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辞将那张相片和盒子一起放好,拉着她回房,说道:“太晚了,先去洗一下睡吧。”
郁龄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游魂一样被他推进浴室。
奚辞帮她准备好睡衣,来到浴室前,听到里面没有声音,顿了下,将门打开,果然见到应该沐浴的人此时却是坐在浴缸里睡着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脱完呢。
他有些无奈,心里又涌起一种酸酸涩涩的古怪感觉,让他一时间无法说清楚那是什么,大抵是一种怜惜和害怕吧,怜惜她受妖蛊之身所累,背负着不属于她的重担,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害怕自己来不及救她,她的生命就走到尽头,然后离开他。
没认识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了一个人类这样心乱如麻,无法克制。
沉默了下,他挽起袖子,走到浴缸前,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帮她将身上剩余的衣服退去,然后给她清洗身子。看着水里莹白无瑕的身躯,挺立的双峰及上面的红樱,纤细的腰肢,和双腿间神秘的地方,都让他有点脸红,却又忍不住想要一看再看,好看得清楚一些。
雄性和雌性的区别,在肉体上犹为明显。
终于将她放到床上时,奚辞松了口气,捏了捏鼻子。
刚才流鼻血了,可能是最近天气热,体内躁气比较多吧。
等他也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将她搂到怀里,闭上眼睛,终于结束了这一天。
***
翌日郁龄醒来时,再次错过了早餐,此时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她在床上赖了会儿床,直到奚辞进来,看到他坐到床边,她懒洋洋地滚到他怀里,将脑袋枕在他的双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整个世界都变得让她安心。
奚辞搂着她,弯身和她的脸蹭了蹭,笑道:“还不起床?不是说好了今天要去公司找爸爸拿钥匙么?”
郁龄亲了他一下,嘟嚷道:“再赖五分钟。”
过了五分钟,奚辞将她拉了起来,推进卫生间洗漱,接着拉着她下楼吃东西。
刚坐到餐桌前,门铃就响了。
奚辞去开门,门外的人是林肆。
“奚老大,有你的快递。”林肆开口说道,然后和跟着奚辞出来的郁龄打了一声招呼,“江小姐,你好。”
郁龄朝他点头,问道:“是哪里寄来的快递?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林肆正要拒绝,然后看到奚辞的眼神,马上道:“那就谢谢江小姐了。”
进门后,林肆接过郁龄递来的水,方道:“是海岛那边的快递。”
听到是海岛那边的快递,郁龄第一时间想到是米天师寄来的东西到了。不过昨天晚上才提,今天中午快递就到了,这是不是太快了?感觉这快递公司真是敬业。不,或者是米天师真是够朋友。
郁龄心里有几分高兴,继续问:“对了,我姨父他们有去你们店里买花么?我姨父叫聂雍和,他爱人是安茹。我觉得你们店里的植物很不错,就介绍他们去了。”
林肆听后,恍然道:“是聂先生他们,昨天傍晚他们有来,说是有人介绍的,原来是江小姐,谢谢江小姐光顾店里的生意。”这下子,林肆朝郁龄笑得更讨喜了,觉得这位不遗余力地帮花店拉生意,真是个好人。
郁龄高冷地点头,询问了安茹他们挑了什么植物后,才让林肆离开。
等林肆离开后,郁龄叼着一块水果,蹲在一旁看奚辞拆开快递的包装,就见里面是用盒子装起来的一把双玉锁,这玉看着并不算太通透,上面的花纹雕琢得非常精美,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是一件养魂法器,里面有一个聚天然阴阵,用来养魂最合适。”奚辞点评道,心里非常满意米天师的识相。
郁龄听后,自然非常高兴,端详了一下,自然看不出什么,将它交给专业人士,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将妈妈的魂魄放进来?”
