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滨离开林清婉的怀抱,带了些东西去尚家看望尚老夫人他们。
得到了林清婉的承诺,且近来官兵对他们的看管也松了许多,尚老夫人的心火降了些,虽依然为尚家的未来担忧,却能保住家人的性命。
虽判决还未下,却也因为有林清婉在,所以知道多半不会被流放,可以继续留在苏州。
所以心弦松下,先前惊怒交加的病灶就作了,也因为作的早,又有徐大夫在,这病看着急,但并不致命。
林清婉现将徐大夫留在尚家为她调养身体,她可不希望尚老夫人此时出事,她活着的价值可比死去高多了。
有林清婉源源不断的提供良药,又有徐大夫的高超医术,加上尚明远和尚丹竹几个也孝顺,林玉滨也时不时的来看她,尚老夫人的身体便慢慢好转起来。
林玉滨到时,尚丹竹正服侍她用药,看到玉滨,她脸上便露出笑容,一脸慈祥的招手道:“快过来我看看,怎么这大热天的赶来,可别中暑了。”
林玉滨就笑着上前道:“庄子里挑了些寒瓜送上来,姑姑见了就让我送些过来给外祖母,让您也解解暑。”
尚老夫人就叹息,“难为你姑姑事事都惦记着我,我这里留一个就好,其他的给你姐妹们拿去吧。她们拘在这府里出不去,心里难受,吃些寒瓜降降火也好。”
“外祖母放心,姑姑说这案子就快要判了,到时候禁令一除,她亲自来接外祖母。”
尚老夫人精神一振,问道:“殿下现还在苏州吗?案子是要在苏州开审?”
“不是,是在扬州,陛下命江南观察使孙大人和殿下共同审理,两日前殿下就启程去扬州了,今日多半是到了。”林玉滨轻声解释道:“所以姑姑才说不要急,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事就算定了。”
尚老夫人一时心中复杂,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她抹了抹泪道:“也不知你二舅舅在京城怎么样了,明杰也一直没有消息。”
林玉滨也愁,叹息道:“二表哥有佑堂哥陪着,应该不会有事,至于二舅舅那里,姑姑和四皇子提过一次,殿下说二舅舅是由大理寺审判的,他这里插不上手,却可以上折美言一两句。”
尚老夫人心中复杂,拉着她的手拍了拍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林清婉愿意伸手,多半还是看在林玉滨的面子上,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应该顾忌老二家的,直接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只怕两家现在会更亲厚了。
尚老夫人抹了抹泪,见尚丹竹一脸的欲言又止,便对林玉滨道:“你下去和你表妹们玩吧,我这里躺一会儿。”
林玉滨知道她生病后精神不足,起身行礼后退下。
尚丹竹拉了林玉滨下去,等背了人才问,“林表姐,你实话告诉我,我家真的不会被流放吗?”
“你怎么这么问?”
尚丹竹咬了咬嘴唇,低头道:“季家昨日派了人来,暗示两家先前定的亲不算数,还了我的庚帖,还索要他们公子的庚帖。”
林玉滨蹙眉,“怎么这时候上门,就不能再等等?”
尚丹竹含着泪点头,“我也知道,我们家出事,这门亲事多半是不成了,我们尚家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会扒着他们不放,这时候上门显见是以为我们尚家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不在意撕破脸皮了。”
夫妻大难临头都还各自飞呢,何况尚丹竹和季家公子也不过交换庚帖而已。
但退亲也讲究时间的。
等尚家判决下来,双方心平气和的退掉就行了,两家连下定都不成,亲事并不算数。
所以外头都没有风声的,可季家赶在这时候上门索要庚帖,外面守着那么多官兵,只怕本来不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相当于公告天下尚丹竹被退亲了。
林玉滨也气得够呛,“季家也太没有成算了,赶在这时候上门,以为他们名声就好听了?”
尚丹竹抹了抹泪道:“名声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了,我就是想知道我们家是不是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你想什么呢,不是还有大表哥和二表哥吗?”林玉滨握住她的手,微红着脸道:“你怎么忘了我?要是尚家没有出头的希望,我姑姑会舍得给我定亲吗?”
“对啊,”尚丹竹精神一振,抓住她的手道:“也就是说我们尚家还有希望?”
