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阳又说道,“杜公子,那帮人今天早上闹了一场无果,下午应该还会再来。你好生休息,不过,记得要做个准备,好应付那些人来闹。”
他径自说完这些话就告辞了,不给杜子衡任何提问的机会。
杜子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然而崇阳已经走远了。
别苑里。
因为萧如月中午不回宫,老管家薛海便让厨子备妥了午膳,请“公子爷”就坐。
谁曾想,萧如月刚坐下喝了口汤,有阵清风飘来,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她定眼看去吓了一跳,耸了起来,险些被呛着了。
“咳咳……你怎么这样跑来了?”萧如月咳了几声。
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站在门口逆光处身穿一袭锦袍负手而立,莫名多出一股风骚味道的人,除了宇文赫还能有谁?
她刚才脑子里才想到和他一起用膳的画面,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刚映入眼帘他就冒出来了,可不就吓一跳了嘛。
“贤弟见到为兄这么激动,让为兄很是高兴。”厚脸皮的皇帝迈开他的大长腿,几个箭步便到了萧如月身侧,长臂一揽,勾肩搭背。
“你是不是很想我?”他凑在萧如月耳际暧昧地问道。
明明不是第一次,萧如月却莫名觉得被他暧昧的声音烫到,浑身都酥了。
“谁想你了。”萧如月横了他一眼,慢悠悠坐下。
宇文赫兀自在她身边坐下,端起她刚才喝了一口汤的碗,凑到嘴前喝了下去。
“老管家,麻烦添副碗筷。”萧如月直接无视他,对老管家薛海说道。
老管家应了声:“是。”却没动,而是看着宇文赫。
宇文赫说:“不必麻烦了,我俩用一副碗筷就够了。”
萧如月僵硬。
绿衣在后边“噗嗤”一笑。
“薛管家,辛苦你了,你先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差人去喊你的。”
老管家薛海点点头,便退了出去。绿衣和跟着宇文赫来的崇越,也一并退了出去。
薛管家出去后还把候在门口的其他下人也都支走,这地方又是剩下宇文赫与萧如月两个人了。
这样的情况,和在宫里也没什么差别了。
“娘子,为夫特意赶来陪你用膳,你可感动?”宇文赫抓着萧如月的手,一脸无害的诚恳。
萧如月冲他微微一笑,“是的,很感动,非常感动。君上百忙之中还偷偷溜出宫来,臣妾感激不尽,荣幸之至。”说着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不得不说,穿着男装行女子的大礼,到底有些怪异。但在萧如月身上,就没那么突出了。
宇文赫扶着她的手,忽然虎口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带进了怀中,“敏儿是在为了今早的事情生闷气么?敏儿蕙质兰心机敏过人,应当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与为夫计较置气吧。”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净捡好听的说。”萧如月戳他,再戳。
宇文赫抱紧她,哈哈大笑,“敏儿已经学会撒娇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萧如月的手顿了顿。
撒娇。
好像是这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她心里,眼前的宇文赫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倒在她家后门外的少年了。
心湖泛起巨大的涟漪,一石激起千层浪。
萧如月感觉到,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这样久违的感觉,这种想要冲破束缚的心情,好强烈。
她的右手缓缓覆上心口。
宇文赫的手也覆了上来。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视线相交的瞬间,情意绵绵。
萧如月会心一笑,宇文赫的薄唇便印了下来。
……
已经撤退的绿衣和崇越不知何时趴在转角处听墙角。
至此,崇越很自豪的说:“以主子和娘娘这么恩爱的份儿,相信我们很快就有小主人了。”
绿衣看了看紧闭的门,又贴着墙听了两耳朵,更加自信地道:“说不定已经有了只不过你没觉罢了。”
崇越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被一个小姑娘堵得哑口无言,一怒之下,“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绿衣懵了。
崇越亲完自己也懵了,“对,对不起……”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绿衣反应过来后扇了他一巴掌,扭头就跑了。
……
一顿午膳为何会变得如此风生水起跌宕起伏?
