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只留下来也没什么事了,便也起身告退,即墨宏狰狞着一张脸,仿佛对什么人和事都充耳不闻了,只是盯着那一条功败垂成的腿,如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猛兽。
这样魔障的他令人脊背生寒,贤王府一场流血事件是在所难免了。
出了贤王府时,门口早已无人相送,那些喜气洋洋的热闹欢喜似乎如一场美梦,如今梦醒了,只余下唏嘘和惆怅。
大门外,各家各府的马车早已去了大半,都小心翼翼又似乎迫不及待的赶着离开,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想来京城短期内又要沉寂一段时间了。
某只上了马车,便匆匆写了几行字,让墨水交给了即墨萌,刚刚在门口暗处的耳目众多,两人并没有机会说话,不过,关于和姚敬良在竹林里说的那些还是要尽快让他知道,好想计策应对。
片刻,墨水便用他自己的联系方式,把消息传了过去,后跟某只回报,“小姐,主子说他知道了,他会想办法的,让您安心,只准备进宫事宜便是。”
闻言,某只就松了一口气,“嗯,开车吧,回医馆。”
马车缓缓的在路上走着,街道上再无来时的光景,仿佛片刻之间,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某只半闭着眸子,倚在车身上沉思。
玖岚想了想,还是不解的问道,“小姐,您说贤王的腿到底是谁下的手?”
“你说呢?”某只懒懒的反问。
玖岚皱眉沉吟了一下,“属下觉得,那个上官驹的妹妹肯定不会是主谋,即墨墉应该也参与了,只是这两人是怎么联起手来的呢?”
“谁说他们联手了啊?”
“啊?没有么?贤王不是中了两种毒药吗?一种是即墨墉下的,一种是上官驹的妹妹。”
某只恨其不争的白了她一眼,“唉,小玖啊,你真是白白的在姐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了,不是都说近朱者赤么,你怎么就没有被腐蚀那么一点点姐的机智呢?”
玖岚嘴角一抽,无语道,“属下愚钝,学不来小姐的机智,还请小姐赎罪,不吝赐教。”
某只状若无奈的叹息一声,“好吧,看在你还算虚心的份上,姐就指点你一二。”语气一顿,得瑟的咳了一声,才道,“今日对贤王出手的呢,可不是只有那两个人,应该是好几家共同作用的结果吧,姚家,即墨墉,大皇子,定安侯,还有上官驹的妹子,她看似是摆在明面上最直接的凶手,其实不过是被他们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大皇子和定安侯也出手了?”
“嗯,不然那虫子是怎么回事?先前贤王中的毒根本不会对他的腿有多大的损害,他身边有姚丽华,别人了解,他最是清楚姚家会用毒就会解毒,所以啊,那毒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那虫子。”
“小姐的意思是,那虫子是大皇子让人放的?可大皇子哪来的虫子呢?”
“大皇子是先皇后嫡子,也是先皇的嫡长子,那是什么意思?意味着他是继承大统的第一顺位人选,所以当年能没有用心的教导么?他身边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了,能人异士还是有的,他外家是定安侯,定安侯也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窝囊,他虽然娶了姚家的女儿,可是心里也定然明白姚家的势力不会真正的为他所用,不然当年也就不会生大皇子被毒哑的时间了,这背后谁出的手,他心里能没数?”
玖岚渐渐的恍然,“所以说,定安侯这些年表面上看着被姚丽芬压了一头,其实暗地里也是有自己的力量的?”
“没错,他该是有些本事傍身的,比如秘密养的这些虫子。”
“可是,这样一来,他的势力可就暴漏了。”
“他又不傻,这些虫子难不成还敲锣打鼓的宣告是他养的啊?谁能查到他的头上去?”
“那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姐猜的!”
玖岚一噎,“……”您可真会猜。
某只得瑟的笑着,一脸的高深莫测,当初她去定安侯府时,就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府里处处穷极奢靡,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除了梁尚此人是个炫耀坑爹的主喜欢这样的摆设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隐藏什么。
当时她也没看明白,还是后来又去过敬平候府和云家祖宅,包括贤王府时,她才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定安侯府里似乎花太多了,还都是大朵的牡丹,富贵是富贵,可是一多了就显得俗艳不堪,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人家的品味不够,不过后来就琢磨出味道来了。
有些虫子喜欢吃牡丹花的粉,若是叮咬了别人,不一定会有毒,最多是生点过敏反应,可是偏偏贤王身上还中有其他的毒,两者再融合,这才是最根本致命的。
“小姐,那个上官驹的妹妹好歹也是贤王的女人,听说还有一个女儿,她怎么会狠下心来做这样的事?她该是能想到事情一旦暴露,她绝没有活路了啊?”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就算是上官驹被贤王杀了,可是她也该是能想到这是一颗棋子被利用后的下场,怨不得谁,而且为了补偿,说不准贤王还会对她另眼相看,她怎么会舍得自掘坟墓?
