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京城曾是个歌舞场。过去还不是临京的时候,就是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
因为富庶,所以人们也惯于享乐。
风月场所就很多,但是清雅的茶楼和酒楼也不少。
临京城数一数二的一家酒楼,叫做三白楼。
据说是前朝大诗人虞三白曾在这里写下无数的诗篇。后来虞三白成了世人眼里的大诗人,这酒楼也就正式更名叫做三白楼了。
如今做的饭菜都是以雅致为主,便是红烧肉这样的热火菜,也有个雅致的名字,叫做:烧火红。
似乎是不能提起肉字,提起来了,就像是哪里都俗气了一般。
不过这里还是客似云来。
今日,这三白楼里,三楼的一个雅间,叫做‘碧波间’的雅间里,坐着几个大人物。
虽说这临京城里,大人物是真不少,随便走走也能撞见一个。
可是三白楼的老板可不敢怠慢了。
席间,是刑部尚书曲大人,工部尚书宋大人,还有步兵衙门统领赵瑞。以及京兆伊冯威。
冯威觉得苦不堪言,虽说是京官,可是他其实就是个父母官而已。
与这几个大人一起,他真是不自在。可是已经遇见了,他官职最低,能躲么?
“这下雪天里,喝点烫的黄酒还真是舒服啊。”宋大人笑了笑。
红泥火炉里,木炭几乎没火焰,只是温着上头的黄铜小锅,黄铜小锅里头是滚烫的水,水里头,再放着一个青瓷的酒壶,里头装着的,就是上好的黄酒了。
被热水这么一蒸,屋子里全是酒香。便是没有喝酒的人,闻着似乎也能醉了似得。
桌上七八个菜,不管口味如何,卖相是十分好看的。
屋子里有炭火,暖意融融,从窗户看出去,白雪皑皑,行人匆匆,倒也别有意境。
“松泉兄,你说……”曲大人犹豫了一下,一口将酒盅里的黄酒喝掉:“你说我怎么就看不懂了呢?如今这个形势……”
赵瑞,松泉是他的字。
“这不是形式大好么,有什么看不懂的?”赵瑞打哈哈。
“松泉兄,你我几人可是至交!”曲大人不满的瞪眼,随即又看了一眼冯威:“哦,与冯大人也是极好的嘛。是吧冯大人。”
冯威苦笑的点头,心说我是不想跟你们好的,你们放我回去可好?
不过,既然是与冯威一道来,就是知道他的品性的。
不是个多嘴多舌的。
“形势是好,收复了沥城,又收复了泉城。这江北眼看也是支撑不久的。就是收回盛京城,也是指日可待。我又没胡说。”赵瑞叹气。
“哎!你不说我说。”曲大人又喝了一杯酒:“如今形势是好,可是隐患也不少。你我都在朝为官,难道看不出么?”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我吃着朝廷给的俸禄,少不得也要操心朝中这些事!”曲大人叹气。
“宸王殿下勇猛自不必说,可也太过于势单力薄了些……”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是明白的。
是啊,收复城池越来越多,也就暴露了宸王的势单力薄越多。
“我记得当年宁相尚在的时候……只觉得宁氏权势虽然大,却也没有妨碍你我日常为官。宁相此人,虽说睚眦必报,可是你只要不惹他,他也不会欺压于你。倒是韩氏暗地里做鬼的时候多些。”宋大人一边喝酒一边慢吞吞的。
“而如今,宁相,韩氏都已经不在了。本以为宁家也就渐渐的没落了,可是谁承想?这几年功夫,五六年吧。不仅不曾没落,竟是更加壮大了!宁氏本身子孙就有本事,那宁蕴年纪轻轻的驻守一方,不比当年的宁渊大将军差。而……”
“而王妃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这一点想来松泉你也有体会。你手下那个孙蛮,名字听着倒是不怎么样,本事如何?”宋大人问。
赵瑞苦笑:“他要真是个没本事,靠着主上庇佑的,我还没话说了呢。偏不是,这小子……哎,抛开别的不说,真是个有本事的!”
“是啊,正是啊!正是如此!”曲大人有点激动:“正是这位宸王妃手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能干!”
“那飞刃,什么出身?宁家养的家卫而已!当年被驻守洪城,多少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不服?如今如何?如何?我曾听说,宁家要紧的侍卫都是当子弟一般培养的!可见传言不虚!”
“诸位翻开大晋地图看看……竟是有多少城池是宁家人驻守,多少城池与宁家有关……”曲大人激动道:“如此可如何是好?”
宋大人只管喝酒不语,赵瑞摇摇头,夹菜吃。
冯威本不想说话,可是曲大人目光灼灼看过来。
冯威干笑了一声:“大人您所言甚是,不过……这些,宸王殿下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沉寂。
曲大人叹气:“正是因此……宸王殿下还年轻……怕是……陷进去就不管别的了。”
几个人又是沉默,冯威忽然放下手中酒杯,面色沉寂:“下官说几句,诸位大人不要生气。”
“你只管说你的,有什么好生气的。”曲大人算是大大咧咧,不是很计较的人。
“宸王殿下本事如何?”冯威问。
“自然是惊采绝艳!”曲大人点头。
“你我皆是臣子,做臣子的,先要一个忠字。其次还要一个聪字。”冯威看着其余几个官职比他大的人,心想这几位大人都是好官。
如果他这个小官能说几句叫他们不至于走了弯路,他也算是有功。
“只有忠心,未免愚钝。但是忠心,再加上一颗聪慧之心,就不至于了。宸王当年下年纪是轻,可他是正儿八经的裴氏皇族。是军中历练近十年的将军。他真的能只陷进了情爱中,就不顾社稷?”
“何况,你我为臣子,要是君上做出罔顾百姓,罔顾社稷的事,冒死进言,冒死阻挡都是应该。可是,只为君上年轻,就想要处处干预君上的事,那就不是为臣子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