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正蹲在地上熬药,小扇子煽得炉火旺旺。
焦娇捧着肚子弯着身子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素雪怎么是你呀?药好了吗?焦生呢?痛死我了……”
“你这么多个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素雪停了扇子,掀了盖子查看罐子里的药汁。
焦娇忍着肚子疼,不耐道:“素雪,你动作快点,疼死我了!哎哟……”
“肚子疼还不先去茅厕蹲会儿!”素雪比焦娇更不耐。
看着素雪的态度,焦娇忍无可忍,一边捂着肚子,一边龇牙咧嘴骂道:“素雪,我现在好歹是个病人,你这什么态度?”
素雪伸过扇子:“嫌我态度不好,那你自己来咯!”
好女不吃眼前亏!
好女不跟坏女斗!
看着焦娇已经艰难转身蹒跚往茅厕方向去,素雪忍不住噗嗤一笑,补刀道:“别人对你什么态度,那是因为你对别人什么态度,看人就像照镜子,知道不?”
焦娇停步,素雪不待她回头反击,又道:“快点去茅厕,不然该拉裤子上了!”
果见焦娇加快脚步,飞也似地逃向茅厕的方向。
素雪笑嘻嘻摇了摇头,放下扇子,拿起布巾垫在药罐柄上。
刚要提起药罐倒药汤,焦生就来了,只听他急忙道:“太烫了,素雪,放着,还是我来吧。”
素雪抬头,见焦生身旁还走着舒吭。
素雪欢天喜奔上前,唤道:“娘子!”
舒吭浅浅一笑。
素雪将布巾扔给焦生,便扶住舒吭,关切问道:“娘子,你的脸颊怎么红扑扑的呢?”
“娘子饮酒了。”是靳石丹的声音。
素雪严重道:“娘子怎么可以饮酒呢?娘子醉了吗?靳护卫,你怎么不看着娘子呢?”
靳石丹乐呵呵的:“素雪丫头,你小题大做了,咱们娘子又不是不能饮酒,在尹家时不是就和表公子欢饮达旦吗?”
“也是!”素雪盯着舒吭的面孔,又奇怪道,“可是上回和表公子饮了一夜都面不改色的,今儿是和谁饮酒,饮了多少,脸上红成这样?”
舒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脸很红吗?怪不得一直有烧灼的感觉呢。
“就是和那周……”靳石丹还想回答素雪来着,素雪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扶着舒吭快速走了。
原来舒吭在她手上写了一个字:困!
舒吭这一觉睡了好久好沉。
醒来时,已是次日,旭日东升,风景一派迷人。
素雪准备好了洗脸水,一边伺候舒吭洗漱,一边汇报舒吭睡着后生的事宜。
焦娇已经喝了药,不拉了也不吐了。
舅老爷怀化郎将催促着问什么时候可以启程等等。
舒吭在素雪手上写道:“把焦生叫来。”
素雪得令,快速出了屋子,不一会儿焦生便来了。
舒吭让素雪去取早餐,实际是将她支开了。
“阿莺,事情都办妥,也没有叫靳护卫知道,你就放心吧。”
舒吭在焦生手上写道:“那我们就去与他们汇合吧。”
“好!”焦生爽快地答。
因为焦娇生病耽误了旅途,怀化郎将很是生了闷气,一直骂骂咧咧着:“她算什么东西!要我们全部停顿下来等她?”
好在很快便传来阿莺要启程的消息,怀化郎将顿时大喜,当即让手下火速收拾出。
大约行了一日,轮到焦生生病了,怀化郎将大怒。
“山岚焦家村什么风水,养出的什么病孬子!”
素雪道:“舅老爷这话不好说的,娘子也是山岚焦家村的风水养大的。”
怀化郎将想想也是,只能郁闷闭嘴。
这一回,哑巴外甥女儿没有提出住店的请求,怀化郎将有些奇怪。
还是那素雪丫头替怀化郎将解了心头惑。
素雪道:“娘子说焦生小病,她自己带焦生去寻药去了,很快就回,所以不必住店。”
怀化郎将无奈,只能就地等候,又问素雪:“你平素和你家娘子形影不离,你怎么不跟着你家娘子去呢?”
“娘子怕舅老爷没耐性,所以让我留下来陪舅老爷解闷儿呀。”素雪甜甜一笑。
怀化郎将却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个外甥女儿可真叫他又欢喜又忌惮。
他又看向骑着马儿的靳石丹,道:“你家娘子带着一个病胚子去寻药,你怎么不跟去保护她,万一遇到什么事……”
“娘子吉人自有天相,舅老爷就放心吧!”
靳石丹干脆回答,叫怀化郎将无言以对。
这个靳护卫看他的眼光为什么总带着一丝笑意呢?那笑并不友善,又并非恶意,倒像是一丝看热闹的戏谑。
怀化郎将心里很不舒服。
外甥女儿人奇怪,她身边这些随从也是奇怪得很,等到了京城可得好好替她再挑几个得心应手伺候的人。
怀化郎将正寻思着,忽然听见焦娇咋咋呼呼的叫喊声:“焦生病了?他怎么会病的呢!阿莺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
怀化郎将嫌恶地蹙起了眉头,这个模样儿还算俊俏却总是毛躁的女孩子,行事做派怎么和他家那个彩霓丫头有点类似呢?
怀化郎将这样想着,就很是自责。
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与这个村姑相提并论?
怀化郎将此刻充满了一个父亲的愧疚感,看焦娇的目光更加嫌恶。
大约离了车马一里路左右,舒吭放开了紧拉着焦生的手。
焦生搓着自己的手,不好意思道:“我的手出汗了,把阿莺你的手弄湿了吧?”
舒吭递过帕子,焦生忙摇头,“怎么可以弄脏阿莺你的帕子?”
焦生说着,双手在自己的两边裤腿上擦了擦,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孩子真朴实。
舒吭在心里叹。
“阿莺,鸳鸯瀑在哪里?”焦生问。
阿莺让他交代那七人从马车上逃脱后到鸳鸯瀑等他们的。
舒吭伸手指了指东边。
一条细细的山路通往茂密的山林。
“阿莺,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鸳鸯瀑的?”焦生边跟着舒吭走,边不解问道。
阿莺从小就到了他们焦家,一呆就是十三年,从未离开过村子,怎么会知道临近京城的地方有一条瀑布的呢?
焦生的问话让舒吭心中一痛,眼前又浮现出她不愿去回想的画面。
鸳鸯瀑。
鸳鸯交颈而卧。
只羡鸳鸯不羡仙。
周兆伦的甜言蜜语。
殊不知鸳鸯是这世上最薄情的动物,一年便会换一次伴侣。
“阿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焦生皱眉,担忧问道。
舒吭停住脚步,缓了缓神,旋即给他一个虚弱的笑容,在他手上写道:“无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