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畹畹迎进了安沉林,安沉林脸上全是负疚的神色:“我不知道我母亲如此大意,还请畹畹你不要生她的气才好。”
“大少爷也说了,大太太只是大意,不是无心的,所以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呢下人不好,和主子有什么干系林子大了,难免什么鸟都有。”
安沉林见花畹畹如此深明大义,不由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遂又拿出一个香袋,递给花畹畹,羞赧道:“这个香袋里装的,是我送你的礼物,一来我替我母亲对你表达歉意,二来,这礼物代表了我的心意。”
安沉林说着已羞红了脸。
花畹畹好奇道:“什么礼物如此神秘”说着要去打开香袋,安沉林忙道:“等我走了你再打开。”
“那你快走啊我等不及要看这礼物了。”花畹畹故意逗安沉林,安沉林只好慌忙离去。
待安沉林离去,香草和灵芝立即围上来争着要看香袋,香草从香袋里取出一串手串,和灵芝惊呼了一声:“好漂亮”
花畹畹一看那手串,脸色一沉,呵斥道:“快放下”
香草和灵芝一吓,奇怪地将手串和香袋放到桌上,不解地看着花畹畹。
花畹畹道:“你们二人赶紧下去,将自个儿的手用皂荚仔仔细细洗上几遍,今天就不要用手拿东西吃了。”
香草和灵芝一头雾水,但见花畹畹一脸郑重,便依言去了。
花畹畹走近桌旁,盯着桌上的手串,眉头扭成了大疙瘩。
这手串是用相思子串成的。
古今诗话里介绍:相思子圆而红。传说是古时候有人殁于边疆,其妻思之,哭于树下而卒,因此得名。
相思子生岭南。树高丈余,白色。其叶似槐,其花似皂荚,其荚似扁豆。其子大如小豆,半截红色,半截黑色,彼人以嵌饰。
只是,只要人戴上相思子做成的装饰品,或者误食了相思子,都可能一命呜呼,因为这相思子有剧毒。
安沉林怎么会送她有毒的相思子呢显然,他一定是被人利用了,只知道相思子是恋人之间传递爱意的信物,却不知这相思子毒性剧烈,轻轻松松便能叫人送命。不知道是何人如此歹毒,想要借安沉林的手害死自己。
花畹畹所能想到的,除了大太太母女仨儿,不会再有别人了。
若不是自己前世在后宫之斗中也险些遭此毒物陷害,故而识得此物,只怕今日自己就要因这相思子而命丧黄泉了。
花畹畹用帕子将那手串包了,放入香袋之中,收好,连着几日在书斋读书,都不动声色。
安沉林在书斋另一个房间里跟随先生读书,特地找了个由头,寻到花畹畹的书斋来,看了看她光洁的手腕,蹙眉道:“我送你的手串,你怎么不戴”
花畹畹道:“那样珍贵的心意怎好时时拿出来炫耀,需得好好珍藏才是。”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二妹妹说,那手串是大姐从五台山带回来的,在菩萨跟前开过光的,人戴在身上可保身体健康,平安无事,我才用我的小叶紫檀手串与她换了。”
原来是安念攘,这个蛇蝎心肠愚蠢恶毒的女人
花畹畹在心里咬碎了牙齿,面上却是娇俏一笑,嗔怪道:“既然不值钱,你为什么不送我珍贵的小叶紫檀手串,却要去送那不值钱的相思子。”小嘴一噘,佯装生气。
安沉林赔笑道:“不是寓意好吗相思子,相思子,你都知道它叫相思子了,小叶紫檀贵则贵矣,却不能代表我的心意啊再说那是佛祖跟前开过光的,可保你平安健康。”
安沉林说着,脸又涨红了。他是个格外清秀好看的少年,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白里透红,越俊秀起来。
花畹畹在心里道:你被安念攘骗了,傻瓜
“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好好保管你的心意的。”花畹畹温柔道。
安沉林更加上了心,柔声道:“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你送我的是一条命,我还你的不过是一颗心,有什么呢”
二人正暧昧缠绵着,忽听得耳边一声重重的咳嗽,二人一吓,赶紧离对方远了些,继而便听见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大哥大嫂,书斋是读书的地方,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你俩再这么黏黏糊糊,我可要到大伯父大伯母跟前告状去了。”
说话的是二房的三小姐安念菽。
安念菽身材丰腴,面若满月,色若桃花,端的一个美人胚子,只是三太太形容得极对,她虽是二房抱养的养女,却从小在二太太身边长大,性情像极了二太太,为人处事两面派十分圆滑。
