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凤仪是高高兴兴的回了会馆休息, 至于安排房舍的事, 自然已有管事来办,他只管让丫环把明天要穿的衣裳理出来, 明天打扮得瑞气千条的去给老丈人请安就是。
淮扬会馆里有几个淮扬商人在住, 秦家是淮扬大盐商, 在商界, 亦不乏名气,也有几人听说过秦家过来打招呼,问询秦公子到京城来可是做生意的,可有需要相帮之处?秦凤仪过来,为的是亲事, 自是大喜之事,他并不瞒着, 更不低调, 有人问,他便说了。几个商人当下对秦公子另眼相待,连忙请他上坐,秦凤仪摆摆手, “几位叔伯只管坐, 我明天去给岳父请安。说来, 还没见过岳父呢, 听说他颇是威严,小侄这心里,还怪紧张的。”
倘不是秦凤仪这般相貌, 穿戴亦是不俗,何况,秦家大管事,有人是认得的。不然,人听他这话,只得当他吹牛哪。不过,秦凤仪玉貌仙容,有扬州城的商人知晓这位凤凰公子的名气,想着,大约是千金小姐也过不了凤凰公子这美人关,说不得便以身相许了。
秦凤仪这桩亲事,当真让诸商贾羡慕。想一想,景川侯府的大小姐,哪怕是个庶女,哪怕是个无盐,就凭这出身这门第,也值啦!
秦凤仪不晓得这些人竟然肚子里这样琢磨他家阿镜妹妹,酒过三巡,秦凤仪便顺势打听起这城内房舍来。在会馆住的,一般不是什么大商家,在帝都城,他们也没有置产,不过,商贾消息灵通,当下便有人说了处官员的宅子,离侯府不远,四进的园子,极好的地段,这家子是出租的,只是租金贵了些,对房客也挑剔。不过,秦公子人品不俗,倒是可去试试。租宅子的银钱,自然不在秦凤仪眼里。秦凤仪只打听地段,听说与侯府离得不满,秦凤仪心下便有几分满意,想着让二管事明天去瞧瞧,要是合适,便租下来。他们搬过去,也方便与岳家亲近。
几位商贾都给秦凤仪留了自己的帖子,还有一位介绍宅子的说明天带着秦家二管事去看宅子,算是帮人帮到底了。
当夜,秦凤仪吃好睡好,还做了场好梦,不晓得梦到什么喜事,第二天琼花还说呢,“大爷昨夜一会儿说,一会儿笑的,做什么好梦了。”
秦凤仪想了想,笑,“记不得了,不过,一定是个好梦,我早上醒来只觉心下欢喜。”
桃花捧来温水,笑道,“人逢喜事,必有先兆,这就是好兆头。”
两个丫环服侍着秦凤仪梳洗整齐,待用过早饭,秦凤仪换上新衣,便拎着礼物,骑着骏马往岳家去了。结果,人家门儿都没叫他进,门房原本准备了一篇的狠话,但对着秦凤仪的脸,硬只憋出一句,“侯爷说了,不准姓秦的进门。公子,您还是回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让小的为难。”
秦凤仪道,“我又不去找你们侯爷,我来寻你家公子。”
“那也不成。”
秦凤仪想了想,丢给门房一块银锭,道,“我岂会让你们为难。”转身走了。
留下门房手里抚摸着银锭,心下倒觉着,这位秦公子虽则是盐商出身,倒也与寻常商贾颇有不同之处。
大管事孙渔都有些替自家大爷担忧,李家这样,是明摆着没的谈的。秦凤仪道,“无妨,咱们去兵部。岳父在兵部当差。”
孙渔连忙道,“大爷,兵部乃重地,怕咱们不好进。”
秦凤仪道,“我自有法子。”
甭看秦凤仪没什么学问,他法子有的是。而且,常人想不出来的法子,他能想出来,他非但能想出来,他还敢干,半点儿不觉丢人。
譬如,到了兵部门口,门口有兵丁守着,没有腰牌或是公文函件,再进不去的。秦凤仪就有法子,他让孙渔管事带着侍卫在远处等他,他到兵部门口站着去,自身颜值高,在兵部门口站一时,不必他开口,就有人来问他,“小公子怎么在此枯站,在等谁不是?”
秦凤仪见此人年不过三十出头,生得也眉目清秀,而且,一身的官服,虽则他认不出是几品,但这肯定是官服无疑。秦凤仪便一幅拿不定主意的模样,“我来找我爹。”
“唉哟,令尊在兵部当差哪,不知是哪位?”这小孩儿可俊,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倒是有些眼生。
秦凤仪道,“他叫景川侯。”
这人吓一跳,眼珠子险没瞪出来,盯着秦凤仪片刻,见他一身衣裳皆是上等衣料,身上穿戴佩饰无不精致,委实不像个骗子,此人思量片刻,“景川侯家没你这一号啊。”
秦凤仪一听,便知这人对景川侯府颇是熟悉,定是景川侯的熟人,秦凤仪道,“我自小没在京城,我在南面儿长大的。”
这事也常见,什么外室子啊,庶子啥的,养在外头的,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秦凤仪这风姿相貌委实太过耀眼。这人对景川侯府熟到都熟知景川侯家的几位公子,可见不是一般的相熟,起码是常来往的那种。这人道,“行了,你也别在外头站着了,你同我进去吧。哎。”叹口气,带秦凤仪进去了,只当自己日行一善。
这一系列的转折,大管事孙渔都看傻了,没见他家大爷怎么着,结果就有人把他家大爷带兵部衙门去了。
秦凤仪一路还跟人打听着,“大人你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我姓郦,与你爹算是老相识了。”
“郦叔叔,多谢你啊。”
“你也算我侄儿了,不必如此客套。”郦悠看他生得好,想起一事,问秦凤仪,“你找你爹,怎么不去侯府啊?”