“晚上吧。”
还是那句话,白天阳气盛,最好不要轻易将魂魄随便移动,省得伤了原本就有些虚弱的魂魄。
郁龄对他的决定自然没有意见,如今已经找到了妈妈的两魂两魄,其他的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这让她十分有动力,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口气收集完,到时候就能再见到妈妈了,就算是已经成为鬼的妈妈也没关系。
她虽然怕鬼,可是对于家人,不管变成什么,却是不害怕的。
可惜她的情绪再亢奋,在奚辞看来,这些都比不得她按时吃饭、保重身体重要,将她押回餐桌前继续刚才的午饭。
夹了一块椒盐排骨放到碗里,郁龄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道:“昨晚才打电话,今天中午东西就到了,米天师从哪里找的快递公司,这速度也太快了。”
奚辞面色不变地道:“米天师干这一行,打交道的人物很多,三教九流的都有,非人类的也有,这种事情不算什么。”
郁龄和奚辞结婚后,奚辞的态度太明显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不会敢轻视郁龄的存在。米天师自觉和奚辞是好基友,而且以后有什么麻烦事还要找奚辞呢,哪里敢对郁龄的事情待慢,只要姑娘她开口,就算下海捞月,米天师也二话不说,凡盼着以后她能帮劝一劝奚辞,让奚展王别太任性。
郁龄觉得他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倒也不再奇怪,指不定人家快递公司也有什么专门为天师服务的快捷渠道呢。
吃过午饭,郁龄休息了会儿,就换上衣服,和奚辞一起开车去江氏集团的公司总部。
前台接待的小姐依然是昨天那位,一看到他们,眼睛就瞪了下,根本不用他们开口,她笑容可掏地道:“两位请稍等,我马上通知李秘书。”
郁龄脸上戴着墨镜,冷淡地点头。
奚辞站在她身边,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那俊秀雅致的模样,得到了过往的人的注目,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是焦点,加上李秘书这个招牌,让人忍不住猜测他们的身份。
不过李秘书还没下来,就见一位穿着白色女式套装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了,原本她正低头和身边的秘书说话,谁知抬头就看到大厅里的两人,顿时愣了下。
“老板……”女秘书见老板突然没了声音,正奇怪时,就见她脚步一转,朝着大厅中的两个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男女走去了。
当看清楚其中戴墨镜的女人是谁时,女秘书暗暗叫苦。
江郁漪走到郁龄面前,无视周围人的视线,问道:“你怎么来了?”
郁龄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江郁漪神色僵硬了下,想说点什么,这时接到通知的李秘书已经过来了。
见到那姐妹俩站在一起,李秘书顿时觉得有点儿糟糕,赶紧走过去。幸好,江郁漪看起来还算平静,应该是那位大小姐这时还没有做出惹得二小姐暴怒的事情。
李秘书过来后,低声道:“大小姐,奚先生,请随我来。”然后又朝江郁漪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郁龄嗯了一声,看也没看江郁漪一眼,带着奚辞和李秘书走了。
接待大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江郁漪,并且在心里疯狂地猜测着先前那戴墨镜的女人的身份。能让江郁漪这么巴巴地过来,却又不鸟她,那女人真是够叼的,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江郁漪没理周围人的目光,转头看向关上门的电梯,神色有些晦涩,迟疑了下,到底没有跟去。
对比江郁龄,她知道爸爸对她的态度更多的是像上司对下属,没有一丝父女该有的样子。或许十八岁之前她还会因此而怨恨,凭什么都是女儿,区别这么大呢?而且让她又恨又委屈的是,爸爸对她甚至还隐约有一种厌憎情绪,仿佛她这个女儿的存在让他恨极,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抱过她一次,也没有被他问过一声。
直到后来明白自己是怎么被生出来后,她的世界终塌了。
江郁漪呼吸粗重了几分,发现自己其实对这些事情仍是介意的后,心里苦笑一声,对一旁小心地看着自己的秘书道:“走吧,去天河。”
女秘书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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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公室里,郁龄挨着奚辞而坐,捧着一杯红茶慢慢地喝着。
奚辞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他一向不太喜欢喝这些加工过的茶水饮料,更喜欢的是白开水。
郁龄见状,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对他说道:“不喜欢就别勉强。”
奚辞微微笑了下,眸色温软。
嘶啦一声响起,钢笔划过纸的摩擦声非常刺耳,李秘书几乎想要借口躲出去,心里暗暗叫苦,这位大小姐明知道BOSS很不喜欢奚辞这女婿,还在这里秀恩爱,不是让人心塞么?
果然,就见原本借口处理公事的江禹城终于坐不住了,开口道:“郁龄,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郁龄抬头看他,问道:“爸爸,你忙完了么?”
