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楼下大厅,酒席已经开场,举杯换盏的寒暄,嘘寒问暖的调侃,构成了这顿外人眼中风光无限,我自己却格外如履薄冰的接风宴。
越是光彩照人的繁华景象,其中蕴藏的杀机就越盛,假如我一个处理不当,让这群大咖们反手揍我,我可能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叶乐天脸红脖子粗的朝我勾勾手指头:“朗朗,咱俩喝一杯。”
我打趣的摆摆手,快步凑到桌边:“叶哥您坐着别动,我过去。。”
段磊笑盈盈的出声:“快点昂,你俩喝完,咱俩再整两杯。”
我打了个酒嗝出声:“那必须得,今晚上就算喝成胃出血,我也得把哥哥们都陪好。”
我这边正喝的起劲的时候,江静雅和温婷端着酒杯,巧笑嫣然的迎了过来,江静雅俏眉微挺,朝着段磊碰杯:“段总,谢谢您唷。。”
“别闹,没看我这儿说正事呢。”我靠了靠江静雅的胳膊皱眉呢喃。
“谁跟你闹了,你说正事,还不允许我对恩人们提出感谢啦,酒吧开业,这些哥哥们都没少捧场,我作为股东之一来感谢一下怎么了?”江静雅白了我一眼,又捧杯朝着驼子举了过去:“驼哥您的大红包真给力。”
驼子翘着二郎腿打趣:“哈哈,小丫头这是来给情郎挡酒喽。”
“别乱说,我俩只是合作伙伴。”江静雅撅起小嘴儿,有意无意的挡在我前面。
叶乐天话里带话的努努嘴:“从合作到合体,就是一个过程,来小雅,咱俩喝一个,算是祭奠你我死去的爱情呗。”
温婷嘴皮子利索的接茬:“你们之间只有祭奠,没爱情,不爱两回人渣,那还叫青春嘛。”
“哈哈哈。。”
众人闻声一笑,气氛也彻底被炒的火热起来。
不知道是空腹喝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我喝太着急了,几杯酒下肚,我脑子就有点迷糊,说话嗓门也不由放大:“磊哥、小叶、驼子,这次咱们几家能合作,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兄弟几个后半辈子就指着你们买车买房喽。”
叶乐天歪着膀子笑道:“真能扯,跟小雅搞对象,你能是差房差车的人嘛。”
我瞟了眼邻桌的江静雅,随即哈哈大笑道:“咱老爷们要是没点自尊心,那还能叫爷们嘛,坐等吃软饭,我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孟胜乐翻了翻白眼嘟囔:“我咋听你这话好像说我呢,吃软饭咋啦,我就乐意吃软饭。”
我瞪了他一眼笑骂:“滚一边去,不爱搭理你。”
温婷小嘴儿不停歇的埋汰我:“老公你应该理解一个丑男的自卑心理。”
“我的错媳妇,来咱俩自拍,朋友圈,气死某些直癌男。”孟胜乐搂住温婷,掏出手机一阵“咔咔”拍照。
说说笑笑中,几轮酒水下肚,即便江静雅和温婷替我挡了不少酒,我仍旧被这些酒神、酒圣们给灌多了,让阿义扶着我上卫生间抠嗓子眼吐了一顿,才勉强感觉舒畅一些。
我趴在洗手池边抹了一把脸,准备继续再战,阿义递给我一条毛巾低声道:“哥,前两天我回了趟老家,顺道去看了看老爷子,老爷子挺挂念你的。”
我怔了一怔,干笑着问:“他身体咋样?”
“挺好的,我俩还喝几杯。”阿义咧嘴笑了笑。
我提了口气低声道:“明天后天抽空回去一趟,把他接市里享享福。”
我俩正说话的时候,几个中年男人走到我身后,其中一个宽脸平头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黑皮警徽的小本在我脸前一略,皱着眉头道:“你是王朗吧?”
看到他的证件,我顿了顿反问:“有事啊?”
他话语简洁的吱声:“有起事故想找你了解一下,跟我们回趟大案组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我有些抗拒的说:“我今天刚放出来,好像没犯啥错吧?另外你有传唤证吗?”
旁边的阿义一看这架势,很聪明的走出卫生间。
蹲看守所这几天,我没啥事就研究各种法律条款,不说有多精通,但一些常规的东西还是比较了解的。
“装什么糊涂,口头传唤能懂吗?”另外一个小青年凶巴巴的呵斥我一句。
我不耐烦的骂了一句:“你喊你麻痹,我耳朵不背!”
