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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幕 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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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于玻璃穹顶之上璀璨或夺人心魄的火光,但并不能动摇那个正步入大厅之中的来自于莫比乌斯工匠协会的炼金术士的内心。

对方正板着一张脸走到艾音布洛克巡查卫队总署署长的面前,将一封信甩到他面前,“来自考林—伊休里安工匠协会的抗议信,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一道升腾的火光穿过玻璃拱顶。

火光正映在两人面孔上,留下明暗不一的阴影,好像是作为炼金术士这句话的注脚一般。总署署长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汗,强作笑颜道:“大工匠先生,什么抗议,我不明白。”

“准确来说,二十七分四十秒之前,考林—伊休里安工匠总会向我们发来抗议信,抗议我们不公正对待的他们的参赛选手,”炼金术士低头看了一眼怀表,“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现在是四十三秒之前了。”

他抬起头,又一道火光落下映在两人脸上,“你我都不是傻子,你总不打算在今天晚上的报告上写艾音布洛克巡查卫队总部拿下辖十二艘空艇中的七艘放了烟花。艾音布洛克今夜如此盛况,不知署长先生是何说法?”

“有恶徒在城内生事,”后者结结巴巴地说,一边伸手去拿那封信。

炼金术士看了他的手一眼,“这封信是副本,你把它毁了也没用。”

“大工匠先生说笑了?”总署署长听出对方言语之间的讽刺之意,勉强扯出个笑容,“我只是想看看……”

炼金术士毫不留情面地道:“那你好好看,上面有考林王室的印戳,帝国当然可以不拿考林—伊休里安工匠协会当回事,但是考林人公然为这件事站台的话,我怕大陆联赛最后会下不来台。”

“……当然了,大陆联赛下不来台也没什么,帝国也不差这么一个比赛来彰显名声,只是我怕署长先生差。”

署长额头上汗刷一下就下来了。对方毫不客气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软弱处,他不在乎那些考林人,可在乎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我也是为了上面的大人办事……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你的人收回来,你还觉得丢的人不够大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向帝国军求援,还是向莫乌比斯求援?以一己之力把艾音布洛克拖入战争状态,署长大人是打算名垂青史?”炼金术士面带讥讽,“为了对付区区几个圣选者?”

“应当也不至于如此吧……”另一道火光映亮了大厅,打断了署长的话,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桌上的花瓶都滚落在地毯上。

炼金术士看着那只花瓶,一边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来丢到他面前,“的确不至于此,因为莫乌比斯要塞首先就不会通过。这是来自于帝国工坊的抗议信。”

“啊?”署长大为吃惊,“帝国工坊又怎么了?”

“也没什么,这封信除了主语换了个称谓之外和前一封区别也不大,”炼金术士挖苦道,“你正在抓捕那位几个月前才得了帝国颁发的星花勋章,由阿玛施特大炼金术士亲自提名。另外他还是帝国工坊与古金家族的座上宾,署长先生可以等等看,第三封抗议信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总署署长脑门上已经全是汗,怎么这事情会如此棘手?不就是区区一个在考林—伊休里安有些名气的炼金术士吗,还是个选召者,资料上说他才明明刚到帝国没两个月,怎么就和帝国工坊,古金家族这些庞然大物扯上关系了?

但他一念未息,一个人已经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将一页纸递到他手上,“署长先生,帝国军通讯。”

“帝国军?”前者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们怎么说?”

“他们发来申斥,抗议我们在这件事上没有通知他们独走,让他们十分被动。”

署长一阵晕眩,继而有些恼火,冲属下吼道:“他们被动,难道我就不被动?再说这件事又和军方有何关系?难道我在城内抓一个人,还要得到帝国军的首肯,他们以为自己是谁?”

“这个……恐怕没这么简单,署长大人……”那人有点为难地说,“第三赛区星门,横风港方面已经发来抗议了,说他们借调参加大陆联赛的选手之中有来自军方的备选圣选者,他们认为我们在比赛之中有不公正的对待他们的选手,要求我们……”

“要求我们怎样?”

