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赫说这话时,眼睛都在笑。
似曾相识。
萧如月被这四个字猛地一下拉回了心神。
宇文赫吃了忘忧散不是么?他不是应该把关于萧如月的记忆通通都忘了么?怎么还会……
“好了君上,你再感慨下去,饭菜就真的冷掉了。银临他们该等急了。”萧如月心里虽慌,但免上还算镇定。
“也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宇文赫笑的邪气。
萧如月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晚膳时,宇文赫破天荒地让方维庸、银临和绿衣等人在旁伺候,大抵是今个儿心情好,他还多吃了半碗。
萧如月原本就饿了,又被他拖去“运动”了一番,早已饿到前胸贴后背,愣是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量惹得绿衣瞠目结舌。
晚膳之后,宇文赫便去了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
日理万机的皇帝空闲时间着实不多,他还总是抽出时间来陪她,萧如月心中是感动的。
只是,感动之后心中便越不安。
身子浸泡在热水之中,萧如月长长叹了一声。吩咐银临把衣裳送进来。
更衣之后,萧如月也不急着上床休息,捧着几本书便倚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屋内点着好几盏灯,萧如月认真翻阅梁丘雅音给她的手札,以及医书,专注而投入,手札里有速成法,医书上的却是人体穴位图,那些穴位的位置以及每处穴位的用途,必须先牢记,才能在铜人身上试验。
时间紧迫,她必须抓紧时间记下来。过几日便要去看太皇太后,也要去亲自动手为铜人针灸了。
绿衣怕屋子里灯光太暗会伤了萧如月眼,准备再去点一盏灯。
“已经够亮了,绿衣。”萧如月从书中抬起头,叫住了绿衣,“不用点那么多盏灯的。”
“可是娘娘,您在看书,多伤眼。”
萧如月不禁好笑,“若是瞧不见,本宫自会叫你。这会儿已经够亮了,君上那么穷,咱替他能省点是省点。”
“噗……”绿衣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娘娘啊,君上再穷也不至于缺这点灯油钱吧。
“娘娘这是替自家夫君节俭,绿衣应该配合才是。”说话的是银临。
她捧着碗参汤从外头进来,就放在萧如月面前,“君上吩咐的,娘娘看书伤神,用点参汤提提神补补。”
萧如月闻言莞尔,“那你们君上自己呢?他才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娘娘放心吧。君上早知道您会问起,所以已经当着奴婢的面把参汤喝了,才让奴婢给您送来参汤。”银临老神在在道。
萧如月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宇文赫还真了解她。
她也不再说什么,端起参汤稍微吹了吹,温度适宜,她也不用勺子,满口饮了下去。
哪家皇后娘娘能这么豪迈呀?
看着这一幕,银临只能低声默默念叨一句:“真不愧帝后,连吃相都如此一致。”
“你说什么?”萧如月耳朵可尖的很。
银临连忙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告退。”说着便退了出去。
谁知,银临刚走出门口,萧如月便听见“哎哟”一声,显然是有人摔倒了。
接着便是银临微愠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慌慌张张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
银临一出门便被急匆匆跑来的彩茵撞到了,手里的汤碗也飞了出去,但她身手极快,伸手就抓住了汤碗,反倒是撞了人的彩茵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
“银银临姑娘,出出出出大事了!”是彩茵的声音,急得都结巴了。
萧如月觉得有些不妙,便朗声唤道:“银临,彩茵,进来回话。”
门口的人连忙应声进来。
银临手中的汤碗还完好无损,彩茵的衣裳却有些皱巴巴的,想来,彩茵撞到了银临,摔倒的却是她自己。
“娘娘,这丫头毛手毛脚的,奴婢刚出门她便急急忙忙撞过来,若不是奴婢手脚利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银临虽说在萧如月面前很是乖巧,但平日里对邀凤宫里的下人要求颇严,她最是不喜下人毛手毛脚没规矩的样子。
彩茵这回若是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怕是要受一顿皮肉之苦了。
“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出事了,出大事了。”彩茵说时一脸慌张。
萧如月不疾不徐道,“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是碧霞宫。碧霞宫的王婕妤出大事了,她突然吐血了,太医也过去了,奴婢……奴婢……”
仔细一看,彩茵神情有些恍惚,说话也是语无伦次的。
萧如月皱了皱眉,看了银临一眼,“去碧霞宫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临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又带着个小太监进来,“娘娘,是碧霞宫来报信的人。”
那小太监连忙跪下,冲萧如月大礼参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本宫很好,”萧如月也是神烦这些人,说话没有重点,就会这一句,“是不是你家王婕妤出了什么事了?”
