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同样一件事情,做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第一天,工人们看见满坑的死人骨架会感到恐慌。
第二天,好像没前一天那么害怕了,毕竟那些只是骨头架子,又不会站起来咬人。
第三天,基本上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第四天,已经完全习惯这样的工作环境,要是不看见坑里埋着半截骨头茬子,可能还不太习惯呢。
第五天,都快厌倦了,这坑里的死人骨架实在是太多太多,每天挖都挖不完。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场的工人已经记不得拉走多少具人骨架子了。
五百具?一千具?两千具?
谁也记不得,所有人只知道一件事情,矿坑下面的死人骨头恐怕数都数不清。
谁也不知道这些死人骨架是什么年代的,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掉的,是被屠杀吗?貌似又不太像,没从这些骨架上面现任何的伤痕。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活埋吗?
不过这些也只是工人们的饭后谈资而已,每个人只在乎今天拿多少工钱,谁去关心这些死人骨头是什么来头。
终于,矿井打通了,深入地下数十米。
据说,打通矿井的那天,矿井下面的景象让鲁大海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比喻形象一点,那根本就不是一口矿井,而是一口尸井!
是的,尸井!
矿井下面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全是白森森的死人骨架,那些死人骨架层层垒砌。站在矿坑边缘往下看,就像是一口用尸骨垒砌的深邃尸井,让人不寒而栗。
阴冷的风从下面倒灌出来,隐隐还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魔鬼的咆哮。
尸井下面一片漆黑,下面是地狱吗?是阴曹地府吗?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吗?没有人说得清楚。
粗约估计,下面的尸骨少说也有上万具,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鲁大海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花大价钱买下的矿山,竟然是一座堆满累累尸骨的坟山,又气又急又是惊恐。
不过鲁大海还算冷静,当场就下了封口令,不准任何人走漏风声,更不准那些工人跑去报案,这种事儿要是流传到江湖上去,他鲁大海的煤矿生意恐怕也别想做了吧,谁会购买他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煤矿呢,谁都会感觉到晦气。
代工头这下彻底蒙圈了,如果之前还能忽悠或者强迫工人们继续干活的话,恐怕现在这样的境况,没有人再愿意下井干活了,谁他妈愿意每天对着一大堆死人骨头干活呢,光是那股子阴气就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大家围着这口尸井静默了一整天,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工程进度到底是继续挖还是放弃,这是鲁大海所要做出的抉择。
对于一个老板来说,巨额资金都已经投入进去了,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天色擦黑的时候,鲁大海从现场指挥部里走出来,做出了一个决定:“继续挖!”
鲁大海压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却引了接下来的一场场血案。
明亮的探照灯立在尸井前面,把井口照耀的如同白昼,但是往深处点的地方仍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工人们全部聚集在井口附近,现场的气氛很凝重,没有人说话。
鲁大海和代工头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派一支先遣队到尸井下面去看看,把井底下面的情况反馈回来,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当然,即使不是碰上尸井,就是真正的矿井也会这么做的。
先遣队领头的是一名地质工程师,姓阮,名叫阮中华,大家都叫他软中华,还常常开他的玩笑,问他的哥哥是不是硬中华。阮中华这人很和气,每次总是笑笑不语,人家取名中华是代表爱国之心,哪曾想到后来变成香烟去了。
阮中华个子不高,常年在山区工作的缘故,黑黑瘦瘦的,再戴上一个头盔,跟普通民工没有什么两样,只有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还能证明他是个知识分子。
因为特殊的身份,阮中华是必须要去的。
其实,阮中华对于这件事情也没有推却,他下过太多的矿井,进过太多的山洞,遇到过的危险也不在少数。虽然这些重重叠叠的死人骨架确实让人感到不太自然,但阮中华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受到高等教育的人都是无神论者,从来就不信鬼神的,所以他也没有觉得晦气,更没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代工头又叫了几个工人,但这几个工人都害怕的后退,明确表示不愿意下去。
代工头有些急了,直接把老胡叫了出来:“老胡,你带头下去!”
老胡一脸难色:“代工,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几岁儿子……”
代工头一口唾沫星子喷在老胡脸上:“草!老子又不是叫你去送死,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玩意?你给我下去,这是命令!”
老胡是个老油条了,站在那里,手中杵着一把铁锹,眯着眼睛说:“我拒绝接受命令!”
代工头也不含糊,大手一挥:“那你就卷起铺盖滚蛋吧!”
老胡也火了,直接把铁锹往地上一扔:“滚蛋就滚蛋,至少老子还有命活着!”
撂下这话,老胡转身就要走,老胡这一闹,立马就有工人跟着起哄,好几个工人都丢掉手中工具,嚷嚷着不干了。
照这种情势展下去,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鲁大海不愿意看见的,工期在即,这些工人要是走了,谁来给他干活?再说了,即使还能重新找来一批工人,那也得耽搁不少时间,而且新来的工人说不定也不愿意干呢!
“都给我站住!”这个时候,鲁老板的霸气显露无疑。
“愿意下去的,每人两千块!”鲁大海高举右臂喊道。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都把目光投向鲁大海。
鲁大海扫了那些工人一眼,又喊了一嗓子:“最后一次机会,愿意下去的,每人提升到三千块!”
三千块也许对于城里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农民工来说,三千块几乎等同于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了,他们一个月起早贪黑才能挣这么多钱。而现在,只需要下矿坑去逛一圈就能得到三千块,对于这些农民工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
现在这社会,所有的东西都得谈钱,鲁大海深蕴此道。
面对优渥的条件,第一个答应下井的竟然是刚刚闹得最折腾的老胡。
老胡一溜烟就跑到鲁大海面前:“我去!”
鲁大海当面兑现三千块,直接拉开皮包,数了三十张百元大钞交到老胡手里。
“还有谁要去的?”鲁大海大声问。
看见老胡这样就领到三千块,其他人眼睛也红了,立即就有好几个工人站出来:“我去!我去!我也去!”
鲁大海挑选出四名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农民工,每人派给三千块,同时还不忘给阮中华派了三千块。
这些农民工领了钱,心里顿时就有了抗拒一切的勇气,他们小心翼翼把钱包好揣进衣兜,然后扛着工具,跟在阮中华后面,如同出征的战士,一个个的眼神视死如归。
先遣队由阮中华带头,共有五人,除了阮中华和老胡以外,还有三个年轻的工人,一个三十岁,长得很强壮,肌肉一块块的,名叫王健。还有两个都是二十出头,是两个堂兄弟,一个叫张强,还有一个叫张磊,都很精神,做事也很干练。他俩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非常需要挣钱,三千块对他们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