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门口。
桃花在门前犹豫徘徊了许久,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向门口的侍卫通报。
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门口看门的侍卫便凶神恶煞地大生叱喝:“干什么的!没看见王府重地不得擅闯么?”
“我,我有要事求见王妃,烦请两位大哥代为通传。”
“滚!我家王妃如此尊贵,岂是你这等贫民想见就能见的!”
桃花硬着头皮上前道,“我真的有要紧事需要面见王妃,当面禀报。我不是什么贫民,我是大理寺卿柳原柳大人府上的丫鬟,我认识王妃的,请通传一声,就说奴婢桃花是奉夫人之命前来……”
“天天像你这样求见我家王妃的人多了去了,我家王妃要一个一个见还忙得过来么!滚!”
不等桃花把话说完,侍卫就直接拔刀了,“你要是再不滚,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桃花怯生生退回去,还因为害怕而跌了一跤。
她爬了起来,攥紧衣角,忍住了再次上前的冲动。
夫人,这个王府里根本没有好人,王妃她更不是什么好人。
您怎么会相信王妃能够帮您呢?
桃花提了提裙角,转身离去,看她的样子,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盘算。
在桃花走后没多久,王府里走出身暗红色褶裙的女子,正是姚梓妍的侍女,采薇。
几名侍卫见到她,纷纷露出谄媚的嘴脸,“采薇姐姐,按照你的意思把那人吓跑了。”
“多谢了。”采薇面带微笑,从袖中拿出一袋银两,放到为的侍卫手上:“一点小意思,让兄弟们拿去喝酒吧。今天什么人都没来过,你们也什么都没看见,明白么?”
“是是,什么人都没来过,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多谢采薇姐姐请弟兄们喝酒。”侍卫们顿时眉开眼笑。
采薇笑了笑,看了一眼桃花离开的方向,眼底隐下一抹深意,转身便回了王府。
王妃的脾气秉性她比谁都清楚。
王妃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她也比谁都明白。
桃花不见王妃,柳夫人流放几年也许还能好好地活着回来;若是让她见到王妃,柳夫人怕就命不久矣了。
离开魏王府后,桃花便在街上游荡。
回柳府,柳府早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若不是为了夫人,她怎么也不会再回去的;去京兆尹的大牢,她又没面目见夫人。
今天有市集,街市上人来人往的,她却无依无靠无人能求。
恍惚间,她撞到了个人。
停下来道歉,却听见那人喊她:“桃花姐。”
邀凤宫中。
萧如月用过午膳后,便被宇文赫拖着一起午睡了个把时辰。
某君上因为自己的股肱重臣岳相回来了,他就好像觉得自己无事一身轻了,马上松懈了政事。
午睡就花了一个时辰这一点,足以为凭。
平常他半个时辰都舍不得睡呢。
萧如月睡醒时,宇文赫早已离开。
他让银临传话说,岳相还有几位大臣进宫,他去了御书房议政。
萧如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懒洋洋起身,连梳妆打扮都懒。
就让银临随便给她挽了个髻,插了跟碧玉簪子,衣裳也只穿了一身素的不能更素的常服,这就完毕了。
虽说素服简装,粉黛未施,但萧如月巴掌大的鹅蛋脸却是半点不输给涂脂抹粉的女子。
反而是,她白皙的皮肤不需要脂粉点缀,白里着透红,一双水眸明净透亮,澄澈干净。
这身打扮,让她身上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娘娘,您就算是在自己宫里也不能打扮的这么素净呀,给别人瞧了去,还不知道说多少难听话说娘娘这东陵公主穷的打扮不起。”绿衣见她如此装扮,连忙翻出妆匣里的饰要给她插上。
“别人喜欢说什么是他们的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话咱们还能管着呀。”萧如月不紧不慢地拉下绿衣的手,“在自己的地头都不能随心所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绿衣无语,看了银临一眼,“银临姐姐,你看娘娘。”
银临摆摆手,大意是说:你跟随娘娘的日子可比我长,娘娘的性子你该比我清楚。
绿衣挫败。
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娘以前在王府受苦太多,如今有了锦衣玉食,也懒得打扮了。
可是啊,谁叫娘娘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不施粉黛不盛装打扮,也是美的一塌糊涂,叫人难以企及呢。
比起那个什么叶贵妃还有魏王妃成天涂了满脸的脂粉才敢见人,娘娘天然美好太多了!