“要么中止这样的行为,要么他们中止参加比赛……”

“或者中止比赛也不错,”炼金术士在一旁补了一刀,“然后这件事就正式上升到两国外交高度,所以署长先生是打算放人,还是不放人,还是打算就此事向考林—伊休里安人宣战?”

总署署长当然听得出前者言语之中的挖苦之意,他哪有什么资格代表帝国向任何一方宣战,他甚至不敢让这件事过多地传到皇帝陛下耳目中去。

“可是……”他言语之间软化了许多,“我抓的不是考林—伊休里安人。”

“那你去和考林人解释——”

炼金术士看了看玻璃顶上漂亮的‘烟花’,明暗不定的光影正将艾音布洛克的夜色妆点得格外绚丽,前者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对方毫不在意一位巡查卫队署长的死活,只为了对方将艾音布洛克搞得一团乱而恼火无比。

这是魔导与工匠之城,还是在大陆联赛举办其间,众多目光聚集于此。莫比乌斯工匠协会早就已经气炸了,炼金术士们口中说对此不感兴趣,但其实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连带着对那位公爵大人也没什么好感。

虽然大家都是帝国人,有着相同的利益。但你在我的地盘搞事,还不通知我,那么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夜空中的绚丽,倒映在署长的心底更像是在淌血的色彩。

总署署长一屁股坐倒在自己的椅子上,说出了一句连身为帝国人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来的话来:“考林—伊休里安人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但他已经完全放弃抵抗了,霍克家那位公爵大人并不在这里,但来自于帝国工坊,古金家族的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连帝国军也对他的行为表达了不满,他据理力争,但已经尽力了。

那位公爵大人总不至于因此而怪他,那是大炼金术士阿玛施特,还有古金家族,谁乐意去扛谁去。总署署长张了张口,刚要垂头丧气地下令把人手收回来,放弃今天晚上的一切行动。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认为不能中止行动。”

炼金术士转过身,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年轻人正从楼上走下来,他认出对方圣选者的身份,皱了皱眉问道:“阁下又是谁?”

“我为霍克公爵办事,”年轻人答道,“我们在调查二十年前大魔导士艾什-林恩手稿的事情,那东西不久之前从牡鹿公国遗失,说不定就落在那些人手中。这件事事关重大,为此中止大陆联赛也在所不惜。”

“众星装置?”炼金术士微微一怔,“那件事子虚乌有,你们竟还把希望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帝国已经从那些遗迹机械之中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我劝你们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是不是浪费时间那是帝国内部的事情,”年轻人答道,“但艾什-林恩的手稿必须先收回来,这是七个魔导士家族的一致意志,公爵大人只是代表他们而行事而已。”

炼金术士皱了一下眉头。

难怪巡查卫队的人如此坚决,相比起莫比乌斯的工匠协会来,帝国的魔导士们是另一个庞然大物。两者明争暗斗已经许多年,但皇帝陛下有意平衡双方的实力对比。

“霍克家什么时候可以代表七魔导士家族了,”但大家知根知底,炼金术士一开口便直指重心,“格里芬的狮鹫之羽,艾森葛林的金山羊,特里芬克的变化之獾同意了么?”

霍克家族这些年是发展壮大,可狡枭之智在起魔导士家族中也不是一家独大。

代表着召唤派系的狮鹫之羽,预言派系的艾森葛林学院,变化派系的特里芬克家族就一直与之不对付。他一开口便将这三个家族摘出来,只要魔导士们没站到一起,单独一个霍克公爵工匠协会还不放在眼里。

但金发的年轻人不慌不忙,拿出三封信来一一排开,在两人面前。三封信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信封上的蜡戳已经说明了一切,正是格里芬,特里芬克与艾森葛林家族的徽记。

