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听了他的话一愣,却被转移了重点,强按住跳得有些不规律的心,暂时忽略了现在的情况,只问道:“去玄州?去玄州做什么?”
玄州地处岭南西南边界,异族混居,从越州城过去来回差不多也要十几日的时间。她整日的在陈家,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道萧烨要去玄州做什么。
萧烨握着她的手摩挲着,低垂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道:“玄州那边芒族异动,抢了其他族的地盘,又杀了不少的当地官兵,我去看看情况,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安槿抬眼看他,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忍不住追问道:“你有查探过那边初步的情况吗?”
萧烨看她,两人近在咫尺,她的脸就在他的胸前,此时抬眼看他,面容娇软,肌肤凝透,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晰可见,大大的眸子里宛如有波光在闪动,他心一颤,哪里还记得两人的谈话内容,只伸了手就盖在了她的眼睛上,然后低头就咬在了她的红唇上。
安槿显然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微张了嘴完全不知如何反应,他的气息已经完完全全进入。
再之后,安槿就完全的懵了,不过都是被动的承受而已,萧烨的唇很干燥,他也没有经验,只是受了本能的驱使看着她水润的红唇就咬了下去,然后只觉口中娇软馨香又甜美,然后就不管不顾的含了进去,吮吸着,她微一张嘴,他便忍不住又深入了进去。
等安槿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了她把她按在怀中,好一会儿才平息了喘息,低声唤道:“槿儿,槿儿,对不起。”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没有忍住,不过这就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让两人在一起的气氛再难回到重前。
安槿趴在他的胸前,心里完全是乱七八糟的,她来岭南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嫁给他,可是此时她才发现,原来嫁给他,完全不是她本来以为的那样,这,根本不是她以前和他相处的模式。
当然了,她不会以为自己嫁给他还能像以前那样,不过,就算是大婚洞房,唔,她也能接受,可是却不是像现在,那心七上八下只觉纠结得要命。
萧烨略平静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她的脸烫得厉害,心里一惊,想起今日她渗血的胳膊,就忙稍微松开了自己抱她的手,问道:“槿儿,你的伤口,可有事?”
安槿有些茫然的抬眼看他,伤口,什么伤口?
他看她茫然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就看向她的胳膊,安槿顺着他的视线就去看自己的胳膊,然后就想起了上午的事情,便忍不住笑道:“那个,不是真的,那是假的。”
萧烨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脸色沉了沉,道:“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对上萧珉不要紧,就算是直接抽,他也能想出法子让她脱身,可是干嘛要自己去涉险玩那个什么射灯笼的游戏。
安槿“嗯”了声,小声解释道:“你知道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而且采枝的功夫比我好,又心性坚定,必不会让我有事。”
可是再有把握,总有风险,萧烨听了她的话没有丝毫被劝到。安槿看萧烨脸色没有转好,便忙推了他,转移话题道:“玄州的事情危险吗?为什么要你亲自过去?多久回来?”
萧烨见安槿推他,这回没有抗拒,而是松开了些她,道:“不会危险,只是那边驻扎的守将本来是我的人,那边的几族本来也是相安无事,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故意策划这件事,所以想过去查一查,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这段时间你便待在书院吧,陈老太爷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另外再派两个暗卫过去保护你。”萧珉是个疯子,萧恒是个阴险的,他可不想她有丝毫危险。
安槿皱着眉看着他,却是有点担心的问道:“王妃娘娘那边呢?她的身体好些没?要不我还是进王府算了,也能照应一下王妃娘娘。”
她知道昌华长公主的病是因为中毒,岭南王据说又是个偏宠的,萧烨若是再离开王城,长公主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萧烨笑了笑,语气近乎温柔道:“没事,她的病没有外面传的那般严重,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去书院,尽管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安槿点头,总觉得千头万绪的,想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似的。
萧烨见她皱眉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又低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道:“不要担心太多,等我回来,我就安排你回王府,我们大婚。”
原本他还想再多等一段时间,等王府那边再清理一下,可是现在他却突然不想了。
安槿“嗯”了声,却并没有放松些,她潜意识总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但也只能叮嘱他小心些,并帮不上忙,这让她感觉很有一点无力感。
第二日,安槿去给陈大夫人请安,就被陈大夫人拉在了身边笑眯眯的好一阵问话,最后又拉了她到老太爷的院子,磕了头,敬了茶,虽然还没有进族谱,她也算是陈家的二小姐了,虽然还是姓安。
陈峖棋几姐妹都很高兴,虽然陈峖棋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遗憾,她觉得安槿如果能做她的大嫂也很好,做妹妹过两年还不是得嫁出去?