前世,她既与花畹畹交好,又与安念熙姊妹交好,不似表小姐彭飞月,顾忌安念熙多点。所以花畹畹对她面上也十分热情。伸手不打笑面人,不是吗
“三妹妹,瞧你口无遮拦,尽胡说,什么谈情说爱,小小年纪懂得还真多。”安沉林啐了安念菽一下。
安念菽笑盈盈道:“大哥哥,你是银样蜡枪头吗敢做不敢当,我都在一旁听了半日了,相思子代表我的心意,哎哟,听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安念菽伶牙俐齿,又把安沉林说得面上一阵潮红。
安沉林急道:“念菽你你怎么什么不学好,偏偏学偷听墙根儿”
“大哥与大嫂旁边哪有墙根儿了我横竖是站在阳光里的,大哥哥如此欲盖弥彰,才是见不得人吧”
安沉林还要争辩些什么,花畹畹劝他道:“你又何必与自家妹妹一争长短你出来也久了,先生该找你了。”
安沉林这才悻悻然回隔壁书斋去。
花畹畹看向安念菽,见她笑容满面,十分地春风得意,完全不似那日在嘉禾苑被三太太提醒身世焦躁惶急的样子。虽然是个抱养的,可因为二太太膝下只有两子,又见大房三房皆有女儿,母女连心十分投契,二太太便禀告了老太太,抱养了这么个小棉袄回来。安念菽是个机灵讨巧的,二老爷二太太对她视如己出,十分疼爱,老太爷老太太更是为了彰显安府的仁厚善德,对这个抱养的孙女一视同仁,以至安念菽的性格十分天真烂漫,不似前世的花畹畹小心翼翼畏畏缩缩。
“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专程为了听你大哥哥说话而向先生请了假,从书斋出来”花畹畹笑问。
安念菽掩饰:“才不是呢,人家只是要去如厕,凑巧遇到了大哥哥和大嫂。”
“如厕啊,好巧,那咱们一道儿去吧。”
二人遂随手往茅厕的方向去,安念菽好奇道:“大嫂,大哥哥送你的相思子能否给我看看”
“好啊,只是只许看不许动。”花畹畹警告。
安念菽噘嘴:“晓得晓得,瞧你宝贝似的。”
“那你抽空来百花园找我吧,最好啊,把姐妹们都约来,那样热闹。”花畹畹有花畹畹的心思,一旦安念菽去邀约安念攘,安念攘是肯定不屑到她的百花园来的,但是见安家的小姐们与花畹畹走得近,她心里肯定会添堵。只要能让大太太母女仨儿心里不爽,那么她花畹畹心里就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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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放学后,就约姐妹们去百花园找你,大嫂你可要准备好点心招待我们。”
“一言为定。”
午后,安念菽怎么也闲不住了,先是就近去了四小姐住的澜雨轩约了四小姐同行,又到安念攘的望月小筑来。
安念攘正和彭飞月对着院门望洋兴叹:“表姐,我应该将我的望月小筑改个名才对的,你看你名字里有个月字,仿佛这园子你才是主人似的。”
彭飞月小心翼翼道:“二表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不过是寄住于外婆家,住不了一两年就回自己家去了,二表妹才是这望月小筑的主人呀”
“唉,大姑姑的意思可是要表姐你住到嫁人方才接你回彭家呢老太太怜惜你彭家家境不好,也是执意要留你住到嫁人的年纪,方舍得放你离开这园子,甚至,老太太的意思,要在京城替你择婿,你彭家山高路远,届时说不定就让你在我们安家出阁也未可知,我与你还要在这园子里挤很久呢”
“真是对不起,二表妹”彭飞月局促。
安念攘唉声叹气:“谁能想到啊,老太太既然收留了你,却又不肯将你这个外孙女当亲孙女一般看待,另拨一个园子给你居住,非要让你和我挤在一处,还说什么我这个园子是府里小姐里头最大的,所以多住个人也不嫌挤。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和大姐抢这个望月小筑了,看大姐现在住在香荷苑里,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她的香荷苑虽比我的望月小筑小,可就住了她一位小姐,那可宽绰得很。”
安念攘絮絮叨叨,彭飞月无言以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她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
彭飞月正如坐针毡,安念菽就携着安念雨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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