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汀口中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挣扎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身下一片血泊。
姚梓妍不屑瞥了一眼,便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搜索起来。
回春不老丹应该是在这儿的,话是红汀自己无心之时说漏嘴的,定不会错。
她寻找了半晌,忽然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个小瓷瓶。
“果然在这儿!”
她拔开瓶塞,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有了这些,至少还可以撑一两个月,只要能说明司徒敏,就不愁后头没路了!
姚梓妍握紧了瓷瓶,旋身正要走,却听见一声极低笑声。
她背上一冷,蓦然站住,“什,什么人?”
“若是被世人知道堂堂的魏王妃竟然干出这等杀人偷盗之事,不晓得会是什么反应。在西夏律法之中,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是有预谋杀人,罪加一等!”
声音像是从房梁传来,是个略显沧桑的女音。姚梓妍慌乱地张望着,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个笑声在响,仿佛要绕梁三日才肯罢休。
“你究竟是什么人!”姚梓妍脸都白了。
“你要我不声张也不难,你即刻跪下来对天誓,从今往后听我差遣,我的吩咐你唯命是从,我便出来。”
姚梓妍咬牙切齿,“你,竟敢……”
“誓,还是我大叫,招来人。两条路,你自个儿选一个。”
这哪里是两条路,根本没得选!
姚梓妍恨得咬牙,但她却是清楚,此时这神秘人若是大叫一句,必定会招来烟水阁里的人,届时,她想走都走不了了!
姚梓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狠狠道,“你最好说话算数!”
“放心,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说话算话。”那个略显沧桑的女声冷淡地说道,“魏王妃还是誓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待会儿若被别人现你在这儿,可就不是我不帮你了。”
姚梓妍心里恨极了。
但是,现实比人强,她只得跪在了门口,举手对天了毒誓。
什么“此后遵照前辈所有吩咐,唯命是从,有违此誓,人神共厌”云云。
语气阑珊,毫无诚意。
“本王妃已完了毒誓,阁下可以现身了吧?莫不是不敢出来想当缩头乌龟了?”姚梓妍爬起来,不屑的道。
“王妃不回头,怎知谁是乌龟?”
那个略显沧桑的女声蓦地从她身后传来,姚梓妍猛然转身,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头花白,目光却是锐利无比。
和她乍一对上视线,姚梓妍心中便是一颤。
“你……”
“怎么。老婆子的声音很好认吧。”
姚梓妍忍着恐惧,紧盯着她:“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既然王妃了毒誓,那老身便要吩咐你去做事了。”那老婆婆答非所问,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令得姚梓妍不寒而栗。
“你,你想做什么?”姚梓妍下意识想跑,却已是没机会了,进退不得,警惕地盯着梁婆婆。
“老婆子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听闻宫中的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同时病倒昏睡不醒,你举荐我入宫替这两位贵人,就够了。”
姚梓妍冷不防倒抽了口冷气。
……
至今想起那老太婆的笑容,她还是觉得害怕。
太皇太后与司徒敏这两个人中毒分明是叶海棠的手笔,姓梁的老太婆竟然能解叶海棠下的毒,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来路,她为什么非要入宫去替司徒敏那个贱人治什么病解什么毒。
那个姓梁的老太婆利用她,利用这次机会留在了宫里,她能解叶海棠下的毒,说不定她也是叶海棠的仇家!
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就让她们去狗咬狗。
司徒敏能躲过叶海棠三番四次的暗算,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又多了个姓梁的老太婆,叶海棠的末日就要到了!
叶海棠,我就想亲眼看着你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生不如死!
就算不是跪在我面前,只要看见你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我就无比畅快!
“叶海棠,不知道是你会先死,还是我先死呢?”姚梓妍摸着自己的脸,笑容狰狞恐怖。
马车越走越远,一路扬尘。
宫城之中,邀凤宫里。
“那个女人可算是走了。”
姚梓妍前脚出去,后脚宇文赫便遣退了其他人,房内便只余下宇文赫、萧如月与梁婆婆三人。
待没人旁人在时,那个所谓的梁婆婆便迫不及待撕下了人皮面具。
一张十六七岁平淡无奇的少女脸庞便出现在白之下。
鹤童颜,倒是别有风韵。
这副长相虽然平凡,一双眸子水灵无比,却是极为好认。
“雅音姐姐,你的易容之术是越精进了。”萧如月此时方从床榻上起身,披了件衣裳,嗔笑她道。
梁丘雅音没忍住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这死丫头,这辈子没干过的苦力活全因为你们两夫妻给做完了,君上,你打算怎么犒劳我这个有功之臣?”说着看了宇文赫一眼。
某君上气定神闲道:“梁婆婆不是要去藏书阁观书么?朕已应允,七日为限。”
雅音姑娘气吐血,在心里暗暗骂道:狗皇帝!