林玉滨点头,“虽有些艰难,但希望肯定有的。”
尚丹竹就大松一口气,抹了泪“呸”了一声道:“吓得我以为林姑姑报喜不报忧,我们必是要流放的呢。”
“别瞎想了,我们去吃寒瓜吧,这次我带来不少,回头你叫人冰在井里慢慢吃。”
“你们家的庄子倒是齐全,什么都种得出来,这时候就有寒瓜吃了。”
“也不多,找了一整个山头才有这两筐,我们家留了一筐,还有的一筐都给你们送来了。”
“那我们倒是有福了。”
两人高高兴兴地去后面找尚丹菊一起去切瓜,尚明远和小方氏听到消息也抱了孩子来了,现在尚府的下人已经被放出去大半,听说一些人已经被卖出去,更多的是被关在庄子里干活儿。
没办法,尚家的人不能外出,吃用都得刺史府买了往里送,这么多人吃的都是粮食,现在尚家的判决还未下,那些店铺庄子周刺史都不好收缴,便只能先控制起来。
这么多人吃饭不要钱啊,所以他陆续调出了不少人,一股脑全丢到庄子里去了,只有些刺儿头想闹,被他着人卖了。
所以现在尚府里的下人都是贴身伺候的,并没有多少了。
也因此,尚府的花园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可此时正是夏天,草木茂盛,花也开得好,除了有些杂乱外,花园还是挺好看的,甚至比以前更生机勃勃。
一行人坐在亭子里切了寒瓜吃。
小方氏从知道尚家不会被流放后便也不住在周家了,又撕了那封休书回了尚家,还跟尚明远演了一场,表示死也不会离开尚家。
然后一家三口就高高兴兴地抱在一起了,现在尚家两房已经分家,官兵们对尚明远的看管也不是很严了,有时贿赂一些也是能出去的。
虽然分了家,但尚丹竹和尚丹菊对尚明远的感情并没有变,她们都知道,此时分家比抱在一起死要好得多。
所以看到一家三口便招手,“快来,我们才把瓜切开呢。”
尚明远咽了咽口水道:“这时节也就林姑姑能找到这等好东西了。”
林玉滨就问,“筐子里还有几个,要不要给大舅母送一个去?”
“不用,”尚明远想也不想的道:“母亲她吃斋念佛呢,一点都不热,这瓜还是留了给老太太和妹妹们吃吧。”
尚丹竹微微一笑,并没有拒绝,先前分家,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大伯母狠狠地闹了一场,把老太太气得够呛。
尚丹竹对上一辈的事情也有了些了解,爹娘是错了,但她愧对的是大哥,可不是大伯母。
大伯母那一闹,闹的可不只是老太太和她母亲,还有大哥大嫂,本来母子情分就没多少,这一闹直接闹没了。
想想大伯母,再想想她娘,尚丹竹幽幽一叹,不怪祖母私底下说悔之晚矣,好在大嫂立得住,比大哥还聪明些,以后大房总不会比现在差。
至于他们二房。
尚丹竹看了眼林玉滨。
林表姐的人品才情不说了,只林姑姑这一个助力在,二房将来便不会太差。
可她心里隐隐有所感,将来这尚家未必就姓尚,姓林也不一定。
可只要一想到将来他们总有一个孩子是姓尚,他也总是林表姐所生,尚丹竹便又不担心了。
就不知道现在二哥现在人在哪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尚明杰此时就在苏州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里,太阳太大,他伤口未好,一到中午就要停下休息,以防中暑和伤口恶化。
洗砚端了凉开水给尚明杰和林佑喝,一脸兴奋的道:“爷,再过去就是林家别院了,晚上我们要是赶不回城里可以先借住表小姐家。”
尚明杰笑着点头,“正好将我给表妹准备的礼物送她。”
一旁的林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忧心的看了眼他的胸口,问道:“你的伤好了吧?”
尚明杰就捂了捂胸口道:“应该差不多了。”
林佑可不敢信他的话了,直接扯开看了一眼伤口,然后问随行的大夫,“他现在这伤能受刺激吗?”
大夫一怔,然后看了眼伤口道:“只要动作不大,伤口不裂开就行。”
林佑便点头,斟酌片刻后道:“明杰,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先前是怕你熬不过去,告诉你还让你走得不安心。”
这不是假话,中间有一次尚明杰伤口炎,整个人都烧了,差点没熬过,也因此他们才在中途停留那么长时间。
“后来则是怕你听了消息不好好养伤,现在你伤口好一些了,我们也快回到苏州了,有些事再瞒着你也不好了。”
尚明杰被他说得惴惴不安,问道:“到底是何事?”
林佑沉痛的道:“你先得答应我,你知道消息后不要激动,更不许乱动以至于牵扯到伤口知道吗?”
尚明杰心内不安道:“是我祖母出事了?”
他家就老太太年纪大了会有意外。
林佑一怔后摇头,“老太太应该没事。”
尚明杰松了一口气,然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白,“那是表妹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