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的天穹万里无云，湛蓝的无垠似乎无限宽广，令人身心愉悦的清风吹拂着，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悠闲的滋味。
今天无疑是一个好天气，相比起前些天的阴雨绵绵来说大概是相当优秀的那种类型。
只不过苍崎橙子的心情却不是太过美妙，完成最后一天的生活顾问扮演任务，从医院走出来的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天穹，莫名的蹙起了眉头。
接下来，她就好似是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问题的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昏睡了两年，生命活动却没有任何的成长……”
回想起刚才与两仪式的对话，人偶师并没有刻意对着谁出感叹，仿佛只是在自己遗憾着什么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明就处在连凯特尔神话中的卡巴里斯特都无法抵达的深处了，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问题不在于身体，而是在于精神方面。因为那个少女，现在不是以前的两仪式——至今为止体内还拥有另一个自己的两仪式。
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所以她连自己是式还是织都弄不清楚。
醒过来的她之中，另一个人格已经彻底消失了，也正是由于这一点，少女仿佛变成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她的心中一片空白。
体内空荡荡的，像是个无底的洞窟一般，不止是空气，就连风也能吹过。
“恐怕那个孩子，已经不能再忍受那个空洞了……”苍崎橙子喃喃地补充着。
“今晚再来碰碰运气吧。”
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再次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闪耀太阳，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眼神变得凝练起来，然后不再停留的离开了身后那座位于郊外的医院。
……
……
在下午一点钟多的时候，人偶师回到了自己的大楼，并且推开了二层的魔术工房的大门。
紧接着，她当场就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
“你这是……不，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
“……”
“没什么啊，只是在教导藤乃关于魔术知识的基础课程而已……”
在工房里面的穆修先是回过头来看了看她，然后他重新转过头回去看着房间中央，并且用一种理所当然一般的语气说道。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台大大的古怪机器，不但科幻感十足，而且与四周的魔术师工房的整体画风简直格格不入。
穆修还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非常贴心的补充说明了一句——
“嗯，大概还有十三分钟左右的样子，她应该就能够成为一个相当合格的魔术师了，虽然是在理论知识的基础方面。”
“哈？”
橙色的魔术师顿时皱着眉头，她快步上前，然后现那台机器就好像是浸满了某种液体的某种治疗舱，或者说是什么生物的培养槽。
里面充满了一种清澈的橙色的未知液体，苍崎橙子仅仅只是看到，就下意识的觉得这种液体之中蕴含着隐约的庞大生机。
那个人偶般的浅上大小姐，此刻正整个人都被浸在其中，仿佛水中的一尾人鱼那样。她闭上眼睛，黑色的长长丝和身上的衣服都似乎失去了重力一般在水中微微荡漾。
“这是什么东西？”苍崎橙子微微眯起眼睛，毫不客气的问道。
“学习装置……嗯，就叫这个名字吧，反正功能都是一样的。”穆修耸了耸肩，“虽然我没有原版的图纸，不过只要知道原理，那么想要复现这种技术并不难。”
一边解释着，他一边挥了挥手，指尖划过的空间出现了微不可察的丝丝电弧。
“学习装置？”苍崎橙子紧蹙眉头，仔细的搜索了自己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什么类似的东西或者只是道听途说的传闻。
但是这家伙既然说了，他没有原版的图纸，也就是说明这东西本应该是有着原版的才对。
“以电流对人的大脑加以操控，有效地直接对其灌输各种知识、经验、记忆，甚至人格等信息的装置……”穆修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轻声说道。
“电流？为什么我看到的不是这么一回事？”
人偶师对此表示怀疑，她当然知道浅上藤乃的生命特征相当良好，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她必须搞明白这个过程有什么风险。
“苍崎小姐，你知道吗？人的大脑虽然只占人体重量的百分之二，但是却需要消耗人体五分之一的氧气和能量，这还是平常时候的消耗……”
穆修注视着舱内的液体之中，那个仿佛沉睡过去了的少女，解释着说道。
“这台机器出的信号可以刺激人脑以最大效率工作，利用这一点可有效增强学习效果，但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能量消耗自然也会加剧。”
“只有利用这些特殊配制的营养液，才能够满足普通人在这个过程之中的身体和大脑的能量消耗……而「电流」本身就是机器出的信号，苍崎小姐你自然不可能用肉眼看见那种东西。”
事实上，进入其中使用学习装置的功能的使用者，将全身的衣服都脱掉的话，那样才是最好的。
不过如果不脱衣服，影响其实也不大。所以考虑到浅上藤乃终究是一个女孩子，穆修还是没有对此作出说明——虽然说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恐怕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应该有的常识。