“我爹不叫我去。”
郦悠便知是人景川侯家内务,他不便多嘴,不过,看秦凤仪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怜惜。俩人说着,郦悠就带着秦凤仪七拐八绕的,去了一间待客的空屋子,与秦凤仪道,“你稍等,我去与你爹说一声。”
秦凤仪乖巧的应一声,“有劳郦叔叔了。”
郦悠摆摆手,深觉自己日行一善,做了件大善事。
秦凤仪刚坐下,就有侍卫端来茶水,秦凤仪十分客气的赏了角碎银,那侍卫道谢去了,又给秦凤仪端来几样干果茶点。秦凤仪心说,这兵部衙门瞧着气派,里头的人倒也和气。
秦凤仪心里记挂着刁岳父,也没心思喝茶吃零嘴。秦凤仪坐下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便见一人推门进来,秦凤仪定睛一瞧,嘿,乐了,这不是昨天街上遇到的,李家的那位大哥么。秦凤仪喜的起身,“大哥,你也在这里当差?”这可真有缘哪。
那人其实面相有些肃穆,虽生得极好,奈何不是那种和气长相。不过,他与秦凤仪昨日有一面之缘,且,秦凤仪起身相迎,一幅惊喜模样,故而,此人见着秦凤仪亦颇是温和,道,“你怎么在这儿?找人?”
“嗯,找景川侯。”
“哦,你找他做甚?”
秦凤仪笑嘻嘻地,“那是我爹!”秦凤仪一向为人热情,他见这人愣怔在门口不动了,连忙过去把人拉过来按到椅间坐下,还把自己没吃的茶递给他吃,这人吃了口茶,方慢调斯理的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你这么个大儿子。”
秦凤仪哈哈笑,“他也不晓得哪。”
那人沉默片刻,问秦凤仪,“你是姓秦吧?”
“咦,大哥你怎么知道?”
“叫秦凤仪。”
秦凤仪眨巴眨巴眼,“大哥你听说过我?”
景川侯少时袭爵,到今日也颇经风雨,且此人一向心机深沉,等闲事难动他心的。结果,今日硬是开了眼界,他闺女口口声声中意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景川侯咣啷将茶盏往几上一撂,起身便走了。秦凤仪还没回过神,忽然有一队兵破门而入,冲将进来,绑了秦凤仪就走。秦凤仪哪里经过如此阵仗,他吓坏了,当下顾不得多想,大叫道,“爹!景川侯,你可不能不认我啊!爹!爹!救命啊!”
秦凤仪那嗓门,天生辽阔,他一叫唤,简直是把一衙门的人都喊出来了,他情急之下啥都顾不得了,景川侯乃京城名流,可丢不起这个脸。郦悠先跑出来,见秦凤仪都被绑起来了,忙道,“这是怎么了?”
秦凤仪大叫,“郦叔叔,有人要害我!我爹呢,赶紧去找我爹!叫他救我!”
郦悠就在景川侯旁观着,瞅了瞅一张铁面的景川侯,声音也弱了三分,“这不就是你爹么!”怎么儿子不认识爹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秦凤仪惊住了,咦,景川侯不是个老头儿么!他自知认错了人,那收拾他,叫人抓他的不会是别个,定是景川侯无疑了。秦凤仪立刻改口,“岳父!爹!你可不能这样没情义啊!小婿好意来给你请安,你就是瞧不上小婿,也不能下此毒手啊!”
景川侯现在只恨没提前吩咐堵上秦凤仪那张臭嘴,景川侯一张俊脸几乎是狰狞了,他的声音仿佛自深渊地狱里冒出来的,还带着丝丝寒气,“闭——嘴——”
倘是熟悉景川侯的人,这会儿都能吓个半死。秦凤仪偏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他两肩一抖,就抖开了侍卫,对着侍卫一呶嘴,那侍卫连忙给他将绳子解开了。说秦凤仪不要个脸面吧,他还挺有几分小机伶,过去立刻给景川侯跪下,规规矩矩道,“小婿秦凤仪给岳父请安了!小婿刚来京城,心里牵挂岳父,冒昧过来,不想竟叫人误会,给岳父惹了麻烦,小婿给岳父赔罪了。”给景川侯磕了三个头。
景川侯咬牙,“起来吧。”
秦凤仪干脆俐落的起身,团团一拜,“扰了诸位大人的清静,凤仪给诸位大人赔不是了。”
诸人瞧了场热闹,只是景川侯好像也没否认这漂亮小子是他女婿,看景川侯那脸哟,黑的跟锅底似的。大家忙道,“无妨无妨。”纷纷散了去。
秦凤仪见大家都散了,他想着,今天总算见着景川侯的面,亲事也不易在这里提,于是,秦凤仪道,“岳父,小婿也先告退了。明日再去给岳父请安。”
景川侯冷笑,“择日不如撞日,你干脆把你明天的安也今天一并请了吧!”拎着秦凤仪就出了兵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