思及此,绿衣就放弃了。
她还多出了一股自豪的成就感,喜滋滋地道,“娘娘不打扮也比别人打扮美。”
“你也很美。”萧如月不忘了调侃她一句。
正有说有笑,彩茵从外面跑进,说道:“娘娘,涟漪姑娘进宫求见。”
涟漪?
萧如月的笑容一顿。
不是让她在萧府照顾景煜的么?怎么会进宫?
思及此,萧如月站起身吩咐道:“传。”
待萧如月出到正殿,却见殿中跪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的不是宫女的服饰,像是官宦人家丫鬟的打扮。
她伏跪在地上,身子一直在抖。
她身边,另一个人显然是涟漪。
萧如月微微皱了皱眉,款款落座,问道:“出什么事了?”
“皇后娘娘。”涟漪闻声欣喜地抬起来。
她边上那个一直在抖的女子也跟着抬起头来,这不正是去魏王妃求见姚梓妍不成的桃花么?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你救救我家夫人吧!”桃花看见萧如月便哭着喊道,眼泪夺眶而出。
“你是……”萧如月迟疑了一下,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皇后娘娘,她是大理寺卿柳大人的夫人的贴身侍女啊。”涟漪连忙说道。
原来是柳夫人的夫人的贴身侍女。
不是景煜出事了。
萧如月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涟漪,“涟漪,本宫让你在萧府照顾萧尚书,你何以跑进宫来?可是萧尚书有状况?”
“不,不是,萧大人很好,大人什么事都没!”
“萧大人没事,你也该在萧府。”萧如月的声音冷淡的很。
涟漪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桃花姐姐是柳夫人的贴身侍女,柳夫人出事之后,桃花姐姐要想办法救自己的主子。恰巧我去街上买东西,这才遇见了桃花姐姐。”
“哦?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不是,不是。涟漪是我的同乡。皇后娘娘,是我死皮赖脸苦苦哀求涟漪带我进宫的,娘娘,我家夫人要被流放了,奴婢求娘娘高抬贵手救我家夫人一命啊!”
萧如月的脸色微微沉了沉,“柳蔡氏害人害己,萧尚书正是被她陷害才有牢狱之灾和身染沉疴之苦,被流放是她罪有应得。京兆尹判决已下,没人要杀她的头,何来救命一说?”
“皇后娘娘,奴婢亲耳听见老爷说要找人在半路上解决掉夫人啊!”桃花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眼泪管不住,掉的稀里哗啦。
“我家夫人嫁给老爷这么多年,他一点夫妻情谊都不顾,还说夫人让他丢尽颜面……这件事我不敢告诉夫人,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啊,她只是太痴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如月脸色已黑了一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本宫细细说来。”
桃花看了看左右,萧如月道:“不必担心,这里没有外人,你尽可放心说来。”
得了萧如月的保证,桃花便哽咽着,边哭边把自己在柳府听到的全都转述出来,也顺带把柳夫人托她去魏王府寻无风帮忙,以及柳原与柳夫人当年的故事讲了一讲。
柳原当年不过是个穷书生,靠着娶了蔡家的女儿也就是今日的蔡氏,傍上了名门,平步青云,可恨他功成名就之后,便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肆无忌惮纳妾,置自己的妻子于不顾。
柳蔡氏渐渐自暴自弃,原本性情温婉的女子,越善妒失去自我,才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事到如今,柳蔡氏令柳原丢尽颜面,柳原对柳夫人蔡氏已经毫无情义可言。这个妻子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块绊脚石。但他却碍于蔡家一门的地位,不敢休妻。
自古女子地位低下,丈夫纳妾天经地义。所以,只要柳蔡氏一日是柳原的正妻,他纳多少妾蔡家人都不会管,可他一旦休妻,就是把蔡家的脸面也一并丢光,蔡家定不会与他干休。
既然必须除掉又不能让蔡家找麻烦,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蔡氏流放的路上趁机解决,还可以推诿成她身子承受不住流放的辛苦,在半路上暴毙身亡。
届时蔡氏一死,他过他的好日子,再无人管束。
“神不知鬼不觉。好计谋。”萧如月冷笑道,“他想釜底抽薪,真是够狠够绝的!”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老爷……不,柳原那个人根本没有心的!我家小姐做了错事,流放也的确是她罪有应得,可小姐因为那个柳原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不能再把命都丢了呀。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桃花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桃花说磕头就磕头,没命地拿自己的脑袋往地上嗑,一下比一下的动静大,众人都能她听见以头抢地的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