他不言自明,这三个家族过去一直与霍克家族不甚往来,不会无缘无故拿出这么一封推举信来。而剩下三个家族要么是霍克家的盟友,要么是中立派系,而今连敌人都倒戈,其他家族更不用多说。

炼金术士深深地蹙起眉头,“既然七魔导士家族决意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但莫比乌斯工匠协会最多只会保持中立,这件事如此发展下去便让皇帝陛下来定夺。”

“皇帝陛下如何定夺都好,”年轻人答道,“但艾什-林恩的手稿要先留下来。”

玻璃穹顶上再闪过一道爆炸的光芒。

滚动的光与焰正映出其眼底深深的阴影,年轻人一字一顿地答道:“公爵大人从来也没指望过什么,只要你们不阻拦就好,这是帝国人内部的事务,区区考林—伊休里安人想要插手是自不量力。”

但炼金术士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对方怔了一下,正低头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枚通讯水晶。他注视着那一明一灭的水晶片刻,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眼中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片刻,他才又抬起头来看向总署署长与年轻人两人。

炼金术士原本深深蹙起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其下目光有些玩味地审视了面前两人片刻,调侃道:“那我等你那位公爵大人的好消息,希望你们说道做到。”

他言语之中显然话里有话。

年轻人一愣,随即狐疑地看着对方。

而正是这个时候,总署署长手边的通讯水晶也同时一亮,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了出来:“署长先生,对方要求与我们对话。”

“对方,谁?”

不等那署长开口,年轻人先转头询问道。

那边听到这头陌生的声音,显然有些迟疑。总署署长不敢对那头帝国狡枭的使节表达不满,只好又将年轻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水晶那头犹豫了一下,才答道:

“是个圣选者……”

“区区一群冒险者也有资格和帝国谈条件?”署长大怒,“没听到我的命令么,把人带回来!”

得了明确的支持之后,他总算显得硬气了起来。

可他的属下显然没他这么自信,吞吞吐吐道:“署长先生,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听听她的话……”

那个声音才说到一半便被人打断了,像是对方手中的水晶被人劈手夺了过去,然后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便从水晶那一头传了过来,在大厅之中回荡着:

“署长先生,我想听你解释一下,是以什么理由向我的人出手?而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斗,从而导致半个艾音布洛克毁于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表述清楚一些。”

这言语之中赤裸裸的威胁之意让在场之人皆听出一丝不妙来。那年轻人怒道:“你又是谁?”

“你又是什么东西?”女人的声音冷冷道,“有什么资格参与到这样的对话中来,滚一边去!”

“你——”年轻人勃然大怒,“我代表着——”

“不认识,”女人直接打断他,“不想惹怒我的话,换个能吭气的来,我时间有限,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

大厅中一阵寂静。

因为正是此刻,艾音布洛克上空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在和平的时日中,这样的警报只代表着一个含义——战争正在逼近艾音布洛克。

连那个炼金术士也抬起头来,看着更多的防空探照灯向半空中射去——那是莫乌比斯要塞在启动,在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纷纷向外走去。

人人皆心中疑惑,署长与工匠协会的交涉的这一小会儿,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署长虽然酒囊饭袋了一点,但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察觉出不妙的意味,连忙开口道:“……阁下是?”

“我是谁?”女人的声音笑了笑,“先等我查查看。”

然后那边又传来一阵惊呼声。显然对方又从他属下手上抢走了什么东西。接着水晶那边传来一阵翻页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哦,这上面是这么写的,考林—伊休里安的银色死神,构装女王,迅捷战术的创立者,哼,帝国人的编号真是复杂……”她轻轻地抱怨了一句,“冥,登记在册的龙骑士编号45-701,战斗工匠,至高者,伪龙骑士……”