某只嗤了一声,“若是她现在就没有活路了呢?”
“什么意思?”
“之前你也见过大皇子了,你觉得此人如何?”某只反问。
玖岚想了想,沉吟道,“冷峻阴沉,城府很深,应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某只点头,“都说瞎子多疑,哑巴毒辣,跛子阴险,他又身在皇家,因为哑症错失了皇位,遭受过极大的创伤,那心理阴影面积……啧啧,真是难以估量,所以他绝非是善类,当年的事,他该是也查的有眉目了,知道背后对他下手的人是贤王,他能不报复?”
“喔,所以他强迫了上官驹的妹子为其所用?”
“嗯,应该是他手里拿捏住了她的命脉,逼着她不得不如此做。”
“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想来贤王定然不会绕了她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些人都是利益相牵扯的,不然谁会为谁卖命?
“属下还有一点不解,这虫子是大皇子指使上官驹的妹妹对贤王用了香料导致的,那么最先下毒的又会是谁?”
“即墨墉啊!”
“可是这样的话,贤王不就知道了?”
“他就算怀疑,也查不出来的,你忘了当时姚丽华母子的表情是如何的坚定了?两人肯定会摘清自己的,而且姚家不是给了解药了?若是他们下毒又岂会给解药,干脆一下子毒死了不是更简单省事?”贤王多疑,肯定会这般想,所以真真假假,才是最难辨。
玖岚点头,“对啊,是这样没错,不对,可是那毒药又怎么说?”
“会制毒的天下难道就只有姚家么?”
“这么说,贤王也许会怀疑到别人身上去了。”
“唉,那是肯定的,姚家定然还会在背后用些障眼法和小手段,把注意力引到别人的身上,比如离开的妖孽,毕竟他现在离开京城,嫌疑也是最大的,还有小鲜肉,前些日子,他遇到暗杀,背后是谁很多人都明白,所以这时候报复一下也能说的过去,还有大皇子,唉,都是仇家啊……姐现在忽然对姚家背后的那一只*oss很好奇了呢。”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听姚敬良的语气,对方显然可以与那只妖孽和小鲜肉相媲美,哎呀,美男固然好,可要是成了敌人……
想到这里,她脑子一激灵,又想起之前姚敬良当着她的面表演的易容来,不由的问道,“小玖,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易容术可以做到姚家那样的?”
闻言,玖岚想了想,“小姐,属下也不曾见过,不过却是听说过,易容的最高境界是一种叫做幻术的,也就是说不用面具,也不用药水,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让人真假难辨,对方的幻术越是高明,便越是逼真,哪怕是相熟的人也现不了。”
某只心里一寒,“那咱们的人里可有?”
玖岚嘴角一抽,“小姐放心,彩虹卫里绝对没有。”
“你为毛这么肯定?”
“小姐,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接受训练的,彼此的性情一清二楚,就算是对方易容的长相一模一样,可是气息和习惯却不能模仿,这一点属下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某只松了一口气,“不过以后,还是要谨慎为主,不行,姐回去后要研究一下暗号了,是不是自己人,一对暗号便知。”
闻言,玖岚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知道小姐的脑洞又会想出什么令人惊悚的来。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回了医馆后,某只就叫着墨水和玖岚关在房间里研究暗号了,她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了好几章,看的两人是心惊肉跳,最后公布答案的时候,果然,两人被刺激的颤抖了。
彩虹卫的暗号算是比较正常的,地占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可医馆的暗号就稍稍无语点了,脸红什么?精神焕。怎么又黄啦?防冷涂的蜡,咳咳咳,这一句句接的也真是让人醉了。
还有养的那些神兵,也准备了暗号,更加让人无语,你爹好吗?可是爹不是你的亲爹那奶奶呢?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噗!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那些严肃正经的神兵一个个嘴里说出这个来,会是何等的凌乱?
最令人想入非非的是给花楼的姑娘们的那一句问话,“*做的事简称是什么?”
咳咳,答案真是……
某只敲定好了,就让他们俩分头去执行了,当然暗号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背诵的,必须是很重要的人,防止弄错了。
墨水看着小姐身边一个个的人都有了自己的独属暗号,忍不住问了一声。“小姐,那您和皇上……”就没有点什么记号?虽然,皇上被人易容的可能几乎为零,可是有备无患嘛。
就当是好玩了,咳咳
谁知,某只神秘兮兮的一笑,“我们之间早就有了。”
墨水和玖岚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诡异呢?
