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皇后听太后提起这事, 顿时来了精神:
“对对对,还有这件事,狗奴才你倒是解释啊。”
我说过, 这位皇后, 是太后的嫡亲侄女, 我三个月前被拉下马之后, 太后在第二日,便迫不及待把她这做了好几年九品召容的侄女提拔了上来, 因为身份跨度太大, 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就好像原本贫瘠之家的人,忽然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意外之财, 一夜之间,爆了。
既然他们提起这事儿,我还真无话可说了。
原本知道那芸嫔怀孕, 我还挺伤心的,但想着既成事实,我伤心也没用, 便让御膳房给她送去了一碗血燕,以表我母仪天下的大度。
可谁知道,就是那碗血燕, 断送了芸嫔和她孩子的命, 也断送了我的前程。
谋害龙裔, 害死妃嫔这个罪名, 足以将我碎尸万段,于是乎……我就到了敬事房了。
第八章
“哼,怎么样?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皇后娘娘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两条手臂僵硬的垂在身侧,我知道,她那是被饰压得抬不起来了。
“来人呐。”凤仪威严,一呼百应:“将她拖下去,杖责……一万!”
“……”
我已经不想再表什么了。
就在这‘万’钧一之际,慕容夜终于站了出来:“且慢!”
太后与皇后双双看着他,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抬起了我的下颚,问道:
“朕让你去敬事房,你可曾做事?”
这么个不找边际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支支吾吾,踌躇片刻后,才答道:“做,做了。奴婢每日都扫地,刷墙,洗马桶……”
“……”慕容夜满头黑线,扶额道:“那你可曾看过敬事房的记录档案?”
我回想那东西,瞬间红了脸,埋下脑袋摇头道:“没有,那都是李公公看的。”
慕容夜叹了口气,像是强忍着要抽我的冲动般,隐忍的说了句:
“让李扎过来。”
李扎便是李公公的闺名。
不消片刻,李公公便圆润的滚了进来,慕容夜又将先前问我的问题问了一遍,只听李公公犹豫着答道:
“呃,奴才把档案都交给萧……芳芳宫女掌管了。”
慕容夜厉眼扫来,我当即狡辩:“呃,他只是然我掌管,没让我看!”
“……你!”
慕容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然后又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太后和皇后翘以盼,决定忍我一时,对李公公挥手道:
“算了,李扎你来说吧。”
李公公到底是深宫劳模,将慕容夜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回想一遍后,便找到了最佳答案,奏禀道:
“启禀皇上,从敬事房的记录看来,皇上登基五年间,每夜都是宿在萧……前皇后萧氏宫中,只有六个月前的一晚,醉酒召幸了芸嫔娘娘,然后三月之后,芸嫔娘娘怀孕了。”
皇后听到这里,不免插嘴道:“没错,芸嫔怀孕之后,就是她这个狗奴才,送去了一晚血燕!”
李公公处乱不惊,对皇后叩道:
“娘娘息怒,老奴的话还未说完。”看了看我和慕容夜,他又道:“可是,敬事房的记录中,皇上召芸嫔侍寝的那一夜,正巧是芸嫔娘娘来月信的第二日,根本无法侍寝不说,即便侍寝,也是不能怀上的。”
“……”
我目瞪口呆,听着李公公振聋聩的声音,只觉得头脑乱成了一团,我早前还在为芸嫔和她的孩子内疚,怎么现在听起来,好像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慕容夜对李公公的回答很是满意,别有用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对太后道:
“母后,您可听见了。朕当日召幸芸嫔,根本没有与她行事,更何况,即便行事,在她月信第二日,也不可能让她怀孕。”
太后面如死灰,强自镇定道:
“可,可,可芸嫔死无对证,怎好听这老奴的一面之词便下定论?”
第九章
事情的展已经越趋于白热化了。我竖起耳朵,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慕容夜冷哼一声:
“哼,芸嫔与她腹中孩儿之死,母后怎会不知?您若不知,有怎会在芳芳送去血燕的前一刻,给芸嫔送去了赐死的药?”
太后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皇帝竟然一清二楚,大惊失色,皇后虽然脑子搭桥,但也看出来此刻形势的变化,蔫儿在椅子上不敢说话了。
对于芸嫔一事,她从头到尾也是知道一点的。太后现了芸嫔私通侍卫,不想毁了天家颜面,便想偷偷赐死于她,但赐死一个怀了孕的妃嫔,没有一个正当理由可怎么行呢?
