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拂桑默了,衣凡的语气算的上是小心翼翼,带着商量和一丝放低姿态的请求,依着她的身份,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可她还是做了。
这意味着什么?
强人所难吗?
陆拂桑隐约猜出了什么,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她的沉默,让那端的人有些不安起来,“拂桑,你别多想哈,如果你没不愿意来,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我能理解的,真的……”
她越是这么说,陆拂桑就越是不好拒绝,于是,她挤出一抹笑,淡淡的道,“没事,我其实早就想去医院看望您了,只是秦烨说您刚做完手术不宜打扰,这才暂时搁下了。”
“拂桑,我……”她想解释什么,偏偏有些事三言两语的根本就说不清楚,只得道,“谢谢你啊,拂桑,那你来的时候慢些,别急。”
“好……”
挂了电话,陆拂桑容颜清透,对天枢道,“你知道江夫人在哪家医院吧?”
一听这个疏离的称呼,天枢就在心里哀嚎一声,他喊江夫人那是客气,他总不能跟着四爷喊舅妈,但是人家也这么喊,那就意味着生气了。
“少夫人,您可以不用理会这茬,真的,要不跟四爷说……”
“不用,早晚都得走这一趟,既然躲不过,那就去会会好了。”
“少夫人……”
“上车吧。”
天枢还想再劝,陆拂桑已经坐进了车里,他无奈的叹了声,只好暗自祈祷不是他猜的那样,不然,四爷知道了,即便看在亲情的份上不会苛责什么,但总归会生出些嫌隙来。
路上,陆拂桑下车去买了一束花,到医院时,已经四点多了。
医院是部队直属,一进来,便有种威严的气势,跟第一医院熙熙攘攘的场面相比,这里就显得清冷多了,天枢给她解释,“这里是某些人的专属医疗机构,寻常人不接诊的。”
陆拂桑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进去时,并无人盘查,想来是得了授意,坐电梯到了八层,电梯门一打开,陆拂桑就看到了瑶光,像是专门等在这里。
“跟我来吧。”瑶光看了眼陆拂桑,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说完这句,转身就走在了前面。
陆拂桑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不过并没说什么。
倒是天枢眼底闪过不悦,快走两步,抓住她胳膊,往旁边一拽,给陆拂桑让出路来,陆拂桑脚步一顿,继而便从容的走了过去。
瑶光脸色一变,冷冷的盯着天枢,“你什么疯?”
天枢气笑,“你不懂?你越矩了。”
瑶光有些狼狈的撇开脸,“我给她带路,有什么不对吗?”
天枢毫不客气的嘲弄道,“真的只是带路?好,就算你是真的带路,你不觉得自己走错了位置?你给四哥带路,也压着四爷一头吗?”
瑶光募然嗓子紧,“她怎么能跟四爷相比?”
天枢眯起眼,“你是不是忘了昨天四爷去陆家做了什么?是下聘,她现在是咱们的少夫人,四爷把她看得比他自己都要重,你敢说她不能跟四爷比?”
瑶光垂下眉眼,“在我心里,只认四爷。”
天枢抓着她胳膊的手猛然收紧,“瑶光,你说这话是不要命了吗?你当真以为自己医术高绝四爷就奈何不了你?人最可怕的不是蠢,而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闻言,瑶光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天枢甩开她胳膊,“你好自为之吧,今天的事,我会如实禀告四爷的。”
瑶光身子晃了下,颓然的倚在了墙壁上。
天枢不再理会她,大步朝陆拂桑追去。
陆拂桑不用别人指引,也知道衣凡住在哪间病房,因为只有那间的门口站着人,看那俩人的站姿就知道是秦烨的人了,笔直如戗,刚硬肃然。
她手里捧着花,没急着敲门,等着天枢走过来。
天枢走近后,艰难的道,“少夫人,刚才的事您别往心里去,她其实没什么恶意,就是一时想不开罢了,她对四爷有几分执念,所以才在您面前失了分寸……”
陆拂桑平静的道,“我明白,我虽然不吃别人给的委屈,但也没小心眼的跟谁都计较,看在秦烨的份上,我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谢谢您,少夫人,您放心,这事我会跟四爷如实说的,四爷也会给您一个交代。”
陆拂桑无所谓的笑笑,没再理会这茬,“敲门吧。”
“好……”
天枢敲了门,里面很快就传来一声,“进来吧。”
天枢推开门,陆拂桑不疾不徐的走了进去。
病房里布置的并不多奢华,但很宽敞舒服,穿过客厅,里面是一间卧室,中间的大床上,一个容貌绝美的女人半躺在上面,尽管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肌肤也没有光泽,但挡不住她的美丽静静的释放,她就像是一朵花,哪怕暂时缺失了水分,也无损她的惊艳。
甚至,此刻连她的病态虚弱,都是美的,有种西子捧心的楚楚动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生怜惜和好感。
她穿着一身橘黄色的家居服,头有些短,大约是躺着的那些年不好打理才剪成这样的吧?若是将来长长了,一定会更美。
衣家的女人都是这样?
陆拂桑打量她,衣凡也看着她,眼底闪过了然和赞许,她原以为翩翩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可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是说,翩翩不如她美,要论五官上的精致,翩翩或许更胜一筹,论气质,翩翩也不会输她多少,但翩翩没有她身上的这种气势,或者说是气场。
难怪能收服了阿烨的心。
而且,她很聪明,但看那双眼睛便知道了,仿若洞悉一切,却又无波无澜,是因为她内心太强大,所以不惧面对任何状况吧?
她忽然觉得今天的决定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