你才是婆婆!姑奶奶为你们这两夫妻做这么多事你还酸我。
她一扭头,气呼呼地对萧如月道:“等处理完了叶海棠那个麻烦的女人之后,我便要回去了。”
萧如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气话。
雅音姐姐虽是用生气的口吻说出来,这话却是实实在在的。
世俗之事她本不应插手太多。
她淡淡一笑,应允道:“雅音姐姐本也不是世俗之人,走时让我送送你便好。”
不让人送,说消失便消失那都是常有的。
梁丘雅音“嗯”了一声,萧如月便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奇道:“叶海棠那人虽然嚣张跋扈,可她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如何会被三言两语激得失控?”
“自然是用了点小手段,”否则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控?梁丘雅音神秘笑道。
越是叶海棠这般百毒不侵的人,她越是高傲自负,也就越容易中招。
她早就摸准了叶海棠的心思,才能轻易得手。
这般想着,梁丘雅音冲宇文赫瞥了一眼,“狗皇帝,姚梓妍的罪证我可都交给你了,要是这样都能叫人跑了,你这个皇帝我瞧你换人做得了。”
宇文赫扭头看着萧如月,眉目含情,深情款款道:“梁丘姑娘尽可放心,这等事自会有人去操心。朕不会叫敏儿失望的。”
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
还让不让人活了?
雅音姐姐走了以后,萧如月与宇文赫对视了一眼:“大理寺那边如何了?柳原主掌大理寺的时间不短,大理寺上下皆是他的人,他又是宇文成练的走狗,想让大理寺去牵头查姚梓妍,怕不是易事。”
“这还要感谢我英明神武的皇后娘娘才是。”宇文赫忽然笑道。
萧如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是何解?”
“你可还记得你在殿试时都说了些什么?”宇文赫意有所指道。
萧如月顿了一顿,“荆州案,你是说……”要让柳原去荆州彻查刺史与通判互相弹劾案!
萧如月猛然一惊,这是步险棋啊!
“嗯。”宇文赫淡淡点点头,他自然清楚萧如月的心思,“这法子的确是兵行险招,可这也是眼下最合适的法子。待明日丢到朝上去,那些想坐享其成的老家伙定会举双手赞成。”
萧如月这才弄明白宇文赫的真实用意,登时哭笑不得。
宇文赫哪里是兵行险招,他根本就是想让宇文成练与那位大将军互相去斗一斗。
荆州是大将军宇文骁的食邑封地,死了查案钦差在封地之内,大将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又派柳原宇文成练的人去,不管能否查清楚钦差真正的死因,向来各为利益争斗这两股势力,无论如何都会互相撕咬一场。
届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宇文赫便是那个渔翁。
他打的如意算盘。
萧如月禁不住想说他一句:“君上难道就不怕柳原临阵倒戈相向,投奔了大将军么?”
却见宇文赫一双剑眉微挑,满不在意道:“且不说宇文骁那个家伙与朕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看人挑下属也有些品味,不会什么阿猫阿狗全都往回揽;即便他真的瞎了眼挑上了柳原,该着急的也绝不是朕,而是被柳原收藏了许多秘密的魏王爷,不是么?”
萧如月竟然无言以对。
这种在夸奖别人时无形中又把自己吹捧了一番的做法,真是只有宇文赫这种极其不要脸的人才能做的出来。
君上,我已经不太确定您和大将军究竟是敌是友了。
萧如月下了床,把挂在床边屏风上的衣裳穿好,却见宇文赫直勾勾盯着她,“做什么?君上不是去陪着太皇太后么?”
宇文赫盯着她瞧了半晌,才徐徐说道,“朕是在想,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不怪换了男装也有人暗自倾慕。”
他还惦记着杜子衡那件事啊。
萧如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造的孽?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中腹诽道,不会真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