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坚决不信!你们说,这小子还有什么选择?”
楼顶,胖子胡喊乱叫,看样子巴不得牛犇快点完蛋,扔进监狱磨炼人生;在其两旁,七名青、少年思索着同样的问题,一面偷偷交换目光。
八年前,俏郎君洪飞以诓骗的方式收牛犇为徒,后来,不管是为了排解寂寞还是别的,他从不知什么地方把眼前这些人弄到五牛城,按照入门先后排定次序,再后来,他在山脚开辟出一块营地,名为:牛山训练营。就这样,牛犇先是稀里糊涂捡到个老师,又稀里糊涂地多出七名几乎都比他大的师弟师妹,共同接受“残酷”的训练到现在。
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人人知道胖子无耻,但想不到这么无耻,亲眼目睹其幸灾乐祸的表现后,大家心情都有些愤怒,为牛犇感到不幸;然而比这更不幸的是,他们与胖子间的亲密程度还不如牛犇,只是没遇到他那种处境。
“山姆,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准备好去和情的母猪过夜。还有希尔,宋铁头,你们是不是想和他一样?”
宛如背后长着眼睛,胖子恶狠狠的声音宣告,听到如此恶毒的处罚,人们目瞪口呆,其中那名黑人青年浑身哆嗦,漆黑的面庞吓到紫,其他人虽然没被点名,但在见到年龄最大的几个被整成这样,也都纷纷老实低头,噤若寒蝉。
“都他吗给我抬起头,好好看着,这就是教训!没本事还要逞英雄,结果就是你们大师兄这样,被人踩成烂泥。”
耀武扬威之后,胖子转回头,神情已变得痛心疾。
“你们成天埋怨我严厉,对你们如何如何不好,逼着你们忍气吞声;殊不知,那都是为了你们的未来,每次看到你们受苦,我的心都像被刀子挖掉一块,痛啊!”
听着胖子的话,众人的表现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敢怒不敢言”,大伙儿全都低着头,心里想每次看到我们受苦,您都笑到脸抽筋,这能叫痛?
“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这么多年,我呕心沥血地教导你们,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你们以后能......”
“师兄说话了。”
身边忽然人说话,好似山溪流动的声音,不紧不慢,光滑而清澈;胖子一愣,随即嗖的转身,以超乎想象的敏捷扭回视线。
“他说话了,什么选择?”
转身的同时,胖子把手伸到裤兜里、扭着屁股摸烟出来,嘴里一个劲儿催促道:“爱娃,快快,读给我听。”
相隔百米,听不到那边说话,只能通过口型辨认,明明是胖子交给大家这项本事,自己却懒得用,非要有人读出来给他听。
“师兄说的不是选择。”
距离胖子最近的地方,站有一名美丽到让人窒息的白人少女,金子般亮丽的长,宝石般纯净的眼睛,婴儿般娇嫩的肌肤,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孔,脸上自带一股天然的高贵气质。只需看她一眼,人们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古时王宫内的公主,且是最最符合内心期待的那种。
美丽,纯洁,高贵,无暇,少女和胖子站一起,反差之强烈,尤胜当初的梅姑娘。尤其让人愤怒的是,身边这样一朵娇贵鲜花,胖子观察的过程中竟然不停地抽烟、扭腰、流口水挖鼻孔,有时甚至会酝酿出一个响屁。
每当那种时候,旁边几个人虽然极力忍耐,神情依旧难免有所表现,唯独爱娃神态平静安详,脸上不见半点嫌恶。话说回来,胖子对待爱娃也比对别人好很多,很少故意找她的茬。
此时,胖子神情有些疑惑:“那他说什么了?”
“师兄说,他挟持王家兄弟,原本是想讨个公道。”
“迂腐!不对,是愚蠢!”不等爱娃讲完,胖子一口浓痰吐向楼下,满脸愤慨与不屑:“还公道,啊呸!我怎么能教出这种徒弟,耻辱,简直是耻辱!”