于是,她便想到了这条一石二鸟之计。既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芸嫔,又将一直在她们姑侄俩头顶上作威作福的萧氏拉下了皇后宝座。
事情真相大白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慕容夜要把我贬去敬事房,为的就是让我亲自找出真相啊,奈何,我辜负了他的厚望。
一心只想把宫女这个职业做好。
慕容夜快速走在御花园中,一边疾走,一边愤慨的对身后一溜小跑跟着的我凶道:
“萧芳芳,朕有的时候真怀疑,你对我到底是不是爱。”
我腿没他长,但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掉队,边走边誓道:
“皇上,奴婢对你的心,日月可表啊。”
慕容夜咻的停下脚步,我一鼻子撞上了他背脊,猛然转身,对我大吼道:“日月可表?可表什么?可表就是硬塞个会跳舞的女人给我?还是个刺客!”
我被他喷的后退:
“我只是想让她跳舞给你看,娱乐娱乐,省的你去宫外娱乐。”
慕容夜步步逼近:“娱乐娱乐,你要朕怎么跟她娱乐?”
我惭愧的低下头,小声嗫嚅:“呃……是太后硬要你娱乐的,又不是我。在小黑屋里,她差点就严刑逼供了……我硬是熬了三天两夜才妥协的。”
“……”慕容夜蹙眉看着我,有些心疼,我又继续道:
“况且,不正是因为我把那女人塞给你,才让她有机会行刺你,然后,你才有机会抓住她,问出了敌国军情,打了胜仗不是吗?”
“……”慕容夜有些气绝,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又道:“好,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那你进了敬事房呢?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不懂他想问什么,没有说话,只听他又愤愤道:“每日每日都给我送牌子,让我召幸其他女人,还给我推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立刻摇头否定:
“每日送牌子让你召幸妃子,是我的职责啊!至于推荐……我知道你的口味,把你可能会喜欢的都留着呢,推荐的都是你不喜欢的。”
见慕容夜面上有些质疑,我赶忙如数家珍的道:“就好像,病弱的闺阁千金,狂野奔放的胡姬,还有丰满的张娘娘……这些都是你不喜欢的!”
“……”慕容夜重重呼出一口气,一根手指指着我,也许是觉得如果再说话,一定会被我气死。
叹着气来到荷风亭,他站在原位,看着满目绿意,叹息道:
“这两只荷花龟是朕与你在集市上看见的,带回了宫,朕就是想着,我们也要像这两只荷花龟般,永远厮守在一起,哪怕千年,万年都不要变。”
我耳中听着慕容夜的话,眼中看着他站在池边的削瘦背影,虽然很感动,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皇上,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比作是乌龟呢?”
我很费解!
“……”慕容夜忽的转身,爆吼起来:“比作乌龟怎么了?你在我心里,就连乌龟都不如。你太蠢,太笨,朕简直不知道,当年为何会被你这样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
我看着他逆着阳光的身影,迅速扑了过去,将他抱了个满怀。
慕容夜本来还想再骂我些什么的,被我的主动出击成功瓦解,犹豫了片刻,便在我的柔情攻势下彻底沦陷。
荷风池边,我们相拥而立。
其实,真正的爱侣之间,根本无需多言解释,有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无言的拥抱便可化解一切。
我也许不聪明,但深谙此道,而行此道最关键的还有一点,也许旁人不行,但是我萧芳芳一定行!
那就是——厚颜无耻!
尾声
当一切都冰释前嫌后,有一日慕容夜在床上搂着我问,说要什么时候给我恢复皇后的位分,我窝在他的怀中,回想着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看见我时,谨小慎微,抖得如秋风扫落叶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不急吧。”
慕容夜当然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顺我的话问道:
“你确定?”
我不容置疑的点头:“没错!我确定!”
见慕容夜蹙眉,我不禁又补充道:“一个被皇帝专宠的宫女,多威风啊,可比一个肩负重担,必须时时刻刻想着母仪天下,为皇家开枝散叶的皇后舒服多了。”
慕容夜又一次对我的言论表示无语,但也不否认这是真心话还想说什么,我却只觉腹中一阵恶心,控制不住的伏在床头干呕起来。
慕容夜紧张的从床上跃起:
“太医呢,快请太医!”
“……”
我捂着肚子,心中一阵遗憾……唉,看来我做宫女的快活日子,就快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