵帝下的手?你们也想坐那个位子,你们也想取灵帝而代之!”
他心底涌动着狂潮,他一直以为灵帝才是害死郑王府八十几口人的元凶,而李灼和晏晗是帮凶,在晏衡提到端王府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另一个没落宗室有关系。
韩拓是端王府的人,他的玉望写在脸上,如果不是因为端王曾做过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曾觑觎过皇位,他怎么会对反朝篡位有这么强烈的渴望?!
“你们到底干过什么?”他把剑又往前刺了半分,“李晏二人到底有没有参与?!”
韩拓看着他,突然脚下一动,击中他膝盖,而后就地打了个滚避开,二人交手了几招过后,韩拓便将他击倒在地下,随后又错步上前压住他的身躯!
“我都没急,你急什么?”他屈膝顶着他的脊梁,听着他牙齿缝里流露出来的痛意,咬牙道:“还想杀我?你这里统共只有四个能打的,而且你们还有顾忌。靖王府的侍卫虽然来了,但我既然能进来,自然就有打点。
“之所以昨夜没来,一是没有今夜这么大的雨作掩护,二来也是让你有时间去通风报信。说起来,没有你报信出去,我还不一定能得手!
“所以就算是晏衡他们能赶来,那也不过是让我顺手又铲除掉几个绊脚石!”
他手下用力,重击在裴寂后心,裴寂涌出一口血,双目怒眦,却未能动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