甩起都嘟嘟的指头,胖子回头挨个点着众人的鼻子,只有爱娃一个人幸免。
“将来你们要是像他这样,本师一定清理门户!”
没有谁敢开腔分辨,更不要说反驳,胖子耍完威风,回头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师兄说,如果要不来公道,至少要个人身安全。”爱娃对照口型说道。
“这还差不多。”胖子对此表示同意,随即叹了口气:“可惜那小子估计错了,王家两个狗崽子份量不够,挟持他爹差不多。还是不行,****上尉既然在场,绑谁都不行。”
说着忽然有些生气,胖子没有任何征兆地开口大骂:“他吗的三十八师,从师长到伙夫,没一个是好东西。”
换个地方这样叫嚣,胖子定会被愤怒的民众锤成肉干,大约他自己知道这点,嘴里骂着,眼睛下意识地东瞄西看,活脱脱一副偷鸡贼模样。
幸亏这里“与世隔绝”,在场的人又都慑于胖子的淫威不敢反抗,胖子骂的痛快,正在心里暗爽,忽然爱娃说道。
“师兄也这么讲。”
“啥?”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想那小子能比我更勇敢。
爱娃柔美的声音道:“师兄说他占着道理,选择也没错,只是人质份量不够,所以要换......哎呀!”
仿佛石头砸到湖里,爱娃平静的声音为之错乱,美丽的眼睛一下子瞪圆,神情难以置信;与此同时,胖子像踩到钉子一样猛地跳起来,大喝一声。
“我%操!”
视线中,牛犇猛推一把王明,自己低头紧随其后,两个人一起冲向正专心致志听他说话的程慕云;无数灯火的照耀下,牛犇手里的军刺闪着乌光,仿佛弹身准备吐信的毒蛇。下一刻,突袭的孤狼骤现獠牙,趁着程慕云用手去扶王明的机会,牛犇像影子一样自其身后闪出,横跨前突,军刺从腰间为之斜挂而上,直指程慕云的后脑。
“啊!”
牛犇冲出去的那个瞬间,思达门前不知多少人尖叫,思达老板呕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周局长两腿软,神情恍惚,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旁边连翘一把将手里的电话掉到地上,大张着嘴巴想要痛骂,不出一点声音。
另一侧,霍明锋怒喝一声“找死”,上官飞燕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只有上官远望,先是震惊不敢相信,随后跳起来大喊一声好样的,又赶紧闭上嘴。
所幸的是,只有霍明锋一个人注意到他的举动,狠狠瞪他一眼,上官远望及时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再不敢吭声。
远方的楼顶,一帮同门的表现与门前那些人相似,神色为之大变,惊呼声此起彼伏;反而胖子怒吼之后突然沉静下来,被乱遮住的眼睛里精光爆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
“是个办法,不过......可惜啊!”
灯光闪烁,夜幕迷离,隔着这么远距离,人们似能看到,当军刺出手的时候,程慕云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的光芒。
“你可真敢想。”
嘴里说着,年轻的考察官双手齐出,闪电般抓住踉跄的王明,随即右脚前移,拧腰力。
百多斤体重,王明被他当成锤子横扫出去,砸向牛犇的身体。当时的角度,牛犇刚刚绕到其左后方,程慕云转身一砸,不仅化解掉攻势,还势必让他失去平衡、甚至和王明一同摔倒;接下去无需多想,有程慕云在这里,牛犇再不会有挟持人质的机会。
“好!”
短暂惊恐,思达门前的大佬们齐声叫好,只有思达老总脸色铁青,既担心被当成沙包的儿子摔坏,又害怕匪徒垂死挣扎,索性了解了他。
“快,快把少爷弄出来!”
王明那边来不及照顾,地上还有王汉,思达老板大声吩咐,心里甚至已做好迎接丧子之痛,当然也预备好了复仇手段,要让凶手付出最最惨重的代价。
所幸的是,程慕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生,早有预备。王明脱手的同时,他已完成转身变向,右腿猛蹬地面,嘿的一声,身体如猎豹般窜到空中。
眨眼间,三个人在极小的范围内转了个圈,局势随之颠倒;牛犇由突袭者变成被突袭的一方,他要躲避王明的身体,难以避免要把半个后背卖给对手,结果可想而知。
“糟了!”