“是是是,是我家婕妤,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我家娘娘晚膳之后便在抄写书卷,可不知怎的突然就吐血了。碧霞宫里全乱套了。”
“可延请了太医?”
那小太监愣了一下,才说道:“已已经去请太医了。奴才是先行来通禀的。”
萧如月脸色不太好看,吩咐银临道:“收拾一下,咱们去碧霞宫看看。”
说时已经起身,让闲杂人等退出去。
萧如月随意捡了身裙子穿上,髻也是随意挽了一下,便前往碧霞宫。
碧霞宫里果然如那小太监所言,乱成一锅粥。
门口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萧如月进到里屋才瞧见,那些个宫女太监全围在王婕妤床前。
人一多,空气也浑浊起来。这对病人甚是不好。
这会儿太医还没到,也不知道是在磨蹭什么。
“都别围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银临毕竟是个管事的,也有经验,进来便先驱散众人。
只留下王婕妤的贴身侍女荷香,以及两名在床前侍奉的小宫女。
“皇后娘娘,您救救我家娘娘吧,她……”荷香一看见萧如月便给她跪下了,泪流满面。
“先起来,太医肯定就快到了。”萧如月虚扶了她一把,“绿衣,你出去瞧瞧去,看看太医都是在干什么吃的。”
绿衣应了声:“是。”便连忙出去了。
萧如月坐到床前去,王婕妤脸色煞白,嘴唇却有些紫;她嘴角还有血迹,桌上的水盆里都是血水,汗巾都给染红了。
她搭上了王婕妤的脉搏,脉象非常奇怪,时急时缓,时有力时虚弱,这是中毒的征兆。
可她还是个入门级别,学艺不精,多是便瞧不出来了。
萧如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头看着荷香,“你家婕妤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物件?”
荷香被这一问,明显愣了一下,“我家娘娘她,用过晚膳后又沐浴更衣,之后便说要抄写礼法典籍,只喝了被茶呀。”
晚膳,茶,那这些寻常用的东西,怎么会有毒?
萧如月沉吟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银临,银临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对荷香道,“王婕妤喝的茶水何在?晚膳残羹可曾送回御膳房?”
“茶水喝了一半,还在。晚膳的残羹,似乎今天御膳房来收食盒的小太监没过来,这会儿还在呢。”
“跟我去一趟。”银临吩咐道,荷香不敢迟疑,便跟着去了。
这个时候,绿衣领着太医进来,来的太医是王允王太医,遇上棘手的事,多半是找的他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王太医见到萧如月便先行了大礼。
萧如月摆摆手:“人命关天,先瞧瞧王婕妤的状况。”
王太医站起身,萧如月便也起身让出了位置好让王太医替王婕妤把脉。
王太医搭着脉搏没两下,便惊叫道:“婕妤这是中毒了!”
情况果然如此。
萧如月点点头,“太医可知婕妤是中的何种毒?”
“这是寻常的毒物,倒是不难解,微臣这就为婕妤催吐开方子。”王太医说着,跟来的药童已经打开药箱取出笔墨纸砚准备好。
王太医提笔飞速写下一张方子,吩咐药童道:“即刻是御药房取药回来,三碗水煎八分。”
“是,师父。”那药童手脚利索,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王太医请绿衣和小宫女帮忙挽起王婕妤的袖子,拿出银针扎了王婕妤手臂上的几处穴道穴道,又拿出一个瓶子交给绿衣,让喂给王婕妤服下。
他自己便拿痰盂接着。
王婕妤刚把药瓶里的液体服下去,身子便抽动起来,吐出了两口血,而后又倒下了。
太医又取了银针扎在王婕妤脸上的穴道,好一通忙碌。
“娘娘,婕妤这毒怕是下在饮食之中的,能否让微臣看看婕妤娘娘今晚吃的东西?”
“本宫瞧着婕妤情况不对,已让人去把婕妤今晚用的晚膳还有茶水取来了。”
王太医闻言惊讶,却没说什么。
银临与荷香一个提着食盒又端着茶盏,一个手中抱着熏香的香炉以及笔墨纸砚,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