陈峖宁自经了昨日射箭一事,简直对安槿有些崇拜,这日下午几姐妹一起时,就不停的缠着安槿问她习箭之事,最后陈峖悦看不过眼,就笑着取笑她道:“好像家里没有给你请骑射师傅似的,不过是你偷懒,还要问槿妹妹是如何习箭的,自然是辛苦习出来的。”
自这日起,她们唤安槿便不是“安姑娘”“安妹妹”而是“槿妹妹”了。
陈峖宁便瞪她,道是“有这样取笑妹妹的姐姐吗?”大家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倒是让安槿略有些忐忑的心平静了不少。
这日之后,安槿便没有了萧烨的消息,只是从采枝那里知道他去玄州了,心里就是担心,也没有什么办法。她想着这事,就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被动,想着去了书院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改变自己的被动处境。
陈老太爷在家里只住了五日,便要回南华书院,安槿以及陈峖棋陈峖宁则是和他一起,陈峖悦本是来王城备嫁的,自不再同去,而是留在了城中。
只是安槿在去书院前一天,竟是见到了霍珩,霍家的大公子。
霍家是岭南最大的商家,和外海京都都有生意往来,家族历史比一些普通世家都要悠久,听说还是前朝的勋贵家族,到了本朝,才是转而为商的。
霍家和安槿的外家顺国公府有些渊源,因此安槿来岭南之前,顺国公老夫人便拜托了霍家给安槿私下置了不少产业。
当时安槿和侍卫侍女失散,被陈家救起,一开始,安槿就是摆脱陈峖柏找霍大公子,只是当时霍家却道是霍大公子外出,少则月余,多则几月都未必回来。
不想他却是在安槿准备去南华书院的前夕,带了大量礼物过来拜访了陈家。
第14章 见霍珩
霍家商铺在京都也有分店,霍珩也常往来于岭南和京都,但是这却是安槿第一次见霍珩。
她不知道霍珩是什么样子,但霍珩在岭南名声很大,她之前侧面打听过,听说他长相生得很好,所以她自没有把他想象成肥头大耳的奸商样子,但既然能南北通行,还兼做海外的生意,想来,应该也是个精明或稳重或能言的商人模样吧。
可是等安槿见到他,当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无怪得她去打听时,不论是丫鬟还是小姐们都对这霍家大公子都露出或倾慕或赞赏的表情。
他的模样,当真是比她见到的岭南各世家子还要更似勋贵,清贵中带了风雅,亲切中又带了疏离,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之余又只可远观之感。
安槿真是困惑他这个样子是如何通行南北坐谈生意的,也或者她真是井底之蛙了。
但是他在对着安槿时却是真的亲切又周到,让人没有丝毫疏离,仿佛安槿是他离家走失的妹妹,见到她那神态隐隐都是对她的关心和对陈家的感激。
商人消息灵通,霍珩来陈家之前,就已经将安槿的情况打听清楚,这日见安槿,虽然陈家人已刻意避开,但霍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抚了她一阵,又将安槿外祖母置办让他代理的几间铺子给了她,说是给她打发打发时间用的,又留了个名唤明枝的大丫头连着卖身契一起给了她,道是这些铺子的情况明枝都很清楚,具体事务都是明枝打理的。
除此之外,他还送了本册子给安槿,安槿打开,竟是用鹅毛笔誊写的工工整整的南华书院的情况介绍,又另送了几本南华书院学子写的轶事一类的札记给她,这些当真对安槿来说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霍珩送了安槿东西,又交代了一番,道是这些时日都会住在王城,想要寻他直接让明枝去铺子里说一声即可,便告辞了。
不得不说,霍珩的到访对安槿来说很重要,因为安槿是被陈家救回来的,虽然之后采枝和雪衣的找来给她明面上带来了她不少的衣物首饰和银票,让她平日和姐妹们来往打赏下人什么的方便了许多,但想光明正大的和外面互通有无却还是有些不方便。有了明枝和霍珩给的这些铺子,她在外面的行事就自由多了。
送走了霍珩,安槿又问了明枝一些话,得知那几个商铺之前便一直都是明枝管着的,便又问了下那几个铺子的情况。
铺子不多,一共只有四个,一个成衣铺子,一个糕点铺子,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还有一个书铺。
安槿听了就有些乐了,这真是一个姑娘家的日常吃用外加精神世界都照顾了呀,她外祖母想得还真是周到,也或者是这霍珩真真周到。