居民楼顶一片惊呼,身为同门,大家忍不住替师兄感到担忧,同时在心里把自己代入其中,设想如果自己在这样的局面下,有没有办法脱困。
一番自问,人人绝望,其中唯一戴眼镜的青年小博,之前刚刚被胖子点名批评,此时又忍不住嘀咕。
“师兄不如不要那名人质。”
听到这句话,大家先是一愣,随即泛起同样的念头,假如牛犇不利用王明,正面与对手交锋,能否让局面变得更好?
一个不到十六的少年,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身、心、神都不在最佳状态,一个出自最精锐的部队的军官,年龄最佳,状态全盛,这样的对比,任谁都找不到乐观的理由。匆匆一想,众人纷纷摇头,都不禁把目光转到胖子身上。
胖子面色冰冷,狠狠一拳砸在墙头。
“电话给我......妈拉个蛋,小崽子最好别下狠手,不然老子......操!”
战斗并未到此终结,相反比之前更加激烈,人们看到,牛犇并没有躲避的意思,军刺落空的瞬间、他伏低身体,脚下继续前冲,左手同时反背一抓。恰好王明此刻贴身,晕头晕脑陀螺般砸向牛犇的身体,体重加上冲力,牛犇的脚步稍显踉跄,但没有摔倒,随即他用伸出去的左手抓住王明,腰腿同时力。
嗖!
王明啊啊大叫着,腾空过肩越过牛犇的身体。
“上官救我!”
第一次被牛犇推出去的时候,王明的脑子处于混沌状态,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次被程慕云当成锤子,他依旧迷糊,但已稍稍有点念头。第三次飞出,王明完全清醒过来,再也顾不上别的,嘴里大喊着救命,同时挥舞着双手,拼死一抱。
仿佛溺水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死死抓住不放,完全不考虑后果;现在的王明就是如此,他在空中看到程慕云就在旁边,本能地伸手过去,死死抓住。
“好!”
军民楼顶一片喝彩,出乎意料的,程慕云竟也开口称赞,眼神中,意外、欣赏与遗憾交织在一起,异常复杂。
仅持续一瞬,他的神情恢复平静。
“可惜了。”
咔嚓!
“啊!”
没有一丝犹豫,程慕云随手拧断王明抓住自己的手,顺势将惨叫着的他仍到一旁;正当面,牛犇终于抢到先机,直扑入怀。
看过先前战斗的人,此刻会忍不住想起那名壮汉拦截牛犇时的画面,当时的他以小克大,以快制强,以寸击短打的方式动猛攻,赤手空拳将那名壮汉活活打瘫;如今面对相似情形,牛犇占据先机,手里有军刺,攻击更加犀利。
然而对手换了。
封、挡、拆、挂,反击,场中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彼此纠缠,大的步步后退,小的贴身紧逼,乌光丝丝闪烁,偶尔伴随一两道血花,并有砰砰之声不断。
仅仅片刻,双方不知生多少次碰撞,每一次接触,都有如实质般的气息朝周围扩散。
周围,大多数人神情痴呆,看不出谁优谁劣,直到此刻,人们才真正意识到那名少年的恐怖与凶狠,生出更多后怕。
“叫人,快点叫人。”
“对对对,赶紧调人,刚才就应该这么做。”
副市长连翘脸色惨白,嘴里念念有词。周局长又一次吩咐下去,让随行的人赶紧传令,旁边,思达老板拉拉他的衣袖,声音压的极低。
“万一考察官被匪徒......我未必有事,您恐怕......”
周局长一愣,随即转身加一句:“叫狙击手尽快就位,无需等到进一步指令,一有机会,立即开枪。”
另一侧,霍明锋关注着场内情形,脸色阴晴不定,上官飞燕不再与他纠缠,带着哭腔的声音对着电话拼命大喊。
“爸,出事了,您快想办法啊!”