否则的话，她就不会在原来的命运之中遭遇到那样的悲剧展开了，一般人至少也应该知道反抗那种命运，她却是逆来顺受。
“听上去不像是什么魔术理论啊……最重要的就是，这东西不会有危险的吧？”人偶师的眼神似乎是有些怀疑。
“怎么说呢，任何的机械仪器的使用都是存在安全风险的，运气不好或者是机械白痴的话，用个电热毯都能够把自己干掉……”
穆修摊手说道。
“从整体效果来看的话，所谓学习装置的使用也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洗脑」。因此它给人脑的负担是很重的，使用上自然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别跟我打官腔，你直接说这位大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就是了。”苍崎橙子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他。
“……没有，我已经通过实验，具体搞明白了普通人一次性可以承受的情报量是多少了，不会过载的。”
穆修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说道。
“而且我现在不是也在旁边看着吗，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干什么？”
“是吗，那就好。”苍崎橙子点了点头，然后习惯性的给自己取出了一根香烟，并且将打开的烟盒子向穆修递过去，“要来一根吗？”
她放下心来之后，却是并没有注意到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细节，那就是这家伙到底是通过什么实验，获得了关于那些实验数据的？
是怎么知道普通人的大脑一次性可以承受的情报量上限是多少的，过载了又会怎么样？
“不了不了，这个伤身体……吸烟有害健康，苍崎小姐你也少吸一点吧。”
穆修瞥了一眼那盒女士香烟，然后果断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呵，你这样的怪物要吸多少香烟，才能够被危害到身体健康的问题？”
人偶师对这个冷笑话显得非常不屑，她看了一眼正在学习中状态的浅上藤乃，“话说回来，你难道不对我这次带回了什么情报感兴趣吗？”
“……”
“……”
“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所以不用说了。”穆修垂下眼眸，语气淡然的回答道，直接拒绝三连。
“坦率地说，那个孩子的心已经空了……呵，也是，这个估计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苍崎橙子自顾自的说道，并且眯起眼睛来仔细的看着穆修，似乎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但是她理所当然的失败了，只能够接着说下去。
“不过我还现了一件事，那个医院有着施展结界的预先准备，似乎有我以外的魔术师介入了。其目的应该不是两仪式，否则他在两年之间随时可以动手。”
“只是在那个医院里张开的结界非常精巧，就连我一开始也没有觉。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制作结界的专家，这是与那个家伙同等级别的制作者呢。”
制作结界的专家多是哲学家，几乎不做伤害同行之类的行为，这也是她为什么可以很平常的对待这件事的原因。
只不过结界自身虽然没有危险，但问题在于那个魔术师想要在与外界遮断的空间之中做些什么。
那个医院的结界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张开，也即是说，医院内不管生什么事谁也不会注意。比如说即使在深夜里有一间病房突然爆炸了，也不会有人意识到这件事。
“我打算今天晚上再去碰碰运气，你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儿的想法？”
将吸尽的香烟扔到窗外，苍崎橙子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虽然现在仍然还抓不住活着的实感，但是总有一天她会认识到自己就是式。蔷薇就是作为蔷薇而存在的，只是改变培育的土和水是不会开出别的花来的。”
“……”
“……”
“你好烦啊……我只是出钱让你帮忙处理一些我不方便处理的事情的，不是来进行心理咨询的。”
对于苍崎橙子锲而不舍的不断试探，穆修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然后语气也变得明显的有些生硬起来。
“哈，谁叫你一次性付清了尾款呢，如果你分期付款的话，可能我会表现得更加合你心意也说不准呢……”
橙色的魔术师不以为意的轻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说出了简直就是失格的言。
不过她似乎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她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再次看向了学习装置的舱中，迟疑了半晌之后。
她问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准备这样子培养这位大小姐？”
“她的魔眼能力只能破坏物质而不能破坏概念性的东西，也没法扭曲自己认为绝对扭曲不了的东西……但是这并非是魔眼的局限性，而是她本人认知能力的极限。”
穆修恢复平静如常的表情，如此说道。
“譬如说魔术防御和结界什么的，她就没有办法扭曲，尽管可以破坏它们所建立在的基座……但是如果她本身就拥有魔术知识的话，那么就没有这样的弱点了。”
“所以呢，你是准备教导一个怪……一个无敌的魔术师杀手出来吗？”苍崎橙子长长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