虽然只是短短接触,但霍珩留给安槿的印象是真的不错,细致入微又体贴周到还让人半点不觉得有施恩或不适的感觉,她想,也无怪得他生意可以做得这般大,他这样子可比普通的商人更容易让人信任。
安槿翻着那几个铺子的账本,又听明枝介绍了铺中货物和经营的情况,发现这几个铺子的货物也颇有意思,并非是卖本土货物的,竟大部分是京都那边来的货源,就是那书铺,卖的也非只经史子集科考用书的,反有很多学子写的各地游记画册一类的,不过京都学子少来岭南的,京都那边的游记就少了。
这些竟像是专门给安槿安排,方便她经营似的,若她有心,经营得好了,定当会有些除了钱财之外的收获的。
安槿起了兴致,不过明日就要去书院,安槿暂时也没有心思去仔细去想,便只和明枝闲聊了一番就让她退下了。
想到霍珩还送了她些礼物,当时他道都是些不值钱的海外之物,安槿便让雪芽拿到了桌上翻开,当真是些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一些海外之物,安槿便笑了笑也没太留意,这些东西在这里她也并不是第一次见,这几年,每年萧烨都会收集这些京都那边没有的东西送给自己,所以对这些,安槿早就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了。
霍珩离开陈家,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不语,他的小厮阿归跟随他多年,自是知道他的心事,心里叹息,心道,自家主子关注了这位小姐多年,结果竟是成了他们岭南的世子妃,若是嫁给别人,还能想法子破坏了婚事,抢了来,可这岭南王世子,可也不是好惹的。
这就好比一心养着平日里碰都不舍得的娇花被别人给强行摘了似的,这如何能甘心?想着他们主子都已经二十七八了,为了这位小姐竟是连个身边人都没有,霍家老爷子夫人老爷都给急得什么似的地了,反把那些有儿子的姨娘给喜得什么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小姐现在竟又神奇的成了别人,再想到自家主子的神通广大,这事情恐怕也未必没有转机,也不知那王府里的顺宁郡主是哪位?
阿归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就问出了声来。霍珩看了他一眼,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些事,你只需要知道眼睛看到的,便行了。”
阿归无奈,心道,我这不是替您老人家操心吗?
霍珩自然不需要他的操心,他的手慢慢抚着一个半指长的木雕,那木雕雕得惟妙惟肖,霍然便是一小小少女的刻像,少女长发披肩,及膝短裙,手上拿着个画板,虽看不出眉目,那□□竟是和安槿有几分像,只是打扮颇有些不同罢了。
霍珩看起来风淡云轻,其实想着近日来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心里并非毫无波澜。如果不是他刚好外出,现在她应该能够在他的安排之下,和他日夜相处,那样,他能得到她的把握性就要更大一些。
不过,现在也并非完全不可为,找萧烨麻烦的人很多,想必他现在也无暇顾及安槿,他只要多花些心思,慢慢引导她找出另一番天地,届时她便未必想做什么南王妃。
他知道她的一切,她的兴趣爱好,他总能让她慢慢爱上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有别人做了那顺宁郡主,那就让那人永远做下去吧,必要时,他不介意添上几把火。
第二日,安槿便和陈峖棋陈峖宁一起随了陈老太爷去了南华书院。
南华书院位于王城越州城外的东郊十里处的一座名唤安城山的半山腰,分了男子书院和女子书院两座,不过男子书院却是大了女子书院两三倍之多。
但就算如此,安槿进得女子书院,也还是感叹岭南的女子果然是比京都的女子要自由有人权了许多。
因为不像京都的女子书院除了几个世家贵女之外再没有旁人,这南华书院的女院虽然不大,但竟是除了世家女,还有各级大小官员商家乡绅甚至还有少量的平民之女,学的东西也不是除了礼仪琴棋书画等贵女们学了修身养性的,竟是厨艺女红算术天文地理无一不有,且很多都是些实用的东西。
这些女院学生,出了学院除了有的嫁人之外,也有不少是入了王府做女官,或是去了各地做教习,也甚至还有参加特别的选拔为官的。
对,岭南女子是可以为官的,女将军都有,只不过她们参加的并非普通的科考,而是一些专门为女子设置的选拔试,通过了便可以进入一些部门为官。