某只忙完这边,就回了花楼,花楼的事情在她离开前还是要交代一番的,这里面也投入了她很多的心血,一下子说要离开,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晚上时,本来想大摆宴席庆祝,可是因为白天贤王府的时,如今京城的气氛都是紧张的,所以就低调点办了,不过该请的人还是一个没落下,除了花楼的姑娘,她这几年的‘恩客’也都来了,兰漓,楚玉,秦皓然,都捧着重礼来相送,热情表达了祝贺之意。
可是那些姑娘们就依依不舍了,拉着某只的手连哭带笑的说了好多话,秦艳茹也是动情,眼圈一直是红的,到最后弄得某只都心酸酸的了,还是楚玉看不下去了,笑着说以后就是成了将军府的小姐也是可以来花楼逛逛的嘛,又不是永不相见,这里的幕后老鸨不是还是她?
闻言,众姑娘们的心才好受些了,就像是彼此还有什么相连着,以此告慰一下。
可墨水却是瞪了楚玉一眼,皇上千方百计的想要把小姐的这一段过去给抹杀干净,你倒是好,在这里帮倒忙呢,将来一国的皇后娘娘被传出还是花楼的老鸨,难道很光彩?
楚玉被这一瞪,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自我祈祷,以后人家不会找自己算账了。
酒宴喝到很晚,某只第二日起来时,还是昏昏沉沉的,好在喝了墨水熬得醒酒汤,才算是清醒了。
这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这个院子还是给她留着,周围留了人看守,没有允许,不得入内,主要是保护那一条密道,这可是从宫里出来的逃生路,以后用的着的时候还多着呢。
花楼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了秦艳茹打点,账目一个月清算一次,她若是没有机会来,就让玖岚来取账本。这边若是有急事找她,还是老规矩,只要靠近这个院子,就会有暗卫现身,到时候消息传给她便可。
这边交代完了,某只便去了医馆,用的是墨宝的模样,大摇大摆的从风月街上走过去的,让所有人知道她这是去跟自己的干哥哥告别。
既然是告别,她的表情就演绎的很复杂,有即将摆脱这个身份进宫的激动欢喜,也有各种的不舍,还有对未来的期待不安与惆怅,不过风月街上的那些人都是暗暗拍手称快的,她走了,就没有人再称霸风月街了,其他姑娘们也就有出头之日了,那什么什么广场舞和每日一曲都该散了吧?
这么多年,有她在,谁敢望其项背、与之争锋?
某只走了一路,看了一路,快到医馆时,叹息一声,“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姐这座难以跨越的大山走了后,她们是不是就都以为熬到解放了?”
玖岚无语,您会有那么好心么?
果然,下一句,人家就得瑟的说,“她们还真是天真啊,难道没听说过远程遥控?姐人不在,可心还在啊,专注花楼展一百年,一百年内,春色满园的霸主地位谁也别想撼动!”
“咳咳……”墨水只觉得眼前有些黑暗,真是为主子愁了,这是进了宫还要想着搞花楼经营么?
您说您一个未来的皇后娘娘不想着打理后宫,想着花楼合适么?
进了医馆,某只就直奔后堂,医馆里的其他人是不知道某只的双重身份的,只以为是人家来和三变小神医告辞的,他们只听到里面响起一阵阵凄切不舍得哭声,哭的他们都开始抹眼泪了,唉,真是感人啊!
其实里面……
某只哼哼唧唧的正歪在软榻上吃瓜子,瓜子皮撒了一地,端的是闲适惬意无比。
“小姐,您不会留在这里就不走了吧?”
“对啊,花楼那边不是交代好了么,明日就从这里进宫好了。”
玖岚面色一黑,“小姐,您觉得您住在这里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是我干哥哥的地方,又不是外人,我们兄妹秉烛夜谈、共叙离别之情,难道不对么?”
墨水摸了一把汗,“小姐啊,男女有别,这样传出去对您的闺誉不太好啊。”
“嗤,好不好都在众人的一张嘴上,了解姐的呢,不会说三道四,那些不了解的,别有用心的,我就是再纯洁,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抹黑我、大做文章。”
闻言,两人还真是无言以对,小姐说的没错,小姐在花楼的这一段过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若是想找事,总会有由头的,尤其是宫里的女人,莫须有的罪名都是信手拈来,更何况还是小姐这样……历史丰富的。
于是,某只就留在了医馆,不过没多久,她就换回了男子的装束,因为即墨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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