楼顶,众人不再惊呼,不再议论,也不再出谋划策,全都只顾呆呆看着那场战斗,心神恍惚。时常在一起训练,大家彼此极为熟悉,知道牛犇实力如何;眼前这场战斗,明显超越了众人想象的极限,就仿佛隔着时空,看的是今后生的事。
相比之下,胖子只在开头流露出意外,稍后就摇了摇头,神情变得异常复杂。
欣喜,感慨,落寞,孤独,还有期望,甚至还有些失望,这一刻,胖子就像无数人的集合,穷尽世间词汇,也难准确描述出来。
“是时候放飞了吗?”
快速按出一串复杂号码,胖子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回转身,目光在周围人脸上快速扫过。
都在关注战场上的事情,人们的心悬到嗓子眼,没有谁注意到他的举动;胖子望着那一排年轻的面孔,不自禁摸摸自己的脸,苦笑两次,暗叹一声。
“唉!”
回头,按下拨出键,胖子把电话提到耳边,淡淡的声音送入电波。
“给我接老头子。”
......
......
百余观众,千般心情,都影响不了正在搏斗的人,四周纷乱的时候,战斗也在生变化,在度过最开始的艰难后,年轻的考察官不再后退,渐渐开始反攻,甚至开始掌控。
“投降吧,你难道没看出来,刚才是我手下留情。”
“我也是。”回应和军刺同时到来,牛犇遍体鳞伤,样子几乎不像人,而是一头得了疯病的牛。
“呵呵,你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狼狈而凶狠的样子,程慕云一方面觉得好笑,心里竟也有些不安的情绪;他现在想的不止是战斗,也在考虑一件必然生的事:今天这个少年受制入狱,将来怎么办?
他会长大,会变得更强,按照这种性格,谁知道未来的他会干出什么?
转念之间,程慕云左手拍开军刺,右臂如枪捣向侧颈,牛犇偏头躲避的时候,他忽然张开五指,一把扣住其肩膀。
就像之前牛犇抓住王汉,程慕云的力量更大,扣死肩膀不仅废掉对方的一只手,还限制了其身法。此前的战斗,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点,还因此被划出几道口子。,
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自信宣告。
“结束了。”
当啷,军刺掉在地上。
经过无数次硬碰硬的对撞,尚未成年的少年无法与经过千百次锤炼的身体相抗衡,四肢酸麻,甚至有几处骨折。
武器都拿不住,他还能做什么,胜券在握,程慕云朝霍明锋与上官飞燕那边看了眼,心内暗叹。
“不能杀,也不能留后患......”
想着这些,他的五指力,准备拧断对方肩膀。
就在这个时候,牛犇忽然做出一个动作。
他抬起右手,曲指,在程慕云的手腕上轻轻一弹。
轻飘飘的动作,触电般的感觉,程慕云紧扣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松开,手臂竟也随之弹向空中。
“咦?”
愕然的表情僵在脸上,内心警兆忽起,下一刻,小腿接近膝盖的地方传来重击,匆忙间,程慕云暴喝开口,奋力挥出左拳。
砰砰两声闷响,两人分,程慕云因为腿软而摔倒,牛犇则被他一拳打中胸口,整个人飞出。
扑通!
扑通!
没等身体全部全部摔倒,程慕云双掌支撑想要重新站起来,然而他忘了自己的右手还处在酸麻不堪使用的状态,非但没能如愿,反而摔的更加狼狈。
“嗬!”
羞耻加上愤怒,他在地上翻滚一周后爬起来,眼睛里次流露出杀机。
对面,牛犇摔的更重,模样更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衣服几乎变成条条。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大口喘气,不停摇晃,就人人都觉得他会再次摔倒的时候,牛犇矮了矮身,朝着程慕云的方向猛的窜了出去。
“还能打?”
“还要打?”
男人在心里尖叫,女人们纷纷转头、不忍再看。
看着那个叫花子一样的对手,程慕云表情略显凝重,低吼着迎上去。
“想死,我成全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