这起先大概是源于岭南是很多民族杂居,而其他民族女子的地位并不低,处于议事地位的也不少,再来王府初始时未有自己的官制,很多事务管理王府就派了自己的亲信管理,其中便有不少原先的王府女官,之后形成了官制,这些女官位置却仍是保留了下来。
安槿入了书院,却未得进入任何一个科目去修习,她和陈峖棋分到了一个教习先生的小院子,而陈峖宁却是去了普通学生混居的院子,她便知书院的安排有所不同了。
之前陈老太爷跟萧恒说是要“请”她到书院来帮忙,却不知要帮什么忙。不过她没有等多久,她这边刚安顿了下来,陈老太爷便召她去谈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陈老太爷单独的谈话。
第15章 接女刊
陈老太爷虽是个学富五车还最爱考据的老夫子,却并不严肃古板,相反还颇有点隐士的潇洒性情,他见安槿过来,就先唤了她一起看几幅画,但并非什么名画,而是岭南各族的一些风情画,旁边还有一些册子,也是岭南各地的水土人文风情,除了画册,还有些手稿记录的。
一边看着画,陈老太爷便一边简明扼要的解说这是哪个族,他们的人口,居地,族民的性情如何等等。
安槿来岭南之前,教养嬷嬷和先生重点讲的是岭南的世家大族人员关系,这些异族反是提的很少,虽则她自己有翻查资料,但在京都这些资料真是非常有限,待陈老太爷说到芒族,安槿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看完了画,安槿还在若有所思的翻着那些册子,陈老太爷就笑着继续问安槿道:“郡主,你看这些画作如何?”
安槿翻着画册,笑着答道:“生动有趣,各族的风情扑面而来,还可看到大家的服侍,用具,习性各有不同,加上祖父的介绍,这真像是一部部形象的画中剧呢,留存着,将来都是宝贵的史料,亦或者,别有他用也未可知。”
大齐统一岭南之前,这边各族混战厉害,又各有文字,以致过往留存下来的资料在战争中被烧毁丢失得厉害,能保留这些东西下来,对喜好考据的文人来说自是非常好的一件事。
且知晓这些族的生活习惯崇拜忌讳,官府和他们打交道总是要方便许多,更或者,战争时,亦难预料这些会不会起意外的作用。
陈老太爷听言很有点欣慰,点头高兴道:“这些都是以前书院中女弟子所画。说来也是奇怪,书院招收的异族弟子不多,但女弟子的比例却是很大,不少族中的长老族长都喜欢将女儿送过来书院学习,这些画册和记录便是她们所作。”
安槿好奇的看着他,听得颇为津津有味,陈老太爷却是突然停止了述说,抚着胡子笑道:“郡主,老夫听说京中女学并不兴盛,就是勋贵世家之女都少有入学院读书的,更遑论平民了,这个你怎么看?”
安槿瞅了瞅那桌上的画册和手稿记录,便大抵明白了陈老太爷的意思,她笑道:“各地文化历史皆不同,难以评优劣,但想来在岭南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只要心思灵巧,可能选择还是要多些。”
陈老太爷点头,道:“这话是有道理,岭南自有岭南的背景。但这些年来,世家各族还是隐隐的受了京都的影响,很多世家女子也不再来书院读书了。”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而换了话题道,“岭南各族混居,情况复杂,你将来就是岭南王妃,其实岭南王妃比你在京都为王妃甚至宫中后妃职责都要多上很多,王府在管制岭南初时便设置了不少部门,初时不少部门都是由女官来打理,其中有很多部门是由王妃直接来管理的。”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停,看了安槿一眼,才继续道,“不过昌华长公主当年嫁到岭南,不熟悉我们岭南的本地情况,很多本应属于王妃的权柄却是旁落了。”
提起这个,安槿倒是也知道一二,不过大概也只是表层而已,所以自是竖起了耳朵来听。
可是陈老太爷却不愿再多说,又摇了摇头,转了个弯道:“南华女子书院的女史科便是王府女官专修之所,很多部门的女官都曾在这个科目修读过一段时间,这个科目的主管叶先生已经在女史科任职二十年有余,你便同她多接触接触吧。”
“谢过祖父。”安槿诚心谢道。她想过到南华书院会有所收获,但多是泛泛了解岭南的学子情况,读书风气,不想这陈老太爷竟是直接引导她去熟悉岭南王妃该熟悉的事务了。
陈老太爷看她灵透又知适可而止,便点点头,也不多嘱咐,就让她下去了。
安槿第二日一早便去拜访了陈老太爷口中所提的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