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往北,两边越来越繁华。
临近中午时,陆拂桑让天枢找了个吃饭的地方停车,解决了午餐后,继续上路,接下来的路程,就顺利多了,再无任何意外生。
车子进了雍城的地界,天枢见宁负天完全没有下车的打算,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不过形势比人强,他只能问陆拂桑,“少夫人,走哪条路?”
言外之意,是不是应该把宁负天打走了?
陆拂桑自然明白,看了眼宁负天,漫不经心的道,“先把负天送回桑天。”
“好嘞……”天枢答应的很痛快,堵了一路的心总算纾解了些。
宁负天倒也没拒绝,脸色冷冷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靠在桑天的大门外,天枢阴阳怪气的下逐客令,“宁总,到了,请吧。”
宁负天仿若未闻,目光深深的锁着陆拂桑,问了一句,“拂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小人?”
陆拂桑眉头一皱,避重就轻的道,“我能理解你的好意……”
宁负天落寞的苦笑,“其实,换做今天以前,我都不会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多尖酸刻薄的话,你了解我的,平时让我多说几个字都难,可今天我说了这么多……”
陆拂桑很想轻松的笑笑,说句没关系,但喉咙堵,她没办法违心太多,便只有沉默。
宁负天受伤的垂下眸子,“我知道,你一定讨厌我了对吧?”
“负天……”
“我知道,你喜欢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男人,而我刚才,却句句都在背后说秦烨的坏话,你一定从心里不喜,且越不喜欢我了对不对?”
“……没有那么严重。”陆拂桑无力的道,“以后别再这样就好,我不是小孩子了,孰是孰非,心里自有一杆秤在那儿摆着,权衡利弊,我拎的清清楚楚。”
宁负天自嘲的勾起唇角,“我明白,就是不由自主,拂桑,我承认刚才的行为不够君子,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不是恶意去中伤他。”
陆拂桑叹了声,“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你今天也累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闻言,宁负天却还坐着不动,可怜巴巴的道,“你还没给我包饺子呢。”
陆拂桑心里一抖,面上却缓缓笑开了,拉开冰箱的门,从里面拿出个食盒,递给他,“谁说我没包?早就准备好了,是你爱吃的馅,回去放锅里煮五分钟就能吃了。”
宁负天声音低下去,“你不能煮给我吃吗?”
陆拂桑这回没心软,“我还得回陆家。”
“就那么想秦烨?”他酸酸的问,眼底不再掩饰醋意。
“是……”
宁负天深吸一口气,精致的脸渐渐冷下来,他开了车门,身子僵硬的走下去,然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拂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陆拂桑明白他的意思,假如她觉得秦烨不靠谱、而她又厌倦了随时面临危险的袭击,那么可以随时来找他,他会无条件的等在原地,对她敞开怀抱。
她淡淡而又笃定的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若言语能杀人,宁负天觉得自己一定死在当场了,他双手攥紧食盒,眼睁睁的看着她想要关上车门,想要把他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画面如慢镜头一般的上演着,却在一刹那,他眸光一缩,忽然扔了手里的东西,猛地冲着她扑了过去,将她密密实实的护在自己身下,丝毫没考虑自己的安危。
同一时间,一颗子旦紧贴着他的背,呼啸而过。
“少夫人!”
“老大!”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一道凄厉,一道紧绷,一切都生在瞬间。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又经历了如此危险的一幕,时间都仿似静止了似的,只有被扔掉的食盒砸到地面,四分五裂,里面冻好的饺子滚了一地。
远远的,长长的帽檐下,一双冷鸷的眼睛里闪过阴沉,他作为最顶级的杀手之一,只要接了活,就没有失败过,但现在……
他将宁负天的模样印在脑子里,一击不中,转身就撤。
天枢自是懂这规矩,可依然让人去那个方向查看,而他则急切的绕道车门的另一侧,但他没敢轻易的拉开,唯恐另一侧还埋伏着其他杀手。
不过透过车窗,他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景,宁负天压在陆拂桑身上,把她护的密不透风,而他自己,背上已经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
他心里一沉,懊恼的跺了下脚,这回,可让宁负天翻身了,从无耻小人一下子晋升成救命恩人了。
相较他的恼恨,车门打开的一侧,奔过来的逐月简直是面如死灰,她坐的车在前面,原本就离得远,后来更是为了不要看到令自己难受的画面,而躲得远了些,谁知,就生了惨剧。
她只听到餐盒扔掉的动静,凭着对危险的直觉,回头就看到宁负天用身子挡戗,猛扑进车里,简直惊得魂飞魄散,他这是不要命了吗?她的安危就比他自己的更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她,放弃那么多年的坚持?
此刻,再看到血迹模糊的画面,她终于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哽咽,“老大,老大……”
宁负天还没反应什么,天枢便没好气的道,“他死不了!”
逐月顿时凶恶的瞪他,声声控诉,再不顾忌什么,“你闭嘴!是老大舍身救了四小姐一命,不是你,更不是你崇拜的秦四爷!”
“你……”天枢气急,“你简直不可理喻!”
逐月眼圈都红了,却不敢碰宁负天,哆嗦着手拿出手机来就要拨打。
宁负天这才气弱的开口了,“不要打,会惹来很多麻烦。”
“可是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啊……”逐月声音哽咽,恨不得此刻受伤的是自己。
宁负天还压在陆拂桑身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幽幽的笑了,“为拂桑受伤,我很欢喜。”
逐月脸色一白,狠狠撇开脸,不再说话了。
天枢恨铁不成钢的低骂了一声“活该找虐!”,骂完,却又自个儿心疼上了。
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四爷,我们现在在桑天门口,少夫人又遇袭了,您别进账,少夫人没事,有事的是,是宁负天,对,他替少夫人挡了子旦,受了伤,去医院不方便,您看怎么办?您带人过来?好,那我们等着您……”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在场的人都清楚的听见。
逐月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天枢哼了声,“别再摆出那副表情了,四爷很快就来,带了医术最高明的人过来,就是你家老大踏进鬼门关了,也能把他再拉回来。”
逐月骂了声“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天枢回击道,“那你倒是吐出颗象牙来给老子看看啊!”
逐月噎住,不再理他。
车里,陆拂桑的心情可谓是复杂极了,短短一分钟,就经历了无数种情绪的飞快变幻,跌宕起伏,都赶上半辈子的波动了,被扑倒的一瞬,她脑子里完全是懵的,直到听到头顶的震动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又遇上戗击了,而对方应该是早就等在这里,就等着车门打开的这个机会。
若不是负天扑过来,她现在会如何?中戗身亡、再也没有将来了吧?
等到一切平静,她还心有余悸,身上的人很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更让她觉得沉重的,还是他舍身相救的这份恩情。
亲情和友情从昨天开始被消耗,如今,却又添了一笔救命之情。
她没敢推他,因为她看到他脸色苍白,因为隐忍,额头上满是汗水,她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她身子越僵硬。
他受伤了,似乎还伤的很重,已经有血液流下,滴到了她的手上,还是温热的,她不由自主的颤了下。
“负天,你,你还好么?”她出口的声音沙哑,眼神担忧而焦灼。
宁负天看着她的眼神在笑,温柔的笑,仿佛之前那个布满戾气和冰冷的人都是错觉,此刻的他,像个柔软的孩子,纯真而美好,“我没事,拂桑,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的幸福,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欢为你做事,不管是好的坏的,只要你说,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