“没有,不过你的事情比较重要。”江禹城面不改色地说,这话得到李秘书一个隐晦的眼神。
郁龄点点头,也不和他兜圈子,开口道:“我想去宏景小区看看,给我那里的钥匙。”
江禹城皱了下眉头,“又找你妈妈的遗物?那里的东西并不多。”
“不是,就只是去看看。”
江禹城看着她,过了会儿说道:“行,我和你们一起去。”
李秘书一听这话,马上道:“江总,下午还有个会议。”
“推到明天。”江禹城不容质疑地说。
李秘书心里叹气,他就知道会这样。他跟在江总身边有十年了,也算是公司的老人,时常帮江总处理私事,看得最多的就是江总不论多忙,只要是这位大小姐的事情,其他的全部都推后。
相比之下,那位一直努力地想要取得爸爸认同的江二小姐就可怜多了,就算年纪轻轻的就进了公司,去年甚至做出一份还算漂亮的成绩,可江总对她仍是公事公办,甚至当成下属看待,没有什么感情。当爸爸的能做到这么偏心眼的程度,真是挺渣的,不过没人敢指责他。
“爸爸要去就一起去吧。”郁龄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江禹城交待秘书一些事情后,就和他们一起离开公司。
江禹城没有带秘书,直接挤到女儿的车上,并且霸占了副驾驶位,明显是不遗余力地要当电灯泡。他一副心安理得的神色,垂着眼对奚辞道:“还不开车?”
奚辞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头的郁龄,见她不以为意地撇嘴,不由得失笑,便也没在意岳父的心情,开车走了。
到了宏景小区后,一行人到了十楼,然后就见江禹城拿出钥匙开门,并且输入自己的指纹。这小区住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偏偏在这种地方,有一间被改造得小偷都没办法下手的房子,可见有多违和。
郁龄以前就觉得她爸挺神经病的,这会儿看到这被改造后的房子,越发地觉得他神经病了。现在,这个神经病已经猜到她要干的事情,她有点担心她爸到时候会不会来和她抢妈妈的鬼魂。
第85章
刷的一声,窗帘被拉开,霎时有些昏暗的屋子变得亮堂,窗外阳光走过,属于夏日的炎热气息也随之飘拂进来。
郁龄站在干净的客厅里,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摆设,还有斑驳的墙上的乱七八糟的涂鸦,记忆如流水般倒灌,瞬间仿佛回到了五岁之前,她和妈妈在这里生活的日子。
她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精力旺盛地折腾,几乎不太爱在外面玩。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后,妈妈在厨房里做菜,她没事干时,就拿着彩笔在雪白的墙上画。妈妈探头看到,会笑着骂一声,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恼意,而她从来是不怕的,可着劲儿地在家里乱画。
那时,妈妈说,等她将家里的墙都画花了,就叫人来重新刮一遍腻子盖过去。
可谁知,她还没有将家里的所有墙都涂完鸦,妈妈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人再说要重新找工人刮腻子盖过去,然后她也没有再回来过。
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虽然江禹城尽量地保护着这里,让它维持着郁敏敏生前时的样子,只挪走了一些容易坏的私人物品罢了,可是没有翻修过,这小公寓看起来依然显得很旧了,不仅是家具,还有墙角一些地方,透着一种无人居住的清冷。
江禹城从拉开窗帘伊始,同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他站在靠墙的一面酒柜前,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桌面上,抚摸着一个装饰的水晶台球摆设,神色有些迷离怀念,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父女俩都因为回到熟悉的地方而有所感触,只有奚辞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过他也是好奇的。他知道这是郁龄小时候住的地方,她从出生时就住在这里了,直到她五岁。
五岁之前的郁龄是什么模样的呢?
他见过她三岁时的样子,那时候她就是个话唠,能自个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说她的爸爸,说她的妈妈,说她的外公外婆,说她的阿姨姨父,还有一些平时一起玩的小朋友,这些都是充斥在她生活中的一切。
如此可以推测,那时她被郁敏敏照顾得很好,就算郁敏敏和江禹城离婚了,她依然是个很幸福的孩子,江禹城并没有在她童年中缺失,做到了身为父亲的责任。
那么三岁以后呢?
想到这里,奚辞心里叹了口气。
她三岁时遇到他,他那时因为一场劫难受了重伤,刚恢复灵识,伤势过重,犹不能控制自己的妖性。后来因为她的血,他勉强克制自己体内的妖性,恢复了些清明。等将她平安地送回家后,却又因为要养伤,好几年没有离开深山,以至于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错过了什么。
看着墙上的涂鸦,乱无章法,可见当时她有多淘气,眼里不禁多了几分笑意。目光往屋子里掠过,最后停在其中一间房间。
郁龄只怀念了会儿,就缓过来了。虽然时隔十多年再次回来,这里勾起了她很多关于幼年时的记忆,不过她还记得自己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抬头看奚辞,见他看向其中一间房,便拉着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