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学得不如他好。”白若洢指着陆景胜向袁弘德直言不讳道。
袁弘德脸上并未挂不住,倒是陆景胜觉得不好意思,师父如此直白也太偏袒他这个徒弟了。
“师父,”陆景胜道,“盛泽哥哥最近只是忙于他表弟妹的伤病,疏于练习了,他很快就能比我好的。”
恭芳,你不必替我解释的。袁弘德心里想。
白若洢脸色沉沉,继续直言不讳:“这些都不是理由,他天资不够。”
陆景胜:“……”师父你这样不太好吧?师父你过分了啊!
袁弘德的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起来。他堂堂保家护国平安侯……好吧,或许他只是擅长打仗,至于这类技术活,他也许……可能……
“你们三个跟我学习金针之术,如今我已了然你们的资质,尹逵资质平平,平安侯更逊一筹,唯有陆少爷心思缜密,赛过娇娃,可以胜任,所以日后我只需教他一人便行。”
白若洢说话间一直目注着袁弘德,一副你可以走了的模样。
“师父,多一个人学习就多一份希望……”
陆景胜还想说些什么,白若洢臭着脸看向他,冷冷道:“你噜里噜苏,是为了尹小姐的眼睛着想,还是为了你好友的面子?”
白若洢指了指袁弘德。
陆景胜一时语塞。
袁弘德倒是大方拍拍陆景胜的肩膀,道:“恭芳,尹小姐的眼睛就拜托你了,如果不想大哥娶一个瞎子做妻子,那你就好好跟白姑娘学习金针之术。”
陆景胜听着袁弘德的话心里竟莫名不是滋味。
自己向白若洢学习金针之术难道不是为了尹凝波,而是为了袁弘德的关系吗?因为尹凝波是袁弘德的未婚妻,而袁弘德是他的好哥哥……
陆景胜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就是为了尹凝波自己,他不想他一辈子当瞎子,他想她的眼睛能够看得见,他想……
陆景胜胡思乱想间,袁弘德已经离开白若洢的院子走出去了。
“好了,不要再神游太虚,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白若洢严厉的声音揪回了陆景胜的思绪,他振作道:“是,师父!”
围墙的另一边,玉莲将耳朵从围墙上拿下来,直起身子回头看着大树下端坐花几旁喝煎茶的女子,那女子素色袍服,面色从容,一副云淡风轻。
玉莲可做不到这样云淡风轻:“小姐,白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侯爷何等英姿天伟之人,她居然讽刺他的资质!他该受多大刺激,他面子一定挂不住!”
玉莲走到尹凝波身边愤愤不平。
尹凝波唇边微微一笑,道:“那你去安慰他。”
“奴婢什么身份去安慰他啊!”玉莲眼睛咕噜噜转,她要安慰也该去安慰表少爷,表少爷也被那白姑娘逐出师门了,想及此,玉莲扑哧一笑,“小姐,奴婢是没身份安慰他,不过小姐您是侯爷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该小姐亲自去安慰他才行。”
“我眼睛看不见,走不了路。”
玉莲:“……”这会子倒想到自己眼睛看不见了,出手治伤时怎么没把自己当瞎子?
”小姐,奴婢眼睛看得见呀,奴婢替小姐去安慰侯爷吧!”小丫头说着屁颠屁颠跑出了院子。
玉莲跑出院子时恰见尹逵和袁弘德并肩走出垂花门。
玉莲悻悻又跑了回来。
尹凝波道:“人家根本不需要咱们的安慰,他见的是什么世面,白姑娘给他甩的这点脸子对他而言算什么事?芝麻绿豆而已。”
“才不是,”玉莲不服气,“侯爷是和表少爷一起互相安慰去了。”
“那你过会儿便可以开始准备醒酒汤了。”
玉莲有些不明白,醒酒汤?是谁要喝醉了吗?
“小姐,您要喝酒?您眼睛看不见,不能饮酒……”
玉莲正劝解间,尹凝波已经伸过茶碗来:“再给我煎茶。”
“小姐,煎茶喝多了,也是不好的……”
……………………
正房起居室里,花梨紫檀花几旁,袁弘德和尹逵已经就坐,酒器已经摆好。
小十三端上来一只白底桃花纹的酒瓶,看酒瓶的质地就能想见瓶子里装着的必是琼浆玉液。
袁弘德打开酒瓶盖子,亲自给尹逵的酒杯斟上酒液,剔透的粉红酒液散淡淡酒香,十分诱人。
袁弘德道:“北地的桃花酿有别于江南的桃花酿,北地气候恶劣,桃花这种娇弱的花儿能生存下来实属不易,所以北地的桃花酿出了酒液比起江南,那可要烈得多。”
袁弘德态度诚恳,笑容和煦,语气温和,尹逵很是受宠若惊,毕竟袁弘德乃是平安侯,大将军。
“侯爷,不,将军,不敢不敢,怎么劳烦您给在下倒酒,还是我来给您倒酒。”尹逵毕竟跟着尹老爷做了那么久的生意,商户见到官爷习惯性的卑躬屈膝,尹逵此刻流露得十分自然。
袁弘德伸手按他坐下,道:“何妨,尹少爷忘了,凝波是我的未婚妻,算起来尹少爷可是我的舅子。”
尹逵的笑脸瞬间僵住。
尹凝波如今是袁弘德的未婚妻,这是个残酷的事实。
“侯爷抬爱了,我家妹妹哪里敢高攀侯爷,不过是让她进京治眼睛的一个借口而已,侯爷不必当真的,我家舅舅也不会当真的。”尹逵慢慢坐回葵花蕉叶花梨木凳上,笑容僵硬道。
袁弘德依旧云淡风轻的表情:“是吗?可要是我当真呢?”
尹逵的心猛地一紧,他抬头忽然现眼前的男人表情凉飕飕阴森森的,直看得尹逵背脊一阵阵冷,心底一阵阵凉。
“将军你……舍妹她……她的眼睛……她配不上将军……”尹逵的舌头已经木了,酒还没喝,却现整个人已经轻飘飘的。
“我的妻子,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袁弘德给自己也斟满了酒,举起酒杯,对尹逵道,“尹少爷,来,我们喝酒。”
尹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端起酒杯的,只觉手颤抖得厉害,酒液下肚,就如烈火烧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