冥说完,将手中的册子随手一丢,抬起头来。

手册正从几百尺高空落下去。

而银色的巨龙静静地悬浮在艾音布洛克上空。

在这台形态优美的构装体正前方,正环绕着十多艘隶属于帝国军的浮空舰,而至于巡查卫队的飞空艇早就被驱赶到了战区之外,成为战场一角的配角。

两名伪龙骑士,一名龙骑士正将冥团团围住。

冥一脸淡定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奥述人的龙骑士,“我已经说完了,”她答道,“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想要对我出手也大可以立刻出手。”

但占据绝对上风的帝国一方,龙骑士们一时却不敢动手。

不仅仅是因为冥作为十王之下第一备选,曾经有过多次以一敌二的战绩。更重要的是,龙骑士之间的战争一旦发生在艾音布洛克,这座城市战后还能剩下多少完整的建筑实在不好说。

这个级别的交手历史上在第一世界也没发生过几次。

而那之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战争。

帝国与考林—伊休里安的第二次战争。

而这些都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一力承担得下来的事情。

寂静了好一阵子,帝国人的龙骑士才主动开口道:“冥女士,请你考虑清楚,你真要掀起龙骑士之间的战争么?”

“……那样的后果,你预料过么?”

“不是我要掀起战争,”冥答道,“而是有人要掀起战争。”

“我带队来此,”她侃侃而谈,“自然是向第三赛区承诺过要将自己的选手完整无损地带回去,我是来参加比赛,而不是来参加战争的。如果帝国人连这样的保证都无法作出的话,那我建议以后不要举办类似的赛事了,当个贻笑大方的笑料正好。”

“是你们的人先向巡查卫队的人出手的,”另一位龙骑士没好气地开口道,“巡查卫队是出于反击才会对你们的参赛选手出手。”

“星门宣言第四条规定,”冥理直气壮,“选召者不得对原住民出手,死亡降临公会的人违反了这一准则,我的选手不过是出于义愤才会介入其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你们想要追根溯源,那我可以陪你们一件件查下去,看看最后结果是什么?”

“这是帝国的内部事务。”

“哦,”冥挑了挑眉头,“想要不讲道理,那没关系,我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将手一挥,身后银妆立刻发出一声低吟,透明的声浪立刻传遍整个艾音布洛克。

尖啸过后,下方几百尺之外的探照灯也一盏盏碎裂开来。人群正四散逃窜,巡查卫队总部,莫比乌斯要塞之中已经是一片大乱。

那名龙骑士大惊失色,赶忙阻止道:“等等,我们不是来挑起争端的。”

冥向三人勾了勾手,“少废话,要打就赶紧上。”

龙骑士皱了皱眉头,“冥女士,我知道你也不想动手,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在合理范围内我们不是不可以坐下来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冥答道,“我区区一个考林—伊休里安的龙骑士,可不敢插手你们帝国人的内务,但关于我的人责任,该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你们不是要是非对错么,那就给所有人一个是非对错,一件件查,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如果是我的人的问题,那么我们自然承担应当的责任,”她冷静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毫无畏惧地开口道,“但若是有人栽赃陷害,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

龙骑士向自己的同僚看去。

但他的目光事实上是投向远在战场外围的那些巡查卫队的飞空艇的。

巡查卫队总部,大厅之中正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正听着水晶之中传来的声音。

总署署长看向那个年轻人,来自于莫比乌斯工匠协会的炼金术士则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们两个人。那个年轻人万万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这件事关系到艾什-林恩的手稿,决不能公之于众!”

何况他们背后使的手段太多了,根本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论是死亡降临公会对林恩家的老仆人干的事情,还有抓走那个少女的理由,他们根本拿不出理由。

这些事情不戳破还好,但是没一件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公开的。公开的结果就是对方屁事也没有,而他们自取其辱。

总署署长擦了一把汗,想要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来。

那个炼金术士则有点可怜地看着他,悠然问道:

“所以理由呢?”

年轻人张了张口。

是啊,理由呢?

现在是一位龙骑士在向他们要理由,他们可以不给出理由么?

似乎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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