“你什么态度?”几个青年一下子将我簇拥。
卫生间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跟着程志远、叶乐天和驼子、段磊全都凑了过来,程志远面无表情的问:“请问,他应该持什么态度跟你们对话?你们哪个单位的,又是以什么方式勒令他跟你们走?”
刚才熊我那小青年急赤白脸的嚷嚷:“你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还用跟你汇报吗?”温婷和江静雅也挤了进来,二女一人捧着一部手机对着这帮人录像,江静雅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场人听到的呢喃:“我姨妈是省报社的,明天我得向她咨询一下,便衣都是用这种方式抓人的吗。”
程志远的腰杆突兀挺直,走到那个小青年的面前,很是霸道的怼了他一句:“你是刚毕业还是从底下县里才调上来的,连我是谁都不认识,咋在这个圈子混的!王朗是我们公司职员,我们公司私人聚会,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带队的平头男明显认识程志远,干涩的笑了笑说:“程总,我们是。。”
程志远粗暴的打断他的话,棱着眼睛开口:“你们是哪的我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也无权过问,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去门口蹲着等,聚会什么时候结束,你们什么时候让我员工配合,要么就跟市局的老许申请拘捕令,走正当程序传唤,想这么不清不白的把人喊走,不可能!”
带头的平头脸上有点挂不住,黑着面孔厉喝:“程志远,注意一下你说话的言论,任何个人和团体都不可能凌驾律法之上!”
不知道喝醉酒的缘故,还是怎么了,向来说话办事沉稳的程志远,好似一下子化身成愣头青,不屑的低吼:“说的没错,那我请问一下你们是代表哪条律法来的?替我转告谢谦,我在崇市混的年头可能比他啃皇粮的时间还久,如果没点保命的手段,金太阳早就黄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最好不过,他如果再招惹我的人,我肯定给他拖下水。”
叶乐天摇了摇脑袋帮衬道:“唉,老百姓不是对权力机构失望了,而是对你们这些攥着老百姓赋予的权利,却肆意妄为的个人失望透顶,你叫什么?隶属哪个部门?”
“抱歉,打扰了。”几个便衣互相对视几眼后,那个带队平头男深呼吸两口,摆摆手领着人狼狈离去。
苏伟康挡在门口,故意昂着脑袋怪唱:“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你的心脏砰砰跳,就是没有一点招,气死你们这帮大傻吊……”
我哈哈一笑,搂住苏伟康道:“你狗日的成功唱出了一群情公猫的忧伤,赶紧给黑猫警长们让开道。”
“小插曲,咱们继续喝酒。”驼子摆摆手,笑呵呵的招呼我们。
我低头沉默几秒钟后,拽了拽程志远的胳膊,声音很小的说:“程总这事我还是跟他们走一趟对,省的越描越黑。”
程志远微微一愣,低声问:“有把握吗?”
我仔仔细细琢磨几秒钟后开口:“只要看守所的黄哥没问题,他们就算有千里眼、顺风耳也只能憋着。”
“他肯定没问题。”程志远点点脑袋笃定的保证。
我笑呵呵的说:“那行,明儿我抽时间联系大案组的一个姐姐,跟她唠唠,话说你刚才是故意的,还是趁机耍酒疯?”
“压抑的时间太久,人容易癫狂。”程志远叹了口气道:“王者低调了好几年,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跟我们尥蹶子了,唉。。”
我递给他一支烟,乐呵呵的问:“哥,你还能暗示的再明显点不?你说我一个跑腿的江湖小马仔,网吧、夜场类似我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咋对我念念不忘了呢。”
程志远意有所指的眨巴眼睛反问:“是呀,你这样的小杂鱼千千万,为啥我偏偏对你情有独钟呢?为啥别的小杂鱼都不敢开怼孙马克,唯独你不怕死,怼完还啥事都没有呢,小杂鱼经常见,可有思维的太稀缺。”
“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帅,走路特带派。”我咽了口唾沫,咳嗽两声问:“我师父最近露面没?”
“脸是个好东西,可惜你不要。”程志远摇了摇脑袋,笑着朝大厅走去。
我撵在他屁股后面碎碎念:“你要这么埋汰你勤勤恳恳、长相帅气的小员工,我可翻脸了昂。”
这天晚上,我被那帮“老年组”的酒神们灌吐了不下三回,最后连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但在我迷糊之前,我确定了一件事,这把我肯定是要站起来了。
这帮人轮番捧我,既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可以拥有一个在灰道上平事的代理人,也需要一个可以均衡他们之间的中间商,所以我这个伪大哥因此应运而生,如果我能运用得当,绝对可以让自己和这圈兄弟鱼跃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