午时还没过,杜子衡又来了别苑。
他行色有些匆忙,老管家却是早有准备似的,让下人奉茶之后,便去请宇文赫和萧如月。
片刻之后,宇文赫、萧如月一前一后出来了,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萧如月脸颊微红,气色好的不得了。
当然,杜子衡此时可没心情关心她气色好不好。
他见宇文赫与萧如月二人过来便急急放下茶盏站起身,“二位,在下有一事相求。”
“杜兄何出此言?”宇文赫不解问道,看他的样子真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有人二度闯入鲤跃居,你们能否帮我?”事到如今,杜子衡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萧如月手中的扇子“唰”的打开,“杜兄不怕我们是歹人,对你另有所图了。”
这句话摆明是在故意挪愉杜子衡,但她脸上的神色可是再认真不过了。
杜子衡咬了咬牙,“旁人我或许会认错,但带头闯入鲤跃居的那人,是大理寺卿柳原柳大人府上的二管家,他鲜少在京城露面,却几度去到淮阳,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为虎作伥。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不多作解释,这一句话就足够说明他对萧如月和宇文赫的信任了。
“朱兄,司徒兄,你们二位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我诗词集录中的奥秘,又在京城拥有如此气派堂皇的别苑,我相信你们绝非泛泛之辈。柳府的人步步紧逼,背后定是魏王指使不会错。在下不敢连累亲近之人,唯有求助二位了。”
杜子衡说的诚恳,挺着腰杆跪下去,端端正正给宇文赫磕了个头,“只要能扳倒魏王那个大蛀虫,为淮阳治下无辜遭害的百姓讨一个公道,在下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沉寂。
宇文赫不出声,厅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谁都没吭声。
半晌。
“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宇文赫磁性的嗓音徐徐响起。
不疾不徐的语速让他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胸有成竹的。
杜子衡一时反应不过来。
萧如月一个潇洒的动作收叠了折扇,朝宇文赫浅然一笑。
崇越把杜子衡拉起来。
“有些人死了有极大用处,可像你这般的人,活着才能挥作用。”宇文赫优雅落座,举手投足之间,只有一股气势萦绕,“死了就一文不值了。”
杜子衡这下彻底听明白他的意思了,重重点头,“不知朱兄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等你拿了今科魁头名状元再说。”宇文赫淡淡道,不容置否。
杜子衡犹豫了片刻后,便又给宇文赫行了一个大礼,“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绝不辜负恩公期望。”
宇文赫的眉头敛了敛,分明是在嫌弃:恩公这叫法听起来真别扭。
萧如月险些笑出来。
她的这点小举动没能逃过宇文赫的眼睛,宇文赫眼底浮起一丝玩味,忽而站起身,拉着萧如月就往外走,脚步飞快。
萧如月差点就跟不上了。
只给满脸诧异的杜子衡留下一句话:“这个人不劳你费心。”
杜子衡看他拉走萧如月已是一脸懵懵,听了这句更是费解。难不成他们两个人是有……龙阳之好?!
但绿衣、崇越崇阳都跟着走了,谁也没空给他答疑解惑。
在众人走后,薛海薛管家把杜子衡拉了起来,“杜公子,我是别苑的管家,你可称我为薛管家。我家主子有命,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宅子里。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稍后会有人把你的东西整理好送过来,你可安心住下。”
“薛管家,你家主子究竟是何来头,他为何……”提到魏王一点都不害怕?
杜子衡叫住薛管家,欲言又止。
薛管家用他那双看透了沧桑积淀了岁月的眼睛盯着杜子衡看了一眼,随即悠然笑道:“你不是一眼就看穿我家主子身份尊贵,在公子爷之上。其他的,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杜子衡让薛管家一句话给噎住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薛管家阅人无数,这话是在提醒他,不该知道的,少问。
宇文赫对于萧如月向杜子衡请教问题这件事很是不爽。
在他看来,这平白给杜子衡创造了和他家心肝宝贝儿接触的机会。
于是他决定,自己亲自教导。
萧如月对他幼稚的行为又好气有好笑。
“君上,我与杜子衡在一起纯粹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身边带着绿衣还有崇越崇阳,您想太多了。”萧如月抿了朵笑花,不客气地戳穿他。
“那也不行。”宇文赫拉着脸道:“为了让他安心备考,你这两天就别去打扰他了。”理由听起来颇冠冕堂皇。
“那我没有老师,过两日开科取士之时无法金榜题名,你可如何是好?”
宇文赫曰:“有为夫在,天塌下来我顶着。”
萧如月:“……”宇文赫你不会是史上